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符玄的永恒痛苦

图书馆内，立下大功的符玄被获准踏入【图书馆】提问，符玄打量着周围，没有说话。
  “你在想什么?”
  戴着墨镜的盲眼老者手拄拐杖侧首静待她的回话。
  少女半闭双眸，似问似答：“所有那些可以选择的时刻……是否早已注定？还是说，如果在那一瞬间，我若能算得更准一些，哪怕再精确万分之一，我就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让他们不必离开?  ”
  如果……她可以看的更远些，看的更多些，符雅是不是就不会到现在生死未卜？自己的师傅就不会死去？
  “每时每刻的我们，都站在自己足迹布下的迷阵中心。”
  盲眼老人轻轻顿了顿手杖。“我给不了答案。我只能给予问题……和看见问题的眼界。而你一路走来，向我所求的想必也不是答案。”
  “那就给我下「眼睛」吧。无论命运是否从一开始就被注定了，身为卜者，我都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法眼】，这额间之眼是遨游天外所得，博识尊赐下的重宝。她要接受此眼，换得更清晰的未来。
  盲眼老人点点头，“如你所愿。但仙舟人的肉身长存，接受我给予的「眼睛」，就意味着接受永恒的痛苦。比起求知工具，它会更像是……「刑具」。”
  “这岂不是正合遍智天君的信条——知识要用苦痛来换取。我不想在未来的选择上犯下同样的错误。”
  符玄很淡然，接受【法眼】固然痛苦，但这等肉体上的苦难，却又难以与她心底的伤痕相比较。
  盲眼老人自然是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的，他摇摇头，让符玄躺在榻上。
  粉发少女静静躺在清浊的波纹当中，她双目紧闭，一双泛着紫光的手轻轻盖在她的双目之上。
  少女额间开了个小洞，一颗泛着粉光的小球缓缓落下。周围似乎响起了无数道声音，祂们窃窃私语，似是围观着这一幕。
  符玄脖颈上挂着一个链条，连接着神秘的阵盘，盖在胸口上。伴随着法眼落下，阵盘也骤然间绽放出璀璨的光。
  在受赐「眼睛」的昏昧中，她看见了许多往事。
  她看见幼时的自己正襟危坐，手不释卷。
  她看见父亲怜爱地点着她的眉心，自豪地称赞她聪慧灵秀。
  她看见长辈向她展示符氏一族作为玉阙仙舟观星士世家的荣耀历史。
  她看见卜者们运筹如仪，为她占得辉煌的未来一一她将登上「太卜」的宝座。
  幼年的符玄声音稚嫩：“这就是我的未来?”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就是你的宿命。卜测结果已上呈太人竟天大人，他答应亲自为你督教课业。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啊。”
  她看到了自己的妹妹——符雅。黑发的少女被人拽着，问东问西的：“小雅啊，为什么你是黑头发，你姐姐符玄是粉头发呢？差的也太大了吧？”
  符雅有些尴尬的笑着，她的声音……符玄有些听不清楚。
  她看到符雅挥舞长剑，一次一次的负伤，一次一次的立下奇功……她既心疼又骄傲，原来，自家妹妹受过这么多伤，还都瞒着自己。
  ……？
  她看到了什么？那是……常乐天君的面具？还有……那些看不清的东西，星神？为什么阿雅会与星神会面？
  她来不及细想，便看到一切破碎，她再也看不到符雅的过去。
  “阿雅……”
  所有过去交叠在概率的烟雾中，似梦似真，在意识的边缘变化来去，延伸成数不尽的未来。
  她尽力分辨，在浩瀚的瞬间里寻找到了她正式成为卜者的那一日。
  最终，她看到了那一日，一道贯彻天地的剑光斩下，一击便将雄虺斩杀。
  这是师傅当年看到的那一抹剑光吗？符玄不确定，但她认为不是。阿雅的剑光，应当比它更加璀璨。
  她睁开眼，【图书馆】的一切已经消散，盲眼老人也好、还是自己方才躺着的波纹之地也好，都不见了踪影。
  她挣扎着从冰凉的地板上起身，她眼中的世界变化万千，啊……头上有些疼呢。
  符玄摸了摸额头，法眼正散发着微光。额间的痛楚将伴随余生，但仍不及过去的万分之一。
  她自以为神机妙算，直到故人离去。如今她看见万象更迭，时移世变……但她已闭上双眼，因为未来已经落定——在「第三眼」中。
  “将军？”
  符玄从【图书馆】中走出，迎面便撞见了景元。那位白发的“闭目将军”此刻眼中写满了疲惫，几乎直击符玄的心灵。
  透过法眼，符玄能看到景元的过去，也更能体会到之前符雅对她说的话。
  【阿玄呀，别看这位景元将军总是那么温和、平静，你可别忽视了他的年纪。他经历了那么多，保不准哪天堕入魔阴了呢？】
  阿雅说的没错……
  符玄定了定神，便听到了那位将军的宽慰之言。
  明明自己已经很疲惫了，却还要来安慰我吗？
  责任，如果当时我能担得起这份重担，师傅便不用死。

  将军……景元是一个很好的人，如果可以，她也想担起将军的责任，将军也该休息了。
  符玄摇摇头，“多谢将军关心，我没事……因为我相信，阿雅她没事，她不会有事，她一定还活着。”
  符玄将隐藏在胸前阵盘后的护身项链拿了出来，“护身符还在，她就还在。”
  “是么……”景元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他点点头，“还有一件事，鉴于你的表现和能力，罗浮太卜之位……在会议讨论之后，决定给你。”
  “我吗？”
  符玄并不是很意外，她点点头，“我什么时候去交接工作？”
  “额……”景元一愣，“如果你可以的话，现在就能去。”
  符玄点点头，对将军道了一声谢，立刻就走马上任。
  太卜司的工作，她早已烂熟于心。凭借着额间法眼和最新的阵法【穷观阵】，她带领着仙舟巡航于正确的轨道上。
  但……
  符玄掐着指，不断调动着阵法序列，足以让人犯密集恐惧症的投影如潮汐般浮动着。
  “呼……没有结果……为什么？怎么会看不到……未来明明已经落定，为什么我看不到……”
  “太卜大人……”
  一个绿衣白裙、脚踏褐色短靴的卜者探头探脑的，见符玄抬头望向自己，连忙笑着小跑过来，把材料递给她：“太卜大人，这是你要的材料。”
  “嗯……青雀，对吗？”
  “啊——是，太卜大人。”
  符玄翻了翻，“嗯……我看你本事不错，怎么只是个最低级的卜者？给你提三级，好好干。”
  青雀听了，脸都拉下去了，也只能乖乖应下：“是，太卜大人。”
  当然，之后她如何摸鱼，就未必了。
  （罗浮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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