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习惯

早上，母亲便过来敲门，带来早点和豆浆，都是季然喜欢吃的味道。

        “待会我要跟我爸出去逛逛，一起吃午饭，然后我就回s市了。”她咽下嘴里的豆浆，说道。

        “好，我跟你一起出门。”母亲也已经习惯这样安排。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几乎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也许某一天，父母来参加她的婚礼，那时候也许他们会坐在同一桌。

        曾经的爱人几乎变成仇敌，是电视剧里常看到的画面，不过，最后他们又都会和好。至于未来父母能不能心平气和坐下来做朋友，那是季然不得而知的事情。她不期望他们继续做情人，但是也希望他们能不把彼此当仇人。

        现在父母即使面对面碰见，他们互相也都是视而不见。

        季然同母亲下楼，父亲已经等在楼下。他站在车子旁，看到她们，便扭头开了车门，坐到驾驶座上。

        母亲便跟季然分了手，一个人往住处走。

        季然坐进车里，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她和父亲约了去爬山，那只是一个矮山，并不能真正算一座山，从山脚到山顶都用不到1小时时间，即使走得很慢。

        “她怎么来了？她什么时候来的？”父亲问，一边发动了车子。母亲变成“她”。

        “早上来的，给我买了早点。”

        父亲开着车子出了小区，母亲也刚好要出小区。季然从后视镜里看到落在后面的母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原本，他们三个人都应该在这个车里。

        季然原以为她不会因为父母离婚这件事感到难过，但这一刻，她却有种想哭的冲动。当然，她没有掉眼泪。

        “工作怎么样？”父亲又问。

        “还好。”

        “你回来是拿东西？”

        “嗯。”她点头。

        “下次提前说一声，我去车站接你。”

        “好。”

        她跟父亲并没有很多话要说，他们之间向来如此。但是她知道父亲是爱她的，母亲也是。

        他们在山脚的停车场下车，然后沿着台阶走上去。

        周末出来走动的人比较多，山道上到处都能看到人。

        山上的步道是这两年新修的，以前这个地方只是个野山丘，来逛的人不多。前几年，当地花了点钱修了几个公园，这座山，也属于新建设产物。

        “有没有认识新朋友？”父亲淡淡地问。

        她知道，父亲嘴里的“朋友”是指“男朋友”。“都还是公司那些人。”她说。

        “也该考虑谈谈男朋友了。”

        “嗯。”她答应道。她站在山顶的亭子里往下看，山不算高，但站在那高度也足够把小县城都收入眼中。山上的风很凉爽，那天是个阴天，也不会晒，天气舒适，适合出游，也适合拍照。

        她打开手机上的相机，看到左下角缩略图里的历史照片，是那张小学合照。她想起父亲刚才说到的话题，关于男朋友。她调整了手机角度，对着山下风景，按下了拍摄键，左下角的图片便被覆盖。

        “中午想吃什么？”父亲问道。他们开始往山下走。

        季然对于饮食并没有什么讲究，她应该不算是个吃货，虽然她有她爱吃的东西，譬如酸奶、冰淇淋、慕斯蛋糕，但对于主食类东西，她并没有太多喜好或者厌恶。“牛肉面吧。”每次，父亲送她去车站之前，他们都会吃牛肉面。并不是她有多爱吃牛肉面，只是这几乎已经成为习惯，她喜欢这样的习惯。

        当然，这个习惯，是在父母离婚之后的事情；没离婚之前，她和父亲会一同在家里享用母亲做的一大桌菜。

        他们提前半个多小时到火车站，父亲怕路上堵车，每次都会早早出发。他们坐在火车站地下停车场里，各自盯着自己手机。父亲在回消息，她只是随便看看新闻。

        “路上注意安全，到了打个电话。要是陌生人敲门，千万别开。”父亲又叮嘱道。这样的话，季然已经听过很多次。

        她点头，“我知道的，爸，放心吧。我走了，进站之后也差不多可以上车了。”

        父亲便陪她一起下车，送她到检票口。

        她进站，回头看外面。她知道父亲还在外面，每次都是，父亲会目送她进站，直到看不到她的时候才会转身离开。

        她冲父亲挥挥手，嘴型比着“快回去吧”，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父亲也许根本看不清楚。父亲只是对她点点头，仍旧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进了二楼候车室，找到检票口，在闸机前排队等待上车。

        坐在回s市的高铁上，她用手机刷着微博，又点进她的关注列表里，找到“s市士林区消防大队”。微博几乎每天都有更新，有时候是救援视频、有时候是消防知识分享、有时候是训练日常。

        没有他。

        她从头翻到尾，再一次。

        她没有从那些历史记录里看到徐佳明身影，甚至连合影里都没有他。

        他大概是不喜欢镜头吧，她不禁怀疑。她自己其实也不大喜欢镜头，她初高中时候的照片里常常捕捉到她的不高兴情绪，现在，她也习惯躲避镜头。这初中之前她是喜欢拍照的，后来事情发生变化，是什么导致的这种转变，她已经记不清了。所以她越是感觉奇怪，她为什么还能把一年级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车厢有节奏地微微摇晃着，那感觉叫她昏昏欲睡。她前一夜原本就没有睡好，睡意也因此加重几分。到达目的地还有1个小时，她设置闹钟，怕错过站。她靠在座椅上，调整了椅背，便闭上眼睛睡觉。

        耳机的音乐仍旧在播放，单曲循环。

        “i\''ybodyseeybodyhelp（有谁能帮帮我吗？）——”女歌手声音听起来慵懒，像是寻求拯救，又像是不屑一顾。

        sia的嗓音向来叫她沉迷，几乎她的所有歌曲季然都听很多遍。

        这首歌其实同她现在的心情并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她很喜欢在这样的氛围里听这样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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