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需到王府正门恭迎。
不过他是微服私访,便也不需要大张旗鼓,只在门内等候便是,大门打开,看见门外的马车,身着锦衣的男人从车内下来,动作不疾不徐,扇子挥开,一股矜傲之气流露出表面,眉间也有三分风流洒脱。
他长得和楚昕朔颇为相似,但楚昕朔比较沉闷,而他比较从容恣意。
只带了两个仆从,踏入门来,眼含笑意,看向楚昕朔,笑道:“看来是孤先到了。”
楚昕朔简单行了个礼,“太子。”
太子殿下用扇子指了下他,道:“你我兄弟二人,还这般疏远,我还受不得你叫声皇兄了?”
他这么说,还没有行礼的于舒雅尴尬了,而他也行至于舒雅面前。
于舒雅只好简单的行了个礼,喊一声,“皇兄。”
太子只瞥了于舒雅一眼就收回目光,又对楚昕朔道:“还是弟妹懂事。”
如果于舒雅没重生过,是绝对察觉不到太子的异常,正因为重生过,反而看出点异样来,他那么八面玲珑的人,善用平易近人地姿态去拉拢人,早该双眼与她对视,再舌灿莲花的夸奖,而不只是简简单单甚至不着痕迹地瞥一眼。
不在乎热不热络的人才敢热络,真正想热络的人才不敢热络,他心里有鬼。
于舒雅起身,脑子里想着事情,一时没留意,竟平地崴脚,身体一个趔趄,短促地惊呼一声,一把扇子就搭在了自己手肘下,托住了不稳的身型。
于舒雅的瞥向扇子,再到那人办遮在宽大的袖袍下的手,锦袖,便不用再看了,是他,那个心里有鬼的太子殿下。
于舒雅退到一旁,没与回话。
太子殿下也收回手,继续和楚昕朔说话,“太傅大人说你棋艺又精进,等会儿可要陪孤来两把。”
楚昕朔点头应下,扶过于舒雅,问道:“没事吧?”
于舒雅抚了下耳边的碎发,摇头,“没事。”
他低声道:“平地里也能歪了脚,笨不笨?”
于舒雅的回应是,掐楚昕朔的腰一下,楚昕朔皱眉,轻“嘶”了一声。
在人前,这样的动作于他而言已经算是亲密,他的声音只发出了一半,就收住,耳朵一红,快步跟上太子。
于舒雅便落后了一步,看他的背影,心道他是个大闷骚。
太子殿下走在前面,像是不去留意他们之间的互动,只是低头,能够看到那重叠又分开的影子,和那般自然的对对话,便总不自觉的想起多年前的惊鸿一瞥,湖水、画舫和美人。
夏日日长,还未到日渐西山,但已无那么蒸人的热气,白日更白,明明那么晴朗的日子,竟突生一种美景不在之感。
楚昕朔对文双道:“齐光和从景不知什么时候道,你找人去问问。”
小莲也在于舒雅耳边小声道:“娘娘,厨房那边是不是准备上菜?”
说是吃饭的时候也是吃饭的时候,但还没那么着急,“先上茶。”
到了招待客人的地方,是那个湖心凉亭,湖心有个很大的平台,除了凉亭之外,还有五阶台阶,下了台阶是个走道,左拐便是那个空旷的场地,上面铺着平整的青石砖,北方庄园大气中带着雅致,春秋日在那处吹风也别有趣味。
楚昕朔、于舒雅和太子殿下游逛王府,步行到那处,三个人落座。丫鬟、奴才们连忙送上皇宫中得来的贡茶,若是别人喝了,定是要说一声好茶,可这都是几人喝惯的东西,便没有什么特别的了,于舒雅又让人送来冰镇的果茶。
太子殿下挑眉,看那琉璃的器具装着流光溢彩的液体,慢慢端起,品尝一口,便是不常吃甜的人,喝到这也感到通体舒透,燥热的暑期消了一半。不经意又看于舒雅一眼,她的手很漂亮,扶在杯壁,是赏心悦目的美感,人亦是。
不多时,凉亭外又传来热闹的声响,大家都寻声看去,是三个风流倜傥的小公子。三个?不对,国舅爷家的裴齐光和长公主家的从景,应该两个才是,那位油头粉黛的又是谁?于舒雅仔细看一眼,当即看出不是公子,是个小姐。
“见过太子殿下,恭王殿下。”三人异口同声道,随后他们的目光移到于舒雅面上,从景当即笑道:“嫂嫂。”接着便是打趣,“早听闻嫂嫂貌似天仙,今日才得一见,果然什么好词用在嫂嫂身上都不为过,可真便宜三哥了。”
“哥哥说的是,我早就听闻王妃嫂嫂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原还想姐姐这般人物,三哥是如何消受的,现在看来,别说三哥,若是嫂嫂到我府上,我只怕比三哥更过,何止宠着哄着,绝对听话到让我往西绝不往东。”
那个男扮女装的小姐姐从从景后面走出来,双眼明亮的看着于舒雅,像个痴汉,如果不是一眼看出她是个女人,凭她这番话这表情,真能把她判定成个好色的小纨绔。
从景呵斥她一声,“盈盈,不得无礼!”什么人物才说消受?
于舒雅是完全不在意的,她要在意名声,也不会做那些事了,但不代表她能让人公开内涵,也没打算和他们玩情趣,挑白了道:“这位妹妹,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人物?”
从盈盈一愣,没想到被人看破了自己女扮男装,顿时羞赧。
从景生怕得罪这位恭王妃娘娘,连忙为从盈盈打圆场,道:“王妃娘娘,这是舍妹盈盈,她素来敬仰娘娘,今日缠着来府中,便是想一睹娘娘尊颜,绝无对娘娘不敬之意,她一时心直口快,但绝无恶意,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于舒雅还未说话,楚昕朔道:“什么时候见了姑母,得和她说说,你也都快到嫁人的年龄了,还不好好管教,难道到了夫家再让人管教么?”
从盈盈被他说的脸色煞白,因从景之故,她和楚昕朔这位表哥并不陌生,可她最怕他。
所有人在凉亭中落座,太子殿下自动坐了主位,他对面的是楚昕朔。于舒雅坐在楚昕朔的左手边,另一边挨着的是长公主家的小郡主,从盈盈,于舒雅对面是从景,从盈盈对面是国舅爷家的公子裴齐光,太子给从盈盈递了杯茶。
只是八面玲珑的性格使然,他倒没有顾忌从盈盈什么,只她被楚昕朔吓坏了,稍作安抚,内心是没什么感觉的。初见于舒雅并不知她是这般性格,日后听得多了,才知道是个比骄纵人性还厉害的,而近日听她一句话,更觉鲜活了。
如果他是楚昕朔,又何尝不会顺着这美人?只怕会比他做的更过,能博美人一乐,其他人什么感受又岂是他会在乎的?可他不是楚昕朔,没有那立场,只能在这里饮茶罢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摆着笑,唯独不能泄露一份心思。
于舒雅留意到他的动作,因为前世那些糟心事,她不想注意他都不行,见他这番举动,没有亲自搭话,面色如常,没有表现出青睐,不禁放松下来,虽然刚开始有点怪,可能是她多想了,这辈子她已经发生变化,他未必还倾心。
如此这般,便也不再拘束,作为女主人,大大方方主持起来,“大皇兄,从景表弟,盈盈妹妹,还有舅舅家的齐光表哥,都是一家人,本来就应该多走动,可惜大家平日都忙,难得到府中做客,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从景和从盈盈都十分给面子的应和,太子殿下也合乎礼节道:“我们突然拜访,叨扰了。”也许还有后面那句,给弟妹添麻烦了,可惜那声弟妹他是叫不出口。
裴齐光却完全没有理会,他与楚昕朔一向亲近,也更看不起于舒雅。
没有理会于舒雅,直接与楚昕朔道:“巡槽御史蔡大人已经南下,皇上正愁安排谁去山东,这可是个立功的机会,王爷可有什么想法?”
他直说政事,于舒雅感受到那种微妙的鄙视,可他那么做又让人寻不出错。
于舒雅让人上酒菜。
倒是太子殿下说了句,“都说是来放松的,又谈朝事,你还是一时半刻也不得歇,就是你嫌不累,好歹也可怜可怜我们哥几个,这些日子没少为山东旱情操心。”他举起酒杯,“连杯酒都喝不香了,只今日,不醉不归。”
裴齐光不大赞同,道:“太子殿下,您是一国储君,朝政之事何事都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何况就算不为朝事着想,也想想二皇子,咱们若是不尽心,他们的脸色可就好看了。”
他们总以为太子殿下的脾性如他表现出来的一样好,说话便总肆无忌惮。太子殿下也只是笑笑,玩笑道:“齐光这么年轻,却像太傅一样唠叨。”
从景连忙呸呸呸,“齐光兄,他们可倒霉着呢。”
二皇兄心比天高,只是太子才是正统,这些日子办了不少漂亮事,他们脸色可差得很。
于舒雅听几个男人说那无聊的话,也许他们自己觉得有意思,可在她看来,不如这湖里的一片将长出的莲蓬,与小花坛那边飞来的蝴蝶。他们所知道的信息都已经写在折子里,在这里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要个最终决定罢了。
尽管她不知道那些信息,也能猜出来点什么,要什么人去山东,就看这是要办到什么程度,这世界上还有个谬论,朝堂上需要清廉的官员,但办事能力强的,往往未必是那些清廉的,还要考虑下人品,忠诚度。
最重要的是,合圣意吗?
另外,她好歹是活过一世的人,怎会不知道这件事到底给了谁?
说来说去都是这些,所以太子不想再说,楚昕朔也不想再说。反倒裴齐光叽叽喳喳,是要说出个究竟不可。太子那种笑面虎,最终依他,道:“好好,你说说,你觉得谁去合适,如果你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孤回宫就向父皇禀报。”
裴齐光的目光投向楚昕朔,“如果王爷去,我愿意同王爷一起去。”
于舒雅看向楚昕朔,没想到裴齐光竟有意让楚昕朔去。
太子的笑也敛了一瞬,瞥了眼于舒雅。
楚昕朔看向于舒雅,道:“此前我确实有这想法。”
于舒雅沉默了会儿,才笑着“嗯”了一声,“王爷愿为山东百姓奔波百里,是平民之福。”
楚昕朔不知她说这话到底是高兴的意思还是不高兴的意思。
从盈盈倒不大理解,“可那不是要把我这貌美如花的嫂嫂丢在京城了,表哥,你是亲王,又什么事不能让臣子们去做?”
裴齐光可不给这位郡主面子,不客气道:“妇人之见。”
看向于舒雅,没想到这泼妇还有通情达理的一面,她一开始也端庄有礼,落落大方,但把王爷的名声害成那样,是如何也不能原谅的。
楚昕朔回避了于舒雅的目光,如果去的话,至多半年,他想弄清楚那里的事情,他也想过于舒雅会生气,所以一直没敢对她提起。
但于舒雅看他并不是不舍得他,而是前世没有这回事,前世这个差事明明是她弟弟去办的,她那个最喜狐朋狗友而在京中名声颇差的弟弟得了这个差事,在山东立了功才在官场得一席之地,怎么楚昕朔要去了?于向阳还能出头吗?
于舒雅试探性问了句,“王爷确定要去?”随后又掩盖性的解释道:“毕竟路途遥远,这一去要吃不少苦头。”
楚昕朔一时没有回话。
太子仍挂着那副笑,心里了然他们二人的心思,知老三八成走不了,干脆道:“齐光此言差矣,三弟你也不必在意,不管三弟想不想去,孤都不能答应的。”
楚昕朔皱眉,“皇兄。”
太子:“京中离了你我也不放心,我在京中行事不便,许多事需要你操劳,山东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他不知是和心思,竟问于舒雅:“于家可大有人才。”又对楚昕朔道:“你不去,你那些舅子还不能为你办事?”
于舒雅愣了一下,她已经想不起来上辈子这时太子、从景、从盈盈和裴齐光有没有来府中做过客,可能即使来了,她也未必会像今日这般接待。她上辈子可是做足了古代淑女该有的姿态,不作不闹,就是贤良淑德的典范。
没想到于向阳那事竟是太子殿下促成的,就像她从未知晓楚昕朔曾也想去往山东,所以她也不知道中间有过这样的探讨。
已说到于舒雅的娘家人,裴齐光就不再言语,他看不起于舒雅,不过是因于舒雅是个女流罢了,她家的男人他不会看不起,何况于家世代将门,又岂是他能看不起的?
从景也是人精,道:“太子殿下您说到点上了,山东流民作乱,占山称王,还有哪个钦差能比于将军家的人过去更好?”一来,将军府出身的人,本就多兵部任职,也好和军府好打交道,二来能力上有保证,三来是三王爷的娘舅,忠诚度有保证,断不会干出卖太子的事。
但楚昕朔那几个大舅哥,此刻都不在京中,唯一在的,还是一个不成器的于向阳。
楚昕朔给于舒雅留面子,没有提起这位人人喊打的小舅子。
太子也是清楚于府的情况的,道:“虎父无犬子,我看那位小少爷娇生惯养惯了,少点历练,让他去做点事锻炼锻炼,回来也是可用的人才。”
裴齐光这才意识到太子在说什么,大惊,纵然知道太子宽容,也没想他这么宽容的,那位二世祖哪是办事的料?就算是,这当口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交于他去办?
裴齐光正要说话,太子便道:“只是想来是个主意罢了,我听说那位善结交朋友,回来咱们见见不就成了?”
裴齐光看向于舒雅,目光敌视,仿佛说于舒雅已经偷听到了,怎么会不告诉于向阳,让于向阳好好表现。
于舒雅对他冒犯的目光已经无法忍耐,冷笑一声,“裴大人有什么话但说便是,这么多人在,难道我还能不让你张口?”
裴齐光:“于小少爷什么性子,王妃比谁都清楚,您说他可堪大任?”
堪不堪最后都是她这个弟弟去了,最后还办圆满回来了,于舒雅就是提前说了实话又有何妨,道:“我那弟弟在我看来自然是乖巧的,裴大人若有一个弟弟见了便哥哥、哥哥的喊,什么好处都想着你,你也不忍说他一句坏话,我这个弟弟确实贪玩了些,但我认为他是能办事的人,裴大人可不要连人面都没见,就对人有偏见才是。”
她说完,突然听见“噗嗤”地笑声,转头看去,是那位太子殿下,他又用扇子挡住脸,遮住那声忍俊不禁,道:“裴大人像夫子一样啰嗦,竟也有被人教训的一日,就是,可不要对人偏见。”他那声“裴大人”可就够阴阳怪气的了。
于舒雅说那般话,也丝毫不藏着掖着,就摆明了告诉你,我护短,我就觉得他好。
裴齐光松了口,道:“太子既然也这般看好他,不若见见,只是王妃不要提前告知才好。”
于舒雅已经一副我懒得理你的表情。从景见此,连忙拍了裴齐光一下,道:“齐光兄,你这人,怎么这么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小人之心?”裴齐光就差拍桌子站起来了,一脸不虞。
今日一来,他完全是办难看的,楚昕朔都忍受不了他了,道:“齐光,你看看你什么样子!”
于舒雅心道他何止什么样子,他还打人脸呢。
太子:“你确实误会王妃了,还是赶紧向王妃道个歉,否则,王妃饶你,咱们三王爷也不会饶你。”
于舒雅摇摇扇子,他早看出来了这家伙对她有气是因为她在京中名声颇差的缘故,而在他心中,女人就不该搞事,换句话说,他眼里的好女子是好好在宅院里管理好后院,为夫家开枝散叶,听夫君话的的人。
于舒雅道:“可别,我一介女流,怎担得起裴大人的道歉?”
裴齐光更是咬牙,从景又劝他,“快向王妃道个歉吧,你今日这般冒犯王妃娘娘,只让你道个歉已经是便宜你了。”
裴齐光瞪从景,“你也让我向她这种人道歉!”
他这话一说,从景立马脸色大变,就连乖乖听大家讲话的从盈盈脸色也变了,要知道她就是口误说了王妃娘娘那般人物的话,才被那个黑脸三哥训斥的。
楚昕朔将扇子重重放在桌面上,沉着脸道:“裴齐光,母后为一国之母,你裴府才得了恩宠,怎么?你都能妄议王妃了?你裴府若都是你这般口无遮掩之人,也不怕牵连了皇后娘娘。”
裴齐光瞪大眼睛,楚昕朔话说这么重,他才感到后怕,但还有些不能接受王爷为一女流训斥他,何况他是为王爷着想,那于氏那么害王爷,王爷还护着她!
他气急,仍然跪下来求罪,也向于舒雅求罪。
于舒雅低头看着自己的杯盏,道了声,“裴大人不要只是跪下来说知错了就是知错了,要心里知道自己错才算知错,你若心里也知错了,那就起吧。”
他自觉有气节,最后跪下的还不是他吗?
裴齐光却咬牙不起。
于舒雅干脆道:“你又该道我蛮横,我不怕,出了王府门,你尽管说去。”
裴齐光咬牙切齿:“大言不惭。”
于舒雅:“你该想想我为什么不怕你说,不怕别人说。”
“为什么?”
“你自觉你说话有分量,能够谴责我,可在我看来,你算个什么?”
“你!”
“可不要以为我该你的想法行事,你要知道可不只是我不在意你怎么想,全天下多了人不在乎你怎么想,该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你少以为自己很重要,我根本不在乎,说去吧,看看全天下的嘴能不能把我说死。”
她可真是烦死了,那些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她为什么要想别人证明自己的对错,又为什么按照他们的标准,但凡做的事,至少是自己愿意做的,那才是她自己的对错标准。
“你说我这种人,随意评判别人,我看你这种人才是最无耻的!”
太子笑道:“齐光,你可遇到不好惹的了。”
和他完全不同,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种话,在这世上,他总要顺着别人的心思说话做事,因此,这样的色彩,在他眼中是一道风景。
楚昕朔不欲裴齐光再在这里捣乱,直道:“起来,别在这里丢人,回你的裴府好好反省反省。”
裴齐光起身,道:“臣告退。”黑着脸走了。
他走之后,这边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于舒雅这才问道:“裴大人为太子殿下办事,我这般惹恼他,会不会使他与太子殿下离心?”
太子又是一笑,“你只当这是他命中一劫,不知变通之人,不栽在这里,就要栽在别处,你是教他做事呢,他该感谢你。”
他最大的问题就是,看不清这位是他的三弟护着的。
主子护着的人,就算是恶人又怎样,还能硬碰硬的忤逆着来吗?那他就得看看是他的额头硬,还是主子的拳头硬。
从景算是完全看明白了局势,不过他想,刚刚王妃说那番话,着实有些离经叛道,太子殿下也没有生气,反而也说是裴齐光的错,太子这般护着,又是因为什么?可是在三王爷与国舅府之中,选择了三王爷?倒不可能是因为三王妃吧。
他为大家斟酒,道:“看齐光兄搞得,喝酒喝酒,早该畅饮一杯。”
这里酒的浓度并不高,就是女子也能饮一些,从盈盈立马就捧着杯子上了,“哥哥给我也倒一杯。”
从景没有训斥从盈盈,给她倒了一杯,只是道:“你若是醉在这里,我可不把你带回府,就让三哥把你扔到门外面去。”
她眼巴巴的看向于舒雅,道:“嫂嫂,到时你给我在你院里腾出一间空房可好?”
她不喜欢女人,但是她没见过如此美艳、丰腴、从容,即使对女人也有吸引力的女人,她哥哥说的没错,若只是来这个凶巴巴的三哥府中,她才不来,她就是好奇名满京城的女人长什么样子才来的。
于舒雅想要接过从景的酒壶,从景直接道:“王妃娘娘,我来。”
从景为于舒雅满上,于舒雅这才回答从盈盈的话,“你若想住下,府里是不缺房子的,不过姑母来要人,我可不帮你说情。”
从盈盈又两眼泪汪汪,她的娘亲是肯定会来要人,说不定还要骂人,她在府中也总说这位嫂嫂的坏话,更何况让她住这里了。
可她却觉得,明明嫂嫂恶名在外,却比她娘亲温柔多了。娘亲是真张皇跋扈,什么事都要别人顺着她来,可是王妃娘娘才不管别人做什么,她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罢了。
从景举起酒杯,敬大家一杯,所有人一起饮尽。
这才真正开始这场不为政事只为娱乐的宴饮。
大家闺秀从小要受琴棋书画的教养,原主不例外,从盈盈这位郡主也不例外,听闻从盈盈琴技不俗,大家戳窜从盈盈来一曲,这里都是沾亲带故的人,虽说尊卑有别,但论起来都带这皇家血脉或皇亲国戚,也用不着尊卑有别那套。
所以让从盈盈为哥哥嫂嫂们抚琴,倒也不辱没她。
只她在大家面前却不好意思起来,问她半天,“怎么了?你莫不是要扫哥哥嫂嫂们的兴?”太子玩笑道。
从盈盈别扭道:“太子殿下,您别打趣我了,论琴,我哪比得上您和三哥,就连我哥哥我也比不上。”
太子又道:“那看你的意思,这里还有一位你比得过的?”
谁都听出来他在说谁,从盈盈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太子殿下笑道:“你若说不敢,倒也没错。”
大家都看向于舒雅,于舒雅默不作声地喝茶,为什么今天,大家都好像要找她麻烦一样。
楚昕朔:“舒雅未出阁前,也是一曲琴名震京城。”
从盈盈有些震惊,她比于舒雅小一些,差着年龄,有些事就不清楚了,更何况女子出阁前的事,出阁后就不再流传,那些传闻哪怕是两年前的,就都已经显得久远了。
“娘娘也擅长琴艺吗?”从盈盈问于舒雅。
楚昕朔看向于舒雅,道:“只是成亲后反倒不听你弹奏了。”
于舒雅问道:“难道你想听?”
他若想听,她还真弹不了,不过那个名动京城的琴技确实是她的,不是原主的,因为她穿越前就会很多乐器,能名动京城的也不是什么老曲,反而是她学过的现代原创的曲子,原创经典在哪里都有生命力。
只是真的很久没有弹过了,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几年,手都生了。
太子却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箫,自顾地吹起来,旋律传入于舒雅的耳朵,熟悉到于舒雅都是一怔,是那个她曾经弹过一次的曲,这种旋律让她好似一下子回到了还未穿越过来之前。
那时候可是享不尽的音乐盛宴。
“你会了这个?”这是她在这场宴会上,第一次主动和太子殿下说话。
太子点点头,“献丑了。”
于舒雅摇头,真诚道:“没有,我弹奏过一次,没想到你只听一次就可以将它弹奏出来。”乐感委实惊人了,如果穿越到现代,也有成为一个音乐人的天赋。
太子有请于舒雅,“可否再得一闻?”
从盈盈刚从太子殿下的箫声中回过神来,也道:“太好了太好了,难道这是嫂嫂弹过的曲子吗?若是琴与箫合鸣,才更好听呢!”
太子殿下一愣了,没有说话。
于舒雅连忙拒绝,更不会碰琴了,道:“我好久不弹,早已忘了,等有机会再弹与大家听。”
她这样说,太子自然不会再勉强,直到:“如果有机会,自然是好。”
楚昕朔个老古板,一生只见过一次爱情的愚钝家伙,是体会不出感情中的微微妙妙的,只道:“吃菜。”
于舒雅:“”
也是,她现在也不确定太子还是不是前世那种,对弟妹有胡乱想法的太子了,此时看他是挺正常的。
夏天天热,于舒雅喝的凉茶有些多,待一会儿便坐不住了,想要去方便一下,便借口离开,说等会儿再过来。此时天也有些暗了,等会儿到布置好的歌舞处,去听歌观舞就好。
于舒雅离开半刻,下人突然着急忙慌的跑过来,道:“娘娘,坏事了。”
于舒雅一听就气,总感觉今天没有一件顺利的事,道:“出什么事了?”
“领舞的玉凤姑娘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腹泻不止。”
于舒雅皱眉,“怎么早不吃坏东西,万不吃坏东西,偏偏这个时候吃坏东西,距离让她领舞,也不过半个下午而已,她就那么饿,非要趁着半天乱吃东西?”
这还有什么不懂的,她是没穿到下人阶层,可不代表她没听过那些肮脏的事,但现在查又有什么用,马上就要表演了,领舞没了,岂不是丢她的人?
“换一个人来领舞!”
下人吞吞吐吐,面露为难之色,要是有那么简单,他也不匆匆忙忙的跑来了,今天这事安排的本就匆忙,那支舞又是跟着京中时兴的学的,才学了不久,领舞与伴舞不同,也就那位能领舞。
“怎么了?”于舒雅狐疑地问。
下人这才道:“娘娘,那支舞只玉凤姑娘能领。”
于舒雅想敲他的头,“换一支不就行了。”只是这些人眼挑,“换个好的,别入不得人眼,今日来的什么客人你也知道。”
下人这才应了,“是,娘娘。”
于舒雅突然想起什么,“这支舞有什么特别的吗?怎么只有一个人能领?”
“这是京中最近时兴的舞,是仙乐坊的主舞姑姑编的,最先交给了醉仙楼的那位花魁,让她挂牌夜跳的,娘娘勿怪,虽是让花魁姑娘跳了,但这舞一点也不俗,世家公子们都夸赞。”
于舒雅看到领舞的人跳这个,知道它不俗,“你说的那位可是香玉姑娘?”
她突然觉得,剧情会在某一处圆过来。
下人:“正是香玉姑娘。”
于舒雅沉默片刻,道:“去别院一趟,把香玉接过来。”
下人连忙领命退下。
于舒雅心情颇有些烦躁,挥退小莲,自己在附近走走。
天色越发暗了,突然听见人声。
转身看去,竟也是单身一人的太子殿下。
只是与白天的样子完全不同,这副表情的他,更像是前世让她杀害的太子殿下。
不过他很快莞尔一笑,隐去那份危险,道:“难得这时碰上王妃,我正好有些话想与王妃说。”
“什么?”
“王妃要了我的人,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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