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城尉可斩否，排骨二三斤

阿婶有些自责，“说起来，若非我贪钱，也不会给你们招来这等祸事。”
  店娘上前道：“阿姊不可这么说，要怪只能怪那狗官。”
  不过一会儿，阿婶的儿子醒了过来。
  与店家夫妇二人道别后，就离开了，走路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
  烟雨也离去了。
  【城尉本应该维持城里的秩序，没想到他竟然嚣张到如此地步！】
  【不过三阶修为，便能如此横行无忌，这曹城尉根本不配做个人，更不配做城尉！】
  其余三人察觉到这边有真气波动，便匆匆赶来，碰巧与烟雨相遇。
  “小雨，方才出什么事了。”
  烟雨将刚才所发生的的事情告诉三人。
  三人无不捶胸顿足。
  “这么点实力就敢这么干，他是活腻了吧！”
  小林气不打一处来，憋红了脸蛋。
  就算那些实力强大的凶兽，也不会说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家畜。
  这城尉不放过一丝蝇头小利。若是人人都如他这般滥用职权、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惹得众神愤慨，那这齐国便真的深陷水火了。
  四人来到一处距离曹府不远的僻静巷子，“小雨，斩不斩？”
  小林和小璐也从大汉一事中学到许多。
  如今他们只是了解曹城尉欺压百姓，按照律法，不过是挨上一顿鞭打，免去官职，发配充军，罪不至死。
  若是斩了，岂不是滥用法度。
  若是不斩，百姓如何免受欺压？
  烟雨沉思片刻，“我们先打听消息，若是真的到了斩杀他的程度，那便今夜动手，若是没有......”
  "我去县衙查探一番，看看知县品性如何。若知县品行端正，城尉没有死罪，那便将他扔到府衙之上，由知县判刑；若是知县品行不端......"
  秦三万握紧拳头，“若是知县品行不端，即使没有死罪，可他做下的每一件不法之事，都对百姓有着莫大的伤害，若是按照寻常法度处置知县，根本不足以平息民愤！”
  “罢了罢了，我们分散去查探消息。”
  四人约定两个时辰后再次汇合。
  而后各自朝着四方奔去。
  烟雨来到县衙。
  县衙的门前围满了人。
  啪！
  “堂下何人？”
  地上跪着两个人，一个穿着褴褛衣衫，满身补丁。
  另一个亦是如此。
  左边那个男子拜道：“回大人，草民王二虎。”
  右边是个女子，同样拜道：“民女，李云霞”
  “堂前击鼓，所为何事啊？”
  男女同时开口，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激动时候还缠在一起打斗。
  啪——
  “肃静！”
  周围的衙役将二人拽开，压在地上。
  知县一摆手，让两个押着他们的衙役退下。
  “王二虎，你先说。”
  “谢大人，小人的糟糠三天前给我生了个娃，我今日早上来城里，咬牙买下三斤猪排骨，想着回去给娘子炖煮些好饭菜，补补身子。回到家后，我将猪排骨放到了院子里的牛棚上，去屋里烧水，再回来时，却已经找不到了那一篮子的排骨。这贼妇正好就在我家门口，手里正提着我的一篮子排骨，就连篮子都是一模一样的！我想她讨要，她就是不给。”
  “王八蛋，你才是贼妇，你个大贼妇！”
  妇女嗓门大得很，嘴巴能塞进一个大地薯。
  “大人，你看你看，这贼妇还在狡辩，小的没她嗓门大，索性就来报官了。”
  云霞憋得满脸通红，腮帮子就像是煮熟的番薯皮，一鼓一鼓，胸脯也剧烈起伏了起来。
  “你个死老王八蛋！”
  云霞抡起拳头就打来。
  衙役赶忙上前拽住，王二虎还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拳。
  那王二虎也恼火起来，一脚蹬去，却被衙役及时拉开了。
  门外看热闹的人都憋不住的小声笑了起来。
  啪——
  “肃静！”
  烟雨轻轻推开人群，挤到前边，想要看个明白，看看这知县是不是个好官。
  “李云霞，你且说说，倒地有没有偷王二虎的排骨？”
  知县一摆手，让衙役退去。
  “没有！那日我早上吃过饭就抱着家里两只老母鸡去城里，想着换些钱，买些猪肉，让我家妮子尝尝猪肉是个什么味道，在菜市等了好久，没人来买我的鸡，我就直接去了肉铺，想着用两只老母鸡直接换三斤猪肉，我想要纯肉，那卖肉的屠户却一直说排骨最好吃，我也没吃过排骨，他说了好久，给我说馋了，就用两只母鸡换了三斤排骨。刚刚从这王八蛋家门口路过，这王八蛋就一把拽住我说我手里的排骨是他的，去他老母王八蛋的。”
  说完，李云霞朝王二虎啐了一口。
  趁着王二虎还没反应过来，衙役赶忙上前摁住二人。
  王二虎喘着粗气，有气无处撒。
  “你才是王八蛋，你个大王八蛋——！”
  门口的人着实憋不住了，捧腹大笑起来。
  就连烟雨也在笑。

  啪——
  “肃静！”
  王二虎喘了口气，“两只老母鸡就能换三斤排骨？两只老母鸡才多重啊，则能换三斤排骨，大人，这贼妇撒谎啊，骗人啊！”
  烟雨心中算了起来，两只母鸡，若不去毛，大约有十斤，但鸡肉可要比猪肉便宜的多。
  鸡肉大约十文钱一斤，猪肉要三十文钱一斤，而猪排骨，价格更是昂贵，约莫四五十文钱一斤。
  知县心里也大致算了个清楚，“王二虎所说，并不无道理。”
  李云霞听到知县的话，“大人，我家里是种的两亩玉米，去年种的小麦，昨年没有什么天灾，收成好，麦子没卖完，自己也吃不完，不料堆放在屋子里受了潮，发霉了，我舍不得扔，就未给了这些鸡。而且我家院子虽然乱了些，但是很大，我与我丈夫每日都得下地干活，唯一的妮子也在城里跟着她表哥念书，家里杂草很多，这刚开春，院子里都是小虫。我家的鸡不仅吃麦子，还吃小虫啊，长得比寻常圈养的鸡肥多了，一只老母鸡，少说也得六七斤呢。”
  【如此一算，两只母鸡确实能换三斤排骨了。】
  “假的吧......”
  “肯定假的......”
  "哪里会有这么肥大的老母鸡？"
  屋外的人都不相信有这么重的鸡，纷纷不相信。
  啪——
  “来人啊，去菜市将赵屠户请来，那两只鸡，活要见鸡，死要见尸。”
  一个身体极为强壮的都头领着五个衙役快速奔去了菜市。
  菜市只有一家卖的是猪肉，那便是赵屠户家。
  不一会儿，赵屠户敞着胸脯，手里提着两个硕大的老母鸡，脖子里、脸上全是汗。
  扑通跪倒地上，“大人。”
  众人见到这两只老母鸡，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嘞个娘嘞，这么大！”
  “乖乖嘞......”
  李云霞扬了扬下巴，看着两只大老母鸡，心中很是骄傲，将它们养这么大，可都是自己的功劳。
  “赵屠户，这二人可曾去过你店铺卖肉？”
  赵屠户顾不得擦汗，猛然起身正想看清二人的脸。
  眉头的汗珠却顺势流到双眼里了，火辣辣的痛。
  赵屠户赶忙揉了揉，用力眨了几下眼，这才看清二人。
  因为这两人直接买了三斤排骨，放在平常，这是难得一见的大客户，赵屠户当然记得。
  他猛然点点头，“回大人，我记得，这男的先来的，不多不少，买了正好三斤，用的竹子编造的小篮子盛下的：他走没多一会儿，这女妇就抱着两只鸡来了，换了三斤排骨，也是用的竹篮装的。”
  王二民紧皱眉头，怎么也想不通。
  “赵屠户，你说的可是实话？”
  “回大人，小的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虚假！”
  “王二虎，你说你将排骨肉放在了牛棚之上，之后去烧水。这肉会不会被家里的野猫吃了？”
  王二民跪在地上，“回大人，小的家里没有根本，小的整个村子里一只猫都没有，这点，贼......这泼妇知道。”
  “你才是泼妇，你个大泼妇！”
  李云霞不知道“泼妇”是个什么东西。
  是“破斧”吗？这王八蛋诅咒自己没柴火烧火做饭。
  反正听着像骂人的话。
  “你把我的肉打翻了，你还我的排骨！”
  原来二人在村里争夺时候，将篮子打翻，切好的排骨滚落下来，好巧不巧，刚好掉到了水井里。
  如今只好去王二民家里查查，看能不能查到一些线索。
  “阿松，你带着一个衙役，骑两匹马，领着二人去王二虎家里查查，看能否查到排骨消息。”
  “是，大人。”
  很快，这个都头便让一个手下牵来两匹马。
  都头带着李云霞，那个手下带着王二虎。
  府衙前围着的人久久不愿散去，都盼着都头快些回来，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地上的老母鸡一直咯咯的叫。
  “知县大人还挺上心的。”
  烟雨不自觉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身后的人旋即低声说道。
  “那是，知县是个好官，不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那些出了人命的大事，知县大人都会操办的圆圆满满，至今还没有一桩悬案呢。”
  “西疆城能有这么一位好知县，真是我们的福分呐。”
  知县也听在了耳朵里，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呵呵，围在府衙，比去茶馆看戏都有趣儿。”
  有些人还去一旁的干果作坊买了一些果子，边吃边等。
  不过一会儿，四人便回来了。
  马背颠簸，王二民和李云霞身体像是散架了一般，走不稳路。
  “查的如何？”
  都头呈上了两个硕大的牙齿和几个骨头。
  “回大人，王二虎家的牛将排骨吃了，这是被硌掉的两个牛牙和牛吐出来的骨头，翻开牛的嘴还能看到牙缝间的竹篮，想必真的是被牛吃了。”
  王二民垂头丧气，本以为牛只会吃些草料，没想到还吃肉，吃排骨啊。

  整整三斤排骨啊！
  “李云霞的猪排骨何在？”
  “回大人，她的排骨掉落水井，如今已经被打捞上来了，一块不少。”
  “王二虎，这事全是因你而起，好在李云霞的猪排骨并无大碍，罪责从轻，赔偿李云霞二百文钱！”
  王二虎一听，便瘫在地上，二百文钱！家里妻子生娃不久，地里的农活，家里的杂务，家中一应事务全由自己操持。
  自己今日可是狠下心，拿着全部家底，咬牙去买了三斤排骨，若非真心疼爱这前十个月才娶过门的妻子，自己是根本舍不得吃的。
  经过这几个月的劳作，将地里种的花生卖了，这才攒下二百多文钱。
  买了三斤排骨，花了自己一百二十文。
  抛去接下来要购买蒜种的钱还有打造锄头的钱，如今手里只剩下不足三十文钱了。
  家里的牛是万万不能卖的，因为家里的田地不似别家的那样松软、能长东西，每过几个月就得翻土浇粪，。
  没有了它，自己下地干活，怕是干不了一年就会被活活累死
  这二百文，自己怎么才能凑齐啊。
  王二民心中压抑，扇自己的脸。
  “若我不买排骨，就没有这事了。”
  知县叹了口气，“也罢也罢，王二虎，今日本县先替你出了这二百文钱，你也不必急着还，日后有钱了再还本县也不迟。”
  王二虎猛然抬头，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而后磕头震天响。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你家夫人刚刚生了娃，身子虚弱，若是不吃些好的，产不下奶，苦的可是孩子，这样，本县再赠你两斤排骨如何？这钱不用还。”
  王二虎热泪盈眶，涕泪横流。
  “谢谢大人，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府衙门外的人拍手叫好。
  赵屠户送来二斤排骨，知县给了八十文钱，赵屠户还推脱不要。
  知县只好命令他收下，“你不收下，本县便要治你的罪了。”
  赵屠户只好接下。
  王二虎与李云霞回家了。
  李云霞一脸欣喜的拨弄钱袋里的二百文钱，硕大的一个袋子，扛在肩上都稍稍沉重。
  王二虎抱着两斤排骨，朝着县衙拜了又拜。
  二人也不说话，各自朝家走去。
  快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天黑。
  前方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黑点越来越大。
  一个人骑着马，马背上还托着一个昏迷的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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