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个漂亮的瞎子

群山连绵间有一雀山小镇，一大娘身着粗布短衫，理了理摊上的蔬菜，转头对隔壁豆腐摊上的新妇笑道：“李家娘子，楚瞎子今天出摊了，快到地官节了，要不要一起去买些符贴一贴！”

        “我相公说不让我乱走”那新妇害羞抿笑，“我还是等我相公买吧。”

        大娘拉过新妇的手意味深长的道：“李家娘子，男人有男人的消遣，咱女人有女人的乐，咱也不是为了买符才去的，主要呀！那楚瞎子的小脸呀·····”大娘双手摸着脸，露着些许贪婪的笑“那是真的····哎！你看卖肉的徐老婆子早就去了！”

        临街拐角处，不少人早早的排起了长队，新妇望着前面的队伍，都是女人，徐娘半老如卖菜大娘的居多，也有不少如她这样的少妇，女人们排着队叽叽喳喳的边聊着天边看着简陋书桌前画符写字的人，新妇疑惑的看着那人，一身粗布白衣长衫，带着竹叶棕丝做的笠帽，帽檐压的很低远远的看不到脸，只看到那持笔的手自如的画着符，“这就是楚瞎子，真的是瞎子吗？”

        大娘回头看着新妇“楚瞎子是真瞎子，但是能写会画，人斯文，跟我们那些男人不一样，主要人长的好看·····等会到旁边你就看到了”

        “哎！”新妇看到拿到符纸的妇人往桌上放钱的碗里放个两个小石子“她怎么！”

        大娘拉着想喊出口的新妇说到“他是个瞎子，看不到的。况且也不是她一个人这样，你看那碗里！”

        新妇踮脚看了一下放钱的碗，石子和碎银掺在一起，确实不是一个人给了石子。心中不由的可怜起这个瞎子，等回过神，就看到大娘握着楚瞎子递过符咒的手来回揉捏“楚瞎子，你这手真白，符画的好看，字也写的好看！”

        瞎子抽回自己的手，无言！只是轻轻的说一句“下一个，你想画什么符”声音很温和，又泛着淡淡的冷意。

        “我吗？”新妇回神问道“保平安的就好，奥，还有祭祖的！”

        “李家娘子，不要求子符吗！楚瞎子的符还是很灵的！”大娘拉着新妇并未离开。

        新妇羞涩低头，“不用，不用！”看着楚瞎子画完符忙问“多少钱？”

        “随意即可!”又是淡淡的一句，新妇看着碗中的石子，便将随身带的不多碎银都放到了碗里。

        楚瞎子放下笔，待墨微干，用手摸索着将符咒叠好，抬头双手将符咒递出道“多谢姑娘！”

        新妇这才看清瞎子的脸，世间竟有这样好看的人，弯弯的眉，只有画中才见过的美人脸，皮肤很白，隐隐有光泽流动，只是眼睛束着白色丝带，他真的是个瞎子呀！新妇感慨，可惜！一阵风吹过，带着瞎子额前的散发微微飘起，新妇呼吸一紧！

        大娘轻轻推了新妇，新妇回神接过符咒，指尖轻触瞎子那修长优美的手，瞬间红了脸。“谢····谢···楚瞎····公子！”

        夕阳傍着雀山熏红了细草，楚瞎子收了摊，买了些东西，拿着一根竹竿敲打着走到街头的一棵老槐树下，不远处传来牛车的“叮铃“声。由远及近，很是悦耳！

        “阿隐，上车了！”牛车停在了老槐树下，一个头发略微花白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扶着瞎子上牛车，“今天材卖的慢了些，耽误了时间，回家要晚了”

        待瞎子坐稳，中年男子敲了一下牛车边挂的铃铛，喊了一声“走·····”，牛车开始缓缓移动。

        牛车一路晃晃悠悠，停在了南溪村口，楚瞎子下了车，从包中掏出几个纸包递给中年男子，“牛叔，昨天见牛婶咳的厉害，便买了止咳的药，一天一副就好！”

        牛叔接药包，感激说道：“我正愁呢，你就买好药了！”牛叔拍了拍瞎子的肩，“好孩子，牛叔谢谢你！好了，回去吧！上山的路不好走，你慢点！明天到叔家，让你婶给你做叔前天打的野兔。”

        瞎子应着，拿着竹竿沿着村口一条田埂小路往山上走。

        “阿隐，慢慢走！”牛叔远远的喊着，声音在山间田埂间回荡！

        楚隐是楚瞎子的名字，六年前他才12岁被人所害，双目失明，被这个村的村长牛叔所救。刚被救时楚隐毫无生气，在牛叔一家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他才渐渐活过来，牛叔本来想收他做儿子，便根据当地风俗连卜两卦，一问天，二问地，均是大凶！便弃了这个念头，楚隐跟着牛叔一家生活了半年，牛叔家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大丫一个二丫，与楚隐均相差不多，加之楚隐相貌过于惊艳，各种流言蜚语便在村中盛传。牛叔就想着收楚隐为上门女婿，这样也能成为一家人。于是又问了两卦，结果天不应地不允，又是两卦大凶。村里人就又传楚隐为不详之人，楚隐想着自己过去种种也信了这个传言，便执意搬出了牛家。牛叔拗不过，便整理了半山腰的一间许久无人居住的破屋给楚隐，平时更是照顾颇多。就这样楚隐在南溪村度过了六年。

        听着牛车铃声渐远，楚隐摘下眼上的丝带，露出了一双瞳孔微红的眼睛，看着前面带路的小狗二弟，加快了脚步跟随。楚隐是瞎的，他看不到正常人看到的一切实物，他的眼前是一片漆黑的。但他又不是完全瞎的，他能看到自己死去的小狗二弟，泛着红光时刻陪在自己身边。他能看到一缕缕张牙舞爪的烟，这一切都是在他失明之后发生的，开始的他很恐惧，后来他才知道那时而出现在周边的黑烟，是人或动物死后的灵魂或邪祟，久了也就习惯了。

        楚隐推开木屋的门，二弟跳进屋中围着楚隐转圈圈，楚隐摸了摸二弟，脱下外衫挂在门旁的衣架上，往前两步点燃挂在窗边的油灯，牛叔说从他家能看到灯光，灯光一夜不息，一夜便安！再往左两步，二弟蹲着的位置是一个简易的书桌，楚隐挪过去将包袱中的东西一一取出，按着惯常的位置摆放。这一切都是失明之后养成的习惯，说是习惯更是他独自生活的无奈。

        楚隐简单吃了个馒头，一切收拾妥当，招呼着二弟出了门，顺着屋前的篱笆走过屋后被杂草刻意遮掩的小路，绕过一堆乱石，来到一棵两人才能环抱的大树前，这是一棵百年古树，根深扎岩石缝中，半边悬在涯边，半边被突出的岩壁遮挡。二弟引着楚隐绕到古树的后面一个狭小的山洞入口。楚隐侧身进入山洞往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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