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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杀人事件的嫌疑人


  阿尔伯特-张习惯性想摸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了。紧张之下,那条袭击过他的鳄鱼,似乎又游进了他的总统套房里,就爬在他的床下。阿尔伯特-张只有把屋里能打开的光源,都打开,包括冰箱的门,好让里面的光照出来。最后,他精疲力尽,总算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酒店特意为阿尔伯特-张送来两身行头:一身是银行高层才舍得购买的贵价Brioni西装,另外一套是他见过雷先生某天约大人物去打高尔夫穿过的Maide's休闲装,还有两双配套的鞋。酒店副总经理特别过来,亲自为他打开了早餐餐盘。

  “张先生,我们务求您在这里、时时处处都满意。”

  阿尔伯特-张觉得,自己好像一下从一块臭肉,变成了雷先生。钱,从没变得如此具体真实过!大概这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阿尔伯特-张穿上雷先生版的高级服装,连飞回香港的航班都准时起飞了。就在他大包小包的带着各种机场土产、想要给老婆孩子一个惊喜时,却在自家大门口,被别人给“惊喜”到了。

  几个一看就知道是“收数佬”的男人(“收数佬”=替别人催债收钱的黑社会从业人员),在公寓大堂围着噤若寒蝉的物业管理员。管理员一看见阿尔伯特-张,就吵吵:“张生,这些人都是来找你的。”

  阿尔伯特-张疑惑的看看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中一个个子不大、却明显是这帮收账人的头目的,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尔伯特-张的行头和手里的礼物,说:

  “张生,是吧?我是阿豹,替人收数的。麻烦张生不要叫我难做。”

  “我不明白?”

  自称阿豹的头目,拿出一叠文件,交给阿尔伯特-张看。2721万港元?!阿尔伯特-张就觉得脑门一阵发紧。他对着数字又数了一遍,确实没有看错。他万没有想到妻子居然还把自家房子抵押出去。妻子借钱干什么去了呢?他赶紧放下东西,用物业前台的座机给家里打电话。好半天,电话才接通。妻子在电话那头哭得撕心裂肺:

  “亲爱的,我对不住你,对不住这头家----我也只是想为孩子多攒一点钱,不想你在外面那么辛苦----”

  然后,阿尔伯特-张听见了打火机的声音,和妻子挂断电话的“嘟嘟”声。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里一闪。阿尔伯特-张扔下东西,发疯一般、推开阿豹和收数佬,冲上了电梯。好不容易打开家门,就发现妻子倒在一小盆烧着的木炭旁边,她果然是要烧炭自杀。(烧炭自杀,是香港一种非常常见的自杀方法。)好在发现的即时,妻子捡回了一条命,但还得继续住院。

  阿尔伯特-张蹲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捂着脸。一下午,他在急救处、年幼的孩子和収数佬中间奔忙的。等母亲的女佣来接走两个孩子的时候,阿尔伯特张才听见孩子因为肚饿发出的咕噜声。这叫他一下忘了对妻子乱炒股票的愤怒,心里只有一股凄凉。他觉得都是自己太无用,妻儿得不到好的条件,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于是,阿尔伯特-张在没有人的走廊上嚎啕痛哭起来。医院护士站的人,见多了这样的事情,没有人过来理睬他。

  这时,妻子的电话在阿尔伯特-张的手里响了。他拿起了一看,居然是上司高先生打来的。他挣扎了几次,才接了起来。听见是阿尔伯特-张本人,高先生的声音骤然高了八度:“你还知道回来吗?明天不用返工了!”

  “高生,我---我才从大马回来,家里出了一点急事---我很抱歉----”阿尔伯特-张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但是上司却没给他喘一口气:“那个实习生的妈妈来香港了。你现在就去她医院,让她吐出遗产继承人的联系方法来。”

  阿尔伯特-张看着妻子病房的灯,他抹掉了脸上的泪水:“戴安娜还没有醒来,她妈妈应该不知道---不知道什么吧?”

  “应该?她的毒理报告出来了。那个实习生是吸了大量的致幻剂,才从楼上掉下来的。警察那边说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可是---可是,我现在走不开---”

  “叫你去找魏家攞消息,你做不到;叫你去找实习生问,你也不去。你不如也去‘支援部’!我叫投资部的Cyrus来顶替你!”说着,上司无情的挂上了电话,把阿尔伯特-张一个人留在了医院冰冷的走廊里。

  阿尔伯特-张看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从没觉得空调这么冻人。他梦游一样,搭了末班地铁,回到银行。总部夜间门卫,因为经常见阿尔伯特-张加班,早都熟了,就笑着招呼他:“张生,这么晚又回来加班啊?”

  “是啊。”阿尔伯特-张两眼发直。

  私人银行部所在的18楼,大家都下班了,没有人,走廊里一片漆黑。阿尔伯特-张摸着墙游荡。他漫无目的的,在每间办公室的门把手上,都试了试,因为明天他很可能就要真的被赶去支援部,然后从那里离开这家银行,或者整个银行业。明明自己是那么的努力,现在却落得家破人亡。忽然,他发现高先生的助理简小姐办公室居然没有锁门。他扭开门进去,门口墙上的钥匙板上,挂着高先生办公室的备用钥匙。

  阿尔伯特-张脑袋里乱哄哄的,忍不住伸手拿了那备用钥匙,打开了上司高先生的办公室。里面因为窗外的不夜灯光,并不黑。看着门口地毯上,阿尔伯特-张想起被杀的王雯来。他当初跑到高先生的办公室里来,干什么?难道这里有什么机密材料吗?阿尔伯特-张好奇地在高先生的办公室里搜寻。

  突然,他发现高先生的顶格抽屉里有一份写着“绝密”的红色大信封。他知道在自己银行里,写着“绝密”、又包着红色大信封的内容,是只有银行董事层和相关的某个部门首脑才可以参阅的机密。阿尔伯特-张的心狂跳着,不断贼头贼脑的探着办公室门口的动响,手哆哆嗦嗦的打开了信封。

  里面的内容,让阿尔伯特-张又惊又喜,居然是银行高层回答警察关于摘星匣子相关情况的笔录复件,和警方调取遗嘱时,银行保安主任贴身拍摄录影的云端备份地址、登陆密码,和一串没写是什么的字符,混着大小写和数字,看起来也是密码的东西。

  阿尔伯特-张激动的心都快吐了出来。他用妻子的手机,登上银行的内部网络,进到云端。信封链接文件夹里面,有三段视频文件,其中有一个文件没有名字,只有D1-2-21112018的编号。阿尔伯特-张知道:这是“致雷先生”(雷先生的银行编号D1)、加“2名董事可以共同查阅”、及“拍摄日期”的意思。

  他试着打开这个文件,屏幕上果然要求录入密码。他哆嗦着、嗒---嗒---嗒的把红信封的那串字符,输进了提示口。“叮”一声,银幕上,那只自己只是听说、却没有见过的摘星匣子,出现了。

  这是一只不锈钢的小箱子,没有一点花哨的装饰,就连把手上都没有一条环纹,一点都不像一只在银行金库里已经存放了70几年的古董。要说的话,这绝对是一种德国造、德国风格的匣子。(在镜头上,应该是金库负责人亲自戴了手套、打开箱子,演示的里面的物件,因为阿尔伯特-张能听到视频里,重案组警员要求再靠近一点,和银行与警方人员不小心摩擦的声音。)

  箱子里是一卷遗嘱合同,最下面放着那张上了报的照片。阿尔伯特-张赶紧用手机,给展示的遗嘱文件截屏。然后演示那张黑白照片正反面的时候,他又把照片的反面也截了图。那上面似乎有碳条图画的痕迹。阿尔伯特-张刚要仔细看,就听见门外似乎有响动。他以为是保安轮查来了,怕他们发现自己窝在上司办公室里、还偷看绝密档案,就赶紧退出云端。

  就在他要从高先生抽屉边站起身时,不知是不是因为蹲得太久,阿尔伯特-张脚发麻。他不小心撞在上司桌面下板上。一震,桌洞里,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一个好像堵电线口用的黑色、乒乓球大小的塑料盖子。阿尔伯特-张只好爬进桌洞下面,用手电照着,想把盖子按回去。

  顺着手机后面手电筒的光,他发现桌洞右手边横竖交接处,有一圈镂进去的空儿。他猜应该就是扣上塑料盖的地方。圈子的中间,还镶嵌着一只浮雕铜狮子脸。这只小浮雕狮子也长大着嘴,露出大尖牙,而且牙齿还是立体的,像极了银行大门口的那只Steve狮子。他忍不住用手指抠了一下小狮子的牙齿。高先生背对着窗户的书架墙、居然向后退了一呎,露出一道小小的后门来。

  阿尔伯特-张惊呆了。他顺着这道小门走,看见一段逃生防火梯,和一架旧式铁笼子一样的升降梯。这架升降梯的操作按钮,显示它只停本层、17层投资部、22层金库保管处、雷先生所在的29楼、负三楼停车的董事停车场,和用红色标示的特别区。不用问,这红色特别区,就该是存放最重要最宝贵物品的金库D区。如果高先生办公室有这样的密道,那么这几层对应的主管,他们的办公室里,也应该有同样的密道。

  阿尔伯特-张,用老婆手机上的手电筒,四处照了一遍。果然,后门里没有监控器。他有点明白:凶手是怎么在没有任何监控记录下,进到这间屋子、杀死王雯的了。往深处想,只有几个人有杀死王雯的嫌疑:雷先生、22楼的负责人、负三楼的保安主任(雷先生的亲信),和-----自己的上司。阿尔伯特-张后怕起来,或者就是因为自己是第一个发现王雯被杀的,高先生才以为他对王雯的死知道了什么,故意推他去大马送死的?

  阿尔伯特-张趴在地上好一会,才定住心神。然后,他拿衣服襟使劲擦所有他摸过,或者他记得摸过的地方,确保不会留下指纹。然后,他才锅着腰回到自己的小办公室,瞪着眼睛,等着天亮。忽然,他明白王雯为什么要到高先生的办公室了。

  如果那个红信封不是有人故意放在高先生房间的,那么上司应该就是本行素来保密的、摘星台管理委员会的唯一非董事成员。这一成员同时也担任本行金库保安部联席部长,他的办公室里就该有一张可以打开22楼金库保管处机密钥匙房间的门卡。王雯大概就是来他房间偷门卡,好去找机密钥匙的。可,凶手完全可以举报王雯偷东西,又为什么要杀了他呢?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阿尔伯特-张依旧对着自己的办公桌发愣。忽然,办公室门被人敲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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