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拉撒路小镇
他肩头抵墙，抱臂而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我帮你救人，你帮我干件事。”
对于萧予舟的出现，在场三人都显得有些惊讶，苗淼第一个放下枪：“你去哪儿了，你没事吧？”
说着想要上前查看萧予舟是否受伤，脚还没抬起来就被高桥乔呵住：“苗淼！”
相比于欠缺经验的下属，高桥乔第一眼就发现了萧予舟和之前的不同，她握枪的手丝毫没动，将另外两人护在身后，审视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萧予舟：“你凭什么相信你就是萧予舟？”
她虽然眼神戒备，但萧予舟并没有从她眼中看到怀疑。
她只是需要萧予舟给她一个说法。
高桥乔的枪口往他搭在手臂上的右手抬了抬。
另外两人才意识到，萧予舟原本每个指尖都缠着绷带的右手，居然毫发无损。
没有人能如此快速地重塑伤口，除非是拥有再生能力的异种。
苗淼和顾边的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
获得再生能力之后，萧予舟伤口恢复的速度比普通人快上n倍，如果要继续和高桥乔相处这么明显的变化迟早会被发现，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
他也不屑找借口撒谎，但不打算说的事，他也不会对高桥乔和盘托出。
他找高桥乔，只是为了之后行动时少一些阻碍，陈启是生是死他可不关心。
“信不信由你，”萧予舟直言，“只是再磨蹭下去你们的队友可就要没命了。”
“我数三声，再不出来就等着收尸吧！”中心街道上传来镇民的扬声高喊。
顾边转头一看，抵在陈启下巴处的竹竿尖端血迹蜿蜒，他急了：“队长！”
高桥乔和萧予舟四目相对，和神色严峻的她相比，后者平静的面孔毫无波澜，他是真的不在乎。
“三！”
这场无声对峙，势必是左右掣肘的高桥乔会选择妥协。
“二！”
高桥乔收枪：“你怎么救。”
-
被高吊在半空的陈启说不清是身上的伤更痛，还是被紧束着承重的手腕更痛，或者是被尖端狠狠戳着的下巴更痛。
末世爆发时陈启还只是一个孩子，因为撤离得早，他并没有直面过异种入侵，但他始终忘不了第一次见到穿着特行处制服的异能者时，他们强大冷静，光光是从安全区撤出就几乎吸引走了安全区内所有小孩的目光。
他仰慕他们，也对那块属于特行处的徽章念念不忘，天知道他在测出异能力时有多高兴，又在知道自己异能力不高时有多沮丧。
但他从没想过放弃，他仍然成为了特行处的一员，从穿上那身制服开始，他便是人类和异种的对抗中不可缺少的一枚螺丝钉。
即使他这颗螺丝钉只属于后勤部隔离科，陈启也从来都以自己为特行队一员为荣，这在末世是一份别样的荣耀。
他当然怕死，更是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同类的手里，但他不后悔。
少了他这颗螺丝钉，世界政府不会崩塌，但少了萧予舟这个或许可以拯救人类的“未感染者”，政府和救世主的战线可能会拉得更长。
也不知道老大他们逃出拉撒路没有。
陈启思维涣散，看着脚下攒动的人头，迷迷糊糊想着等高桥乔带着萧予舟到了本部，研究院从他身上提取到了抗体，救下了许多感染者……
“一！”
镇民倒数结束，陈启没有等来竹竿戳穿自己的脑袋，凌空一声脆响，断成两截的竹竿哐啷落地，举杆的镇民只觉得脸侧一阵刺痛，后知后觉一摸，摸了满手的血。
镇民们一下骚动起来：“谁？！”
“是特行处的人！”
所有人都举起武器，场面一下就变得混乱起来，直到有人欢呼：“是神使！”
“神使，神使来了？”
镇民激动起来，他们循着最先出声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支黑褐交杂的箭羽稳稳钉在水泥墙上，直接将原本完好的墙面扎出一道裂纹。
镇民对着那根羽毛哗哗跪了一片，他们放下武器指尖交叉轻抵前额，极其虔诚。
片刻后，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镇民纷纷膝行着换了一个方向，如同向阳花一样追逐着“神使”的脚步调整着他们的面向。
看着匍匐一地的镇民，高桥乔眼皮跳了一跳，抬眼望向人群中缓步而行的人。
萧予舟裹着一身黑袍，宽大的帽檐盖住脸，连个下巴尖都没有露在外面，不仅是装扮，就连气质也和旁边救世主的雕像如出一辙。
混沌的邪恶，凌驾在万物之上的藐视，对迫不得已生在这个时代的信徒的怜悯。
高桥乔一阵恶寒。
中心街道上气氛压抑，别说抬头，在这巨大的压迫感之下，镇民们仿佛连呼吸都不会了。
萧予舟的脚步停在领头的镇民边，看着眼前晃动的黑袍，镇民不由将头压低了几分，连萧予舟不染灰层的袍尾都不敢多看。
是救世主！
他激动得微微颤抖。
既然镇民们并没有什么多余动作，萧予舟自然不会主动言语，他抬手轻勾指尖。
高桥乔深吸一口气和顾边扣上帽檐，两人同样一身遮头盖尾的黑袍出现，动作迅速地救下陈启离开。
街道再次陷入空寂，明明跪了这么多人，却静地连萧予舟转身时袍角摩擦的簌簌声都能听见。
救世主做事不需要理由，他的存在，或者说他的出现对于虔诚的信徒来说就是一种褒奖。
但人类向来是贪心的，“神明”的信徒也不例外。
领头者只跟着萧予舟膝行了两步，萧予舟就停了下来，他并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了下头，仿佛得到鼓励，领头者姿态虔诚，轻抖着声音说：“救世主……我……我想要一个您的‘祝福’，可以吗？”
“救世主的祝福”对于信徒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因为他的这句话，离得近的镇民稍显骚动，但很快又安静下来，因为明明没有抬头，他们也能感受到“救世主”从他们头顶扫过的目光，那种压力就像一双无形的手不容反抗地压住了他们的脊背。
救世主的祝福？
萧予舟可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
“如你所愿。”他只说了四个字。
音色溪水一样清浅柔和，却带着冷冷的金属质感，像撞上玻璃瓶的冰块。
睥睨一切的高高在上。
领头者激动抬头，只见黑袍内伸出一只毫无血色苍白到发青的手，修长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冰凉的指腹在领头者唇边一抹而过，留下一丝殷红的血迹。
萧予舟收回手，在袍内摩挲了下拇指指腹，一个收手的功夫伤口已经愈合。
他清楚自己的血现在都有什么作用，但根据之前程可萱说的猜测，小镇上这些没有异能的镇民都是最低级的培养皿或者说感染者。
但他们能不能承受住萧予舟血这点，他可不能保证。
领头者还在后面千谢万谢，其他同样想要为自己求一个祝福的信徒都被萧予舟无视。
还没等他走远，领头者浑身关节仿佛都不受他控制，他就像一个被人操纵着的提线木偶一样以关节为支点乱动起来。
须臾，他如同气球一样涨大，皮肤下血管肉眼可见地奔流着。
第一个炸开的是他的头，血肉模糊的断颈处不断冒出肉瘤。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体内破蛹而出，但因为太过于激烈而无法承受。
他浑身的肉瘤接二连三炸开。
血肉溅了周边镇民一身，但众人脸上非但没有惶恐，反而充满了兴奋、激动、钦羡、和幸灾乐祸。
“不自量力，就算得到了‘救世主的祝福’但不是被守护神选中的人，就永远也成不了守护神之子！”
“全是救世主垂怜。”
“救世主，我将永远信仰您。”
另一边。
离开中心街道的萧予舟，尚未脱下假扮救世主的黑袍，便再次直面漆黑冰冷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枪口。
高桥乔握着枪，冷声道：“萧予舟，你对那个镇民干了什么？”
“高队长，”萧予舟第一次这样称呼高桥乔，他慢条斯理揭开帽檐，平静神色并没有因为指着他的枪管而动摇，“别告诉我你还没看出来。”
他语气笃定，高桥乔沉默了一瞬。
如果说第一次在小镇上看到感染者，高桥乔还有些存疑，但刚才街道上那一幕已经是在直白地告诉她，小镇上的人或许都被感染了。
而他们所谓的守护神之子，就是成功异化的感染者。
她警惕地盯着萧予舟：“你到底是谁？”
“如果我是救世主的话，你觉得你拿枪指着我管用吗？”
“你怎么知道不管用？”另外一把枪在高桥乔指间一转，两把枪同时对准萧予舟，“我一枪下去你连骨头渣都不会剩。”
如果她使用异能，确实是这个结果。
萧予舟不为所动：“你可以试试。”
两人谁都不退后一步，但萧予舟清楚高桥乔才是那个处于劣势的人。
即使她真的动了杀心，但只要世界政府还需要他，高桥乔就不能也不会动他。
作为唯一被“官方”认证为未感染的感染者，萧予舟可是“身系”人类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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