第6章 第6章
到了寿宴这天,许不应睡得正香就被书林叫醒开始洗漱穿衣,做完这些就书林就塞了一荷包糕点给许不应吃着垫垫肚子。而他自己就把前两天做好的华容道放到一个檀木盒子里好生拿着,就引着还没怎么睡醒的许不应去门口坐马车。
许不应一路迷迷糊糊来到侧门,准备上马车去镇国公府,却见侧门外面别说马车了连个人都没有。
“少爷……”书林看看外面又看看许不应站在那里有些无措,明明昨天他还专门给负责马车的人说过的,结果早上出来还是没看见马车。
主仆二人站在门外,许不应深吸一口气忽的回头看见一个人影快速多到柱子后面。许不应顿时觉得真是仆随其主,那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柱子能把他比井还粗的腰给遮住的。
许不应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不在意的挥挥手往镇国公府走去。躲在柱子后面的照喜模模糊糊听见许不应说“又不是第一次了习惯就好,他许恪也就这点儿本事。”
照喜小碎步跑到门边往外看许不应,还小声的腹诽自己的主子。“谁说不是呢!”
许不应和书林在路上慢慢走,街上是摊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还有一些挑着扁担走街串巷浑厚的声音也穿过空间而来,伙计在铺子里擦拭物品殷勤的招呼来客,街上的百姓在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好不热闹。有出来买物件的妇人,肆意谈笑的学子,戴着幕离的贵气小姐,三五成群的小孩在街上玩笑后面或有一两人大人在后面大声叮嘱。
许不应边走边吃,到和林子杰的会合地点好好吃完最后一口。
“不应!”
“川通,等久了吧,我们走吧!”
“没多久,这拿的什么啊?”
“是我给郡主的寿礼,想半天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就照着以前一个老人家给我的玩意儿又做了一个,讨她老人家欢心的。”
“可是送请柬的人不是说了不用给寿礼么,郡主念我们这些学子清贫,不用送礼只管去玩的玩乐就好。”
“有吗?”许不应呆了,他当时可没看见有写这个。许不应回头看看书林眼神询问。
“当时来通报的人并没有说不送礼。”书林皱眉凝思一会儿摇摇头,他当时确实没听通报的人说不用送礼。
“来通报的人是谁?”
“门房的儿子吴谷。”书林毫不犹豫的说出一个人的名字,许不应想了想决定回去再说,现在不是时候,至于这个礼既然准备了当然就要宋出去。“先不管这些,回去再说。”
“不应,这没事儿吧?”林子杰有些担忧,他虽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也知道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多得很。
“没事儿,不用担心。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带怕的。”
三人走在宽阔的街道上行人慢慢少了,到是有几个总角小儿在巷子口观望。路上马车渐渐多了起来,或华丽的或清雅的无一不精致高贵。许不应就想误入贵族群里的灰小子,一辆辆马车从许不应身旁驶过带起一阵风,撩动许不应的衣角。
到镇国公府的不远处,马车像火车一样一辆接着一辆,车上的贵人在下人的侍候下走下马车。许不应带着书林到府门口,看见门外是管家和一位刚毅的美男子正在迎接宾客。许不应以前在镇国公回京的队伍里看到过他,是镇国公府的大公子宋云霁。
许不应将手中的请帖和准备好的生辰礼递给管家,管家看完请柬就拿着许不应礼物要还给他。“老夫人说了,三少爷的朋友来不用给贺礼。公子拿回去吧!”
“这只是一个小玩意,给郡主解闷儿的,算是晚辈一片心意。”许不应将礼盒推了回去,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
“如此,定会将公子的礼物呈于老夫人。”管家细想了一下就和和气气的将许不应的礼物收了,就换来一个小童带许不应进府。
许不应跟着小童一进去就感觉出两个字——大气!镇国公府的建筑庄重古朴,假山和石壁上的刻字凌厉非常,可一些细节之处又很清新怡然。许不应跟着仆人在府中弯弯绕绕,被带到了花园湖边的一处亭子里面,婢女端着糕点水果在亭子进进出出。
许不应进到亭子抬眸就看见坐在中间的男子,一双波光潋滟的丹凤眼眉峰处微微挑起,鼻子高挺笔直薄唇,穿着一身翠绿色的锦缎衣裳,除领口和袖口绣有清新高雅的墨兰外,其余地方绣满了同色系的竹叶暗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头发用翡翠飞鹤簪子束着,手上拿着一幅画在细细观摩不时点点头,只是脸上没有多少笑模样,只是保持着礼节的笑着。整个人沐浴在金光里应了那句:濯濯如春柳月,轩轩如朝霞举。
许不应接过书林递过来的书和林子杰一同进入,亭子里的人都忙着跟主人搭话,并没有多余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待许不应和林子杰走进,一位在宋忆泱右侧的人说话了。“你是…宁恩伯家的嫡次子吧!作阳春赋的那个。”
句式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一点儿都不疑惑,许不应观那人的穿着宝蓝色窄袖蟒袍,袖口处有金线绣的祥云,腰间是黑白玉的有一掌宽的腰带,上挂白玉麒麟玉佩和绣有黑蟒的宝蓝色香囊,气度逼人,贵气优雅应该是一位王爷。当朝独得盛宠的嘉贵妃是逝去的镇国公夫人的嫡姐,膝下育有二子一女,分别是三皇子、六皇子和十公主。听闻三皇子和宋云霁手足情深更是将宋忆泱当做亲弟弟疼爱,那此时在宋忆泱旁边的人除了三皇子不做他选。
许不应对着三皇子揖了一礼。“拜见三皇子殿下,确是不才。”
旁边的林子杰也连忙对着三皇子行礼。三皇子随意抬抬手,仍是盯着许不应。“本王记得果然不错,你的一首阳春赋可是让本殿心往之,快马加鞭出了京城去踏春。且听说你考了治元三十年的案首可真是少年英才。”
“侥幸而已,不足挂齿。不才的阳春赋得殿下如此称赞,实乃不才之幸也。”许不应微笑着不卑不亢的回答晋戈戬。晋戈戬挑挑眉欲再说什么,就被宋忆泱按下。“明明许兄是我的客人,我还没和他说话,表哥你到是先聊上了。”
“哈哈哈我的错我的错,阿泱饶我。”三皇子大笑着向宋忆泱讨饶,一旁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宋家可真是盛极居然和堂堂皇子如此调笑。宋忆泱没管其他人怎么想,笑这和许不应寒暄还挺和气的样子。“许二郎许久不见,想请你一次可不容易。”
“宋兄言重,误传而已。”许不应苦笑。
“哈哈,许二郎快快入座,今天是我祖母的六十大寿,大家都要玩的尽兴才是。”宋忆泱笑着摆摆手,示意许不应坐下。
许不应和林子杰坐在一旁看着宋忆泱一直不停地和人寒暄,看着都觉得累。两人坐在角落里,因为平时都不怎么去搞好社交所以也没几个人来找他们两个聊天,谈论国家大事或是学问。于是他们只好竖起耳朵,去听别人谈八卦,两人正在听一位学子邻居家的二三事,刚好听到隔壁捕快的情妇找上门来,和正牌夫人撕起来了,就感觉刚才还热闹的人群突然静下来了。
许不应抬头去看,就见两个穿着薄荷绿衣裳的两个大丫鬟,抱着一个一尺多长的匣子站在亭子中央。
“三少爷,这是老夫人新得的一幅画,是苔石大师的真迹。”两位大丫鬟把画从匣子里面拿了出来慢慢展开,一副夏日黄昏映荷图就呈现在眼前。
夏日的夜晚黑色的湖水倒映出荷叶与荷花千姿百态,摇曳生姿的形态。不知何处透出来的橙黄的灯光,让些许荷花和荷叶染上了世俗的颜色,静谧美好却又艳丽危险。
“好!”
“好一副佳作!”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苔石大师的真迹一展开现场沉寂了,说话的不说话的,吃东西的不吃东西的,认真看的和不屑于看的都沉默了。知道三皇子的一声‘好’才让众人回过神来,响起滔滔不绝的赞美声,无一不称赞画的美妙和苔石大师画技高超。
“如此惊艳四座的画,可惜没有一首诗。”一身着月白罗衣,头发以白玉簪子束之,身上有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香味。月白衣男子站在那里,身后映着碧空如洗的湛蓝天空和清晰如镜的湖面。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资,因为激动脸微微泛红。
许不应记得他,这是礼部尚书家的第五子秦臻,是去年秋闱的解元,也是拂霜书院的学子只不过自从他成为举人之后,就没有每天都来了。
两位大丫鬟也是认识的秦臻的,听他这么说一位额头上有一颗红色朱砂痣的婢女笑着说道。“秦公子说的是了,老夫人就是觉得这画缺了一首诗所以才叫我们把话那过来的,这里这么多的学子定能作出一首好诗来和画相配。”
“那定要选做好的一首题上去。”宋忆泱看着画狠狠地点头赞同,示意仆人将画挂起来,让亭子里的所有人都可以看见。“那就给大家一刻钟的时间作诗,最后选出最好的一首题在上面,到时候开宴了也让所有参加宴会的人看看我拂霜书院学子的才气。”
人群听宋忆泱说完都沸腾了,给苔石大师的画题诗还要郡主品鉴。说不定郡主高兴了还要在宴会上给各位官人看。天啊!那参加镇国公府宴会的都是什么人?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啊!这要是能把自己的诗题上去,那简直是跨入贵族圈子的第一步!
各位学子都陷入深思,一时亭子里倒是静下来了,连三皇子也看着画凝思。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些人已经急的有些暴躁了,不停地拿扇子打着手心。
“我这是来得不巧了,扰了忆泱的雅兴。”许不应正在写字就听见亭子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亭子里进来一位身穿明珠白的衣服,衣服上有用金线绣着华丽的图案,随着他的步伐衣服上有暗光流动。而穿着衣服的人大概二十岁左右,下颌方正,目光清明,剑眉斜飞,整张脸看起来十分的俊朗,却给人一种气宇轩昂的感觉。
在坐的人因为这人的出现都有些莫名其妙,知道不巧还这么高调,但看着来人一身华贵也知道绝不是无名之辈只敢腹诽。但宋忆泱、三皇子和秦臻倒是很意外,连忙起身迎接。
“参见太子殿下。”
知道是太子其余人意外震惊之余,也一同拜见太子。“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今日孤只是来参加生辰宴,各位才子不必拘礼。”太子被迎上了主坐,各位学子也都规规矩矩坐好。
“皇兄来得正好,郡主得刚得了一副好画。”三皇子话落下人就取画来给太子品鉴。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看看。”太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坐在下面的学子们。
“是苔石大师的真迹,祖母觉得缺了一首诗不美,就命人讲画拿到我这里来,好叫我们这些学子作一首。”下人将画取来,两位宫人接过画小心举着。
太子看着夏夜映荷图,嘴角噙着一丝微笑面上没有泄露一丝情绪,看了大概有三分之一刻继而抚掌大笑。“善!”有把目光从画上收回来看向亭子里的学子。“各位可要好好作,作好了有赏。”
各位学子互相看看对方,同时起身对太子行礼。“定不负太子殿下所望。”
“如此才是我大原的好男儿。”太子抚掌大笑,看着下面的人扫视了一圈,“我听说作阳春赋之人也来了,何在?”
“我就说太子怎么来我这儿了,原来是要找人啊。”宋忆泱抱胸揶揄的看着太子。
“曾闻阳春赋惊为天人,一直想见见所作之人,听说那人是宁恩伯的嫡次子,也曾和宁恩伯提起,却因为许家二郎染恶疾终不得见。现在有次机会自然是要见见的。”太子笑着摇摇头,一脸感慨的回忆往昔,温润的声音在亭子里面缓缓道出原由。
许不应听太子说自己染了恶疾才不能见客,心下讥讽的笑了笑。那里是染了恶疾分明是许恪见不得他好,叫许延将他关在了祠堂里跪了整整七天,不吃不喝。那时还是入秋了晚上湿冷也没有被子,最终感染了风寒被许延下令关在屋子里。问他理由,许延就甩给他一句不敬兄长,不尊父母给打了回来。
许不应按下心中的愤怒平复好情绪,起身从角落里款步走出去。“见过太子殿下,阳春赋是不才所作。”
“本宫可总算是见到你了,五年前你一首阳春赋作出了春日的风光、春耕的希望。亦是作出了我大原的河海宴清,那时你才十岁吧就能作出如此惊艳的诗,当真是神童啊!”太子两眼放光的看着许不应,直接过来扶起了许不应,说到激动之处还啪啪拍了许不应的肩膀。
“太子殿下谬赞,不才五年前只是一小儿见识有限,实在当不得太子殿下如此称赞。”许不应半垂着眼看起来温顺无害,朝太子拱手道。
亭子里静静的,许不应还能听见微风穿过亭子的声音,青色的薄纱被风撩起,檐角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许二郎不必如此谦虚,本宫看人从不走眼。”太子不赞同的用拳头锤了一下许不应的肩膀,煞有其事的掰着许不应的肩膀反驳许不应。“你与忆泱同为拂霜学院的学子,平时学业如何?”
许不应额角的青筋抽了抽,挺直背脊不卑不亢的回答太子的问话。“学业尚可,但吾自知天下之大学无止境,如此一日不曾敢懈怠。”
“好一个学无止境,如此才是我大原学子的风范,亦是未来的栋梁之才。”太子大笑,看着许不应越来越满意,搞得许不应挺莫名其妙的。就在这时突然小碎步跑来一个人,到太子身边凑到太子耳边说了什么,太子就表示要走了。“本宫走了,免得本宫在这里你们束手束脚的不尽兴,许二郎定要拔得头筹。”
说完太子就负手离去,徒留许不应被众人眼刀子伺候。
许不应心中腹诽:‘不是几个意思啊,亏了我还以为你不错呢!结果就这么给我招仇恨啊!’
许不应神色郁郁的回到自己的座位身上,宋忆泱又命人将画挂了回去。“大家继续吧,莫要辜负了太子的期望。”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看许不应,“也要让太子看看,我们可不输许二郎。”
许不应:“……”招谁惹谁了。
趁着别人都在做事情林子杰悄咪咪的将头向许不应那边靠。“嘿,不应和太子说话感觉怎么样啊?”
许不应颇为无语的看看林子杰,掏出手帕擦擦额角的汗。“不怎么样,第一次和这种大人物说话还是很紧张的。”
许不应看着林子杰嘴边的笑意撇撇嘴,“换成川通怕也不见得就比我好多少。”
林子杰对着许不应讨好的笑笑,“不应别生气为兄错了,且以后我俩一同高中,时间久了自会习惯不必过多浪费时间说这个。”林子杰说得好像以后他就真的会考上一样,不过他倒是真的有那个资本。
林子杰在他十七岁的时候就考上了秀才,随后没有继续考是因为他的母亲去世要守孝三年。三年期间一直苦读,出孝后过了两年才终于等到了新一轮秋闱,然而他的妻子却流产了从此一病不起,彼时家中唯余他们两人,林子杰只好在家中照顾妻子,待妻子的病情有所好转后,他的恩师给了他一封举荐信,让其到拂霜书院进学。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应该会和许不应一起参加秋闱。
许不应也没生气继续和林子杰笑嘻嘻的交谈,“那我就借川通吉言,我们以后还做同僚。”
两人在这边插科打诨,宋忆泱那边已经叫停了,学子们正挨个儿摇头晃脑的念自己写的诗。每念完一个都要往许不应这边瞪,有的甚至还要哼一下。许不应真的很无奈啊,只能无视他们了。和林子杰评论那些作的诗。
许不应:“川通觉得这个的如何?可配的上夏夜映荷图。”
林子杰:“太呆板,过于急切导致被束缚在条条框框里面了。”
许不应又听着一个小胖子的诗询问林子杰,却又自己否定了:“这个?不,不行太华丽了,感觉就是一堆冰冷冷的金银玉器堆砌起来的,毫无情感。”
很快诗就念了一大半,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大家都静静地听着,偶尔还有人和作者吵起来的,认为那人的诗做的不对,但每次才起一个头就被三皇子压了下去。
两位争吵的学子悻悻作为自己的位置,对视一眼又忿忿转开自己的头不看对方,小两个小学鸡一样。
此时一位身着惨绿色儒袍的清雅男子施施然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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