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章 花灯
荔枝已经在码头了,他为了防止别人知道,这才悄悄的把荔枝运回家里,想着还给宁王。
要是让别人知道,就会免不了嚼舌根,宁王为什么要送他荔枝,这说明他是不是和宁王有联系?
没有多久,大理寺的衙役就过来禀报没有发现什么密信,不过地窖里是些瓜果蔬菜罢了。谢傅远挑挑眉,看了一眼强自镇定的郭恒渊,感兴趣道:“哦!都是什么瓜果?”
“平日里的蔬菜,还有十几石的荔枝。”
谢傅远状似惊讶的看向郭恒渊,感叹道:“这郭统领不愧是陛下看重的人,就是比咱们这些人有银子啊!”
紧接着又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这么多荔枝不知运回京城要花多少银子,光是要保鲜荔枝的冰块恐怕都是价值不菲。”
大理寺卿适时道:“把荔枝都搬上来。”
这个时候郭恒渊也没有什么好阻止的了,已经被人都看见了,他自认不是谢傅远这种人,但也不想因为这个事让皇帝对他产生不信任。
谢傅远不就是因为自己挡了他的财路吗?现在还是破财消灾吧!给谢傅远送些银子也就过去了。
他虽是清流,但也要权衡利弊,要是因为这点小事让皇帝厌恶他,岂不是得不偿失,不过现在这么多人在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
“这些荔枝我也是吃不了这么多的,就分给大家吧!”他看谢傅远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更没有直面提起以他的俸禄不够把荔枝运回京城,说明谢傅远还是留了一点余地。
他又道:“虽然没有找到什么证据,但这也说明大理寺尽职尽责,不过我要休息了,各位请回吧!”
说着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自从上一任大理寺卿被革职后,现任的这个就是谢傅远的人,只要搞定了谢傅远,也就没有多大问题了。
在谢傅远带着人走后,大理寺卿忽然想到送银子还不如送美女,毕竟因为谢傅远有一直不好女色的名头,众人都是给他送银子的。
可谢傅远真的不好女色吗?想到狩猎时,因为下雨躲进屋里烤火,谢傅远可不是对美人如传闻一样冷若冰霜。
送人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帮他监视谢傅远,这样一来,一举两得。
许乐然用纸折着花灯,桂枝在一旁教着,满莹还是站在门口,她平日里在房间里打扫一次卫生,就会摔碎两个花瓶,许乐然只好让她和护院做一样的事。
“姑娘,今儿花灯节,街上现在就已经有许多花灯了,您要不要出去看看?”桂枝折完手里的花灯说道。
许乐然笑了笑:“你自己去玩吧!”
她还能不知道桂枝在屋里待的闷了,刚来这里的时候,即使身体不好她还是喜欢出去玩,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把上辈子没玩的都玩够了,现在倒是不太喜欢出去了。
恐怕大多是因为她身子比从前还要不好,出去玩实在是耗费力气。
桂枝笑嘻嘻的出去了。
看着满莹有些艳羡的眼神,许乐然也让她一起出去了,不知怎么回事,她觉得身体是越发孱弱了,还真是要成为林妹妹了。
她只是做一些简单的莲花灯,晚上在河边放,许御史最近倒是没有再说过谢傅远不好之类的话了,但还是对谢傅远有意见。
据说在太子幽禁期间,太子妃怀孕了,皇帝念及此,解除了太子的幽禁,不过不让他处理政事,也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子。
这年,许乐然已经到了成亲的年龄,也有许御史的同僚来许家给自家儿子提亲,不过在许乐然的拒绝下,倒是没有再继续下去。
正做着手里的莲花瓣,抬头就见桂枝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盘水果,许乐然奇怪道:“你不是去看花灯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桂枝把一盘荔枝放在桌子上,行礼道:“姑娘,今儿在路上瞧见有人在买荔枝,所以就卖了些回来。”
白玉盘上放着红彤彤的荔枝,看起来就极为好看:“这是在街上买的?”
京城街上哪里有卖这东西的,许乐然疑惑。
“是东口巷子!”桂枝垂眸,说的情真意切,实则内心忐忑。
“是这样!”许乐然应了一声,不过她是万万不相信东口巷子里有卖荔枝的,拿起一个拨开,里面白色的果肉还是冰凉的。
在这炙热的天气里,荔枝定然是一直用冰镇着,不然怎会如此爽口。
能做出这种事的除了谢傅远还有谁,这个人总是一边推拒着她,一边又在接近帮助她,许乐然真是看不明白了。
可能谢傅远的脑回路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给母亲拿些过去!”许乐然吩咐道,要是把这荔枝给许御史拿去,她真不知道许御史会说什么。
桂枝应了声,就分出一部分荔枝端出去了。
许乐然思绪渐渐飞远,天色雾蒙蒙的,府里挂的灯笼也比平时要多一些,外面街上的灯光让黑蒙蒙的天色恍如白昼。
她带着桂枝和满莹就出门了,打算去找谢傅远逛花灯节。
鉴于她最近一直在谢傅远身边,旁敲侧击的说以往奸臣的下场,谢傅远也是听着的,最近就没听说他再干出什么事来了。
河面上的花灯和街上的花灯把黑夜照的亮如白昼,桂枝和满莹在后面远远跟着。
许乐然比谢傅远矮一些,所以看他的时候都是要仰头去看,见他垂着眸子,就轻声道:“谢傅远!”
谢傅远侧过头看她,许乐然指了指不远处围满人的花灯摊子,道:“我们也去看看!”
这个摊子上每个花灯上都挂着谜语,所以围着的人极多,都是猜谜的。
谢傅远极不情愿的样子,许乐然一路拉着他的袖子,穿过人流密集的街道,来到花灯摊前。
不断有人猜谜,有的人会得一个小兔子,或是一个小莲花的花灯,不过大多数人都望着挂的最高的花灯,可又连连猜谜语猜不中,最后也只能得了一个小花灯。
街上的花灯摊子在一整条街都是多的很,之所以这家花灯摊子前围的人多,就是因为上面那个虎头的花灯。
街上的吵杂声不绝于耳,花灯摊主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喊道:“就上面这个花灯,要是有谁能猜的出来这个谜语,就把它送给谁!”
“谁想要呢?”摊主环视一圈,眉飞色舞道。
下面刚刚来花灯摊子前的人,听见摊主的话都很是兴奋,可一直站在旁边猜谜语的人就显得镇定多了。
刚刚过来的一对男女,看起来还没有成亲,女子就指着上面的花灯道:“我要那个!”
那个翩翩公子抬起头,看着上面的谜题思索了起来,谜题是,举重比赛,猜一成语。
猜谜题的人也很多,不过都被连连猜错。
有人喊道:“摊主,你这谜题根本就猜不出来嘛!”
“是啊!能猜的成语都猜了,结果都错了,这谜底到底是什么?”
猜谜题的人议论纷纷,今儿也大多都是未婚的男女来的,这屡屡猜错,也让人面子上挂不住。
摊主极力安抚着:“这个谜题的确是我们这最为难猜的一个,往年这个老虎头的灯也挂出来过,只是一直没有人猜中罢了!”
“谢傅远,你能猜的出来吗?”
许乐然眨眨杏仁眼,望向沉默的谢傅远,在资料上可是说谢傅远极为聪明,曾经在宫中宴会上,太子专门编写了一本书要进献给皇帝,魏王对此极为不满,想要破坏此事,可是书已经盛到了皇帝的手里。
当时谢傅远就给魏王出了一个主意,说是他有办法,当时魏王不解,就见谢傅远竟是当场站出来,说是太子那所谓自己编写的书,实则是已经失传的古籍,只是被太子抄录了而已。
当时在大殿上,此言一出,立即引得众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更是有人在小声议论他。
谢傅远当时只是借机草草翻了一下,就合上书,把太子编写的整本书都当场背诵了下来。
当时不光是太子惊呆了,就连魏王都是惊了,他还真怀疑太子抄了前朝古籍,要不然能有谁只是一目十行的看一样,就全部背诵下来。
而且背诵的熟练程度可以说一字不顿,全文流畅,背诵完后,还解释了一番文章的大意。
这成功的把太子进献书籍给皇帝的计划破坏,并且还让太子有了抄袭的污名。
只是可惜的是,谢傅远得势后,行事越发没有顾忌,残害忠良,贪污受贿,甚至还光明正大的敲诈太子的财物,这让许乐然怀疑她身边的这个沉默不语的谢傅远是那个张狂的谢傅远吗?
最后的结果也是不言而喻,被送上了断头台。
想到这个,许乐然就想到她做的那个梦,谢傅远后来被押赴刑场。
当时谢傅远已经有四十来岁了,听说他有很多情人和小妾,但连一个孩子都没有,被人怀疑身体有问题。
至于谢傅远的正妻,那个女子很是神秘,说是从来没有出过门,也没有人见过,在和谢傅远成亲后一个月就死了,有人说是谢傅远害死的。
朝中弹劾谢傅远的奏章像雪花一样,但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你想要那个花灯吗?”谢傅远侧头问道。
许乐然点点头。
她从资料上来看,谢傅远是情人,小妾一大堆,可是他现在身边却是一个人也没有,更有不近女色的名头,许乐然简直要怀疑资料是假的。
谢傅远现在按道理也该成亲了,可他身边一个女子也没有,这让许乐然难以想像他以后妻妾成群的样子。
想到这里,许乐然用手抓了抓头,这些事情她以前记得资料上没有,现在怎么又记起来了。
难道是忘了,又记起来了?
不过也或许是在梦中梦到的,毕竟自从在吴家村看见谢傅远的残忍后,她做梦就经常梦见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许乐然把这当做是过于担心谢傅远所致。
就在思绪间,谢傅远对摊主道:“这个举重比赛的谜底是斤斤计较。”
“对了!这位公子猜对了。”
“这个虎头花灯就是公子的了!”摊主大声说着,他拿着长长的竹竿把花灯拿了下来。
递给谢傅远道:“恭喜公子,看来这个花灯和公子有缘。”
谢傅远并没有众人想像之中的那么高兴,他淡定的接过花灯,好似这不过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其他人却是没有他的这份淡定,有的是长吁短叹,说自己本来也想到了,只是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谢傅远抢先了。
这个时候他身边的姑娘会给他一个白眼,一天干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
在大雍,对于男女之防虽然看中,但在这种节日的时候,还是会结伴一起出来,他们很多都是已经定了亲的,家里人也同意。
谢傅远淡淡的把花灯递给许乐然道:“给你!”
许乐然接过花灯,虎头花灯很大,她提着,能把半个人遮住,她笑盈盈的道:“谢傅远,你真厉害!”
鉴于谢傅远的表现,和资料上所说的事情,许乐然简直怀疑谢傅远有个百度,因为他什么都知道。
谢傅远微不可见的勾勾唇,眸色在花灯的光亮下,没有以往阴沉,显出几分棕色。
许乐然极少见他有这种神色,谢傅远常年都是板着脸,现在笑了,还真好看。
两人对视,均是一愣,谢傅远很快侧过头,转开了视线,闷声道:“现在天色晚了,我们回去吧!”
许乐然闻言,就想到以前谢傅远也是花灯节不断的催她回去:“刚出来呢!”
“我还要去放自己做的花灯呢!”许乐然笑嘻嘻道,她才不会在意谢傅远说的话:“我给你也做了莲花灯。”
“我们去祈福好不好!”
许乐然期待的看着谢傅远,桂枝手里可是拿了不少的花灯呢!
许乐然在星星点点的各色花灯里站着,穿着一身鸭黄色襦裙,白皙透亮的皮肤如上好的羊脂玉,说起话来温柔软语,一双眸子如清泉。
谢傅远闷声应道:“好!”
街上着实人多,原本要走不到一柱香时间的路,现在走了有半个时辰才道湖边。
这条湖上已经飘满了各式花灯,还有灯船,许乐然让桂枝把提前做好的花灯都放在岸边。
一个个花灯放进湖中,顺流而下,许乐然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的谢傅远,灯光照在他脸上,给他清透的皮肤增加了一抹暖色。
湖边的风微凉,湖面波光粼粼,许乐然许愿道:“希望谢傅远不要总是板着一张脸,开心一点。”
“还有,希望谢傅远永远平安。”
说完,花灯就慢慢飘远了。
许乐然转过头,看见谢傅远的嘴角微微勾起,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谢傅远抿了抿嘴,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他似是不屑道:“在这许愿有什么用。”
“可是你笑了呀!”许乐然认为在这许愿还是非常灵验的,你看,谢傅远不是笑了吗?
无论是被她蠢笑的,还是其它原因。
谢傅远感觉自己的心,好似在被一只小手轻轻的挠着,痒痒的,再看看那个明媚的笑脸,好像这个世界也不是很差。
“嗯,有用!”谢傅远嗓音低沉。
许乐然笑了,这个世界它有不好的东西,但是美好的东西更多。
在这湖边看着万家灯火,看着有老人带着小孩在湖边放花灯,讲故事,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运。
放完花灯,许乐然提上那只大大的老虎头花灯,道:“这个我们明年一起放好不好?”
谢傅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是坐的马车,车厢内点着蜡烛忽明忽暗。
谢傅远还是沉默着,许乐然或许是吹了晚间的凉风,咳嗽了几声。
“冷吗?”谢傅远问道,磁性的声音在这小小的车厢里显得有些暧昧,许乐然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自在。
还不待她说话,就见谢傅远转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毯子递给她:“夜里天凉。”
许乐然乖乖披上,她好像知道谢傅远为何总是让她早早回去了,是怕她的身体不好生病吗?
车厢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声,马车里两人沉默着。
一路行来,到了许府,许乐然下了马车,谢傅远也没有说什么,好像是在路上睡着了。
谢傅远一直在闭目养神,睁开眼睛,撩起帘子往后看了看,远处一个身影还在远远的看着马车。
马车越来越远,那个身影也回了许府,放下车帘,看见放在椅子上叠好的毯子,上面还有余温,似乎还能闻道她身上的桂花味。
街上的人都回去了,花灯的摊子也都收起来了,只能听到车轮的声音在路上行驶。
一路回道谢府,谢傅远下了马车后就直接去了书房处理公务,他还要再好好想想郭恒渊的事该怎么处理。
桌子上的公文堆积如山,他不急不徐的走到桌旁坐下,拿起一本公文开始看。
桌子上的墨汁也都是他自己磨的,一般在晚上办公的时候,他身边是没有人伺候的。
咚!咚!
“公子”,忠盛在外面敲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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