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万年等一不归人

望舒悠悠转醒，看着熟悉的卧室，她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她见到东方真身的一瞬间便落入梦境，祝余的一生就仿佛走马灯一般在梦中闪过，那些经历再不是旁观者，而是以祝余的视角感知。

        “少阳……”

        望舒感觉到自己的手掌传来的温度，是东方始终握着她的手，望舒缓缓的开口，声音轻的仿佛是风声，可东方却一瞬间抬起头，仿佛根本没有睡着，他的眼神复杂而多情，死死的盯着望舒，可望舒太难受了，眼神还有些涣散，东方并没有想到自己的龙气会对望舒有这么大的影响，有些心疼的揉了揉望舒的头。

        “再睡一会吧！”

        “别走……”

        望舒稍稍移了移身子，想让出半张床来给东方，东方帮着望舒整理好被子，和衣躺在望舒身侧，他轻轻的拍着望舒，看她舒展的眉宇，东方知道这次望舒是真的睡着了，并没有再入梦境。

        “我一直都在，直到你彻底的忘记我为止。”

        望舒并没有听到东方的话，也没有看到东方表情里的决绝，她这一觉睡得很沉，整整睡了一天，醒来时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她顺着香气来到厨房，东方听到声响回头望，看到望舒起来马上盛了一碗鸡汤放在餐桌上。

        “先喝点汤，一会就吃饭。”

        东方语气温柔，就仿佛那冒着热气的汤，一下子就把人的心温暖起来，望舒呆呆的坐下，看着冒着热气的汤，却一口都没有喝，她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眼神中带着茫然，呆坐了很久之后，望舒淡淡的口气问道，

        “万年等一不归人，值得吗？”

        东方听了这话，手下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但马上又继续把做好的食物成盘，一道一道摆在望舒面前，

        “没有值不值得，是我只能如此，如果连等待都没有，这世间于我便再无意义。”

        东方语气淡然，仿佛那万年等待不过是弹指一瞬，可望舒能感受到祝余在做孤魂野鬼时的茫然、空洞，她灵识有损尚且如此，那经历一切又失去一切的东方在这毫无希望的岁月里孤独的等待，一年又一年，该有多无助。

        望舒此刻突然想起东方曾经说过的话‘因为那些人并不是真的可怜’，可东方的经历又岂是单单可怜二字就能形容的？

        “望舒？”

        东方的语气有些惊慌，他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担忧，望舒抬眼看着他，感觉到两股热流顺着脸颊流过，那是眼泪，从小到大望舒第一次流泪，原来眼泪是这样的感觉，瞬间热流转而冰凉。

        “少阳，你真的确定我是祝余吗？即便看到了祝余的一生，也很难感同身受，我真的……”

        望舒说着说着感觉鼻尖一阵酸楚，话便没有说下去，东方轻轻伸手将望舒的手握在手心，他轻轻的用拇指抚摸着望舒的手背，温暖的手掌让望舒稍稍平静了一些，

        “祝余是曾经，而你是延续，不需要感同身受，只要按着你的意愿生活就好。”

        至于那些过去，回想起来恐怕没有值得留恋的，忘记了才好，你该活成自由的样子，不用背负他人的生死存亡，哪怕生而为人要体味人生六苦，也比祝余的人生要快活，所以望舒呀，即使看到了也不要感同身受，你就是你，千万千万不要再次成为祝余。

        这些话东方默默的在心里说出来，也许望舒一辈子都听不到，但这都不重要，东方就像曾经的祝余一样，做了他能做的一切。

        “那你呢？带着这份记忆一世又一世？如果真的有轮回，你又带着这份情谊再去寻找下一世的祝余吗？这对你不公平。”

        “公不公平要看这里。”

        东方说完指向自己的心口，望舒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是东方等待了万年的信念，望舒知道她劝不来，看过祝余的一生，坦白讲望舒理解不了祝余的胸怀，她可能不是祝余，却不可否认她是祝余的延续，因为隐隐约约之间她能感受到祝余的存在。

        “菜凉了，吃饭吧！”

        东方边说便往望舒碗里夹菜，显然是不想让望舒想太多，望舒原本也不是个纠结的人，也明白一时半刻弄不清楚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索性叹了一口气不再去想。

        关于祝余的梦境，望舒确实纠结了一阵，但很快便被她抛之脑后，她原本就不是忧思过度的性格，但经历了这个梦境之后，望舒却在无形中明白一件事情。

        自从知道东方对她的好皆因祝余之后，望舒总是觉得心里好像缺失了一块，她当时以为这种感觉会因为和东方互不相干后消失不见，所以在忍痛说出了到此为止的话，可在东方真的消失后，那个心里的缺口却越撕越大，最后甚至变成空洞，而这个空洞因为东方的回归才被渐渐填补。

        对于很多情绪望舒是陌生的，因为她不曾拥有过这些情绪，但随着情绪的逐渐回归，望舒渐渐懂得了那些不明所以的悸动，当初的不甘是因为她认为东方的温柔全是给予祝余的，这让她觉得恼怒。

        后来渐渐接受了祝余的存在，也明白了东方的用心良苦，东方是真心想要守护她，让她任由自己的意愿活下去，而东方也确实是因为祝余而对她好，但在东方眼中她不是祝余替身，而是祝余的延续。

        虽然祝余仍旧是两个人之间摸不到看不见的芥蒂，但望舒认为现在的相处很好，她在东方身上慢慢体会这各种各样的情绪，就仿佛是嘤嘤学语的孩子，她在慢慢的用人类的感情体会这个世界，一切都在好的方向发展着。

        望舒的转变也被周边的人看在眼里，原本就明亮温婉的望舒仿佛变得更加的明艳照人，耀眼的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果然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我也该寻觅一下，尽快脱单。”

        最近因为东方，顾晓玲已经好久没有和望舒好好聊聊天了，东方每天都在在望舒家做完饭，然后一起吃饭，一起收拾厨房，再一起去散步，等散完步回来望舒也差不得该洗漱休息了，这导致顾晓玲根本没时间和望舒相处。

        “恋爱是自己的事情，不该考虑别人。”

        望舒正在整理晒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叠整齐，顾晓玲坐在她身边帮忙叠，听了望舒的话，有些诧异的探过头看了看望舒的表情，

        “啧啧啧，你都不否认一下吗？是真的在谈恋爱吗？”

        望舒挑了挑眉，脸上挂着笑，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在她看来，两个人的关系在日渐亲密，但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恋爱，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不能确认，看着望舒的模样，顾晓玲一下子感慨万分，一把将望舒抱在怀里。

        “望舒能看到你幸福真的太好了。”

        望舒看着顾晓玲的笑容，也是感触良多，曾经她不能体会顾晓玲的情感，她没有那样充沛的情绪，望舒只是学会了如何与人相处，懂得礼貌待人却从不亲近他人，自小认识的那么多人之中唯有顾晓玲一直没有因为望舒感情的缺失而疏远她，而是一直陪伴在祝望舒身边。

        顾晓玲是真心的为她开心，如果是以前望舒会不理解顾晓玲为什么会替她感到高兴，但此刻的望舒大概能明白，如果有一天顾晓玲得到幸福，她大概也会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就是一种牵绊。

        顾晓玲看了看时间，知道周末东方先生都会差不多八点多钟过来，现在已经八点半了，顾晓玲非常识相的起身打算回去再睡个回笼觉，谁知刚打开大门就看到走廊外靠着墙站着的东方，顾晓玲刚想调侃两声，可东方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顾晓玲也敏锐的察觉到东方的脸色不大好，便迅速关上门，避免让屋内的望舒看见。

        “您没事吧？”

        虽然已经关上了望舒家大门，但顾晓玲还是压低了声音，深怕望舒听到什么，东方摇摇头，可他的样子着实算不上没事，原本他就是肤色偏白皙的人，这一会更是惨白的吓人，连唇色都微微发灰，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一颗一颗顺着脸颊流下来。

        “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顾晓玲是被东方的状态吓到了，紧张着又问道，

        “昨天没有休息好，缓一缓就好。”

        东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他打断了顾晓玲的关心，比起一开始见面时对东方气场的畏惧，现在的顾晓玲好似没那么畏惧东方了，可即便熟悉了一点点，顾晓玲骨子里还是会害怕这个神秘又强势的男人，所以听了他的话后，便识相的点点头，迅速回家不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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