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大将军！”
伴随着一声洪亮的年轻嗓音，一个鲜衣怒马的青年如风般卷进来，英姿勃发。他身边跟着几名皮肤黝黑，气质相近的中年或老年人，更凸显来人的英姿飒爽，朝气蓬勃。
“大将军！卿洲最好的工匠我都叫来了！”
此人，双目炯炯有神，落到姜凝这张陌生又惊艳的脸上，忽然就顿住了视线，愣了一下道：“大将军，这位是”
韩毅钦介绍道：“这位便是姜姑娘，如今我尊她为‘先生’，她往后会一起共事。先生，这位是征南将军。”
姜凝对着征南将军微微颔首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然而征南将军被那明晃晃的笑容晃的有一刹那的恍神，呼吸都窒了一下。
好、好俊秀！
乍一看他真以为是个俊俏少年郎，只是仔细一看，眉目确实带了几分柔美，若是女子装扮，定是个美娇娘。
先生？
一介女子，既然能让大将军尊为先生，那可当真是了不得！
征南将军心底瞬间来了兴趣。
“是！”他拱手道，“工匠都带来了，还请先生赐教。”
韩毅钦将姜凝画的图纸摊开放在桌子上，大家一起研究：“先生昨晚已经画完了所有的细节图，还请各位工匠看一下能否制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咨询先生。”
张副将最先探过头来看图纸，这精密的细节图他只是粗略一览，再次望向姜凝的目光变得惊异。此等复杂的结构，即使是背，是硬记，难度亦是不小，然而这个姑娘竟然一个晚上就画完了？
营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技艺非凡的工匠们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巧夺天工啊！”
“妙，实在是妙！”
“这世间竟有人能想出如此结构！”
“老朽自认能工巧匠，如今才觉自己是井底之蛙！”
“如此奇思妙想，不知是出自谁手？若是能得此人，必能令连弩效率提升数十倍！”
显然这几个人都是技术痴，得了更高深的技术，眼睛都放光了，便好像财迷见了财一样。
姜凝目光落到韩毅钦身上，有些自豪。
是她哥哥做的。
不过，韩毅钦没读懂她的眼神，以为她求表扬，夸赞道：“是先生画的。你们可能制作出来？”
几个人迟疑表示难度很高，其中有位老者却道：“有了这些图纸，应是能做出来。”
韩毅钦大悦，“如此便有劳了！”
几人告退。
几位将领继续留下来议事，众人围着一张大图纸。
韩毅钦道：“撇开祁国不谈，就剩下三国联军。”
张副将惊讶道：“为何要撇开祁国不谈？劝退祁国不是最主要吗？”
“便是要与你说这些，昨日先生已施妙计，抓住是先交兵还是先交城这点加以离间祁姜两国，想必能成功，张将军静候佳音便可。”
张副将一听，蹙眉一思，一张老脸瞬间豁然开朗，惊叹不已地望向姜凝。可他心头疑虑未消，真能劝退吗？还是给大将军吃了颗定心丸，松懈大将军警惕，以备后续坑害？
是福是祸，也得等真正战时才知。如今，他只能提醒大将军做最坏的打算。
而征南将军等几个心思不似张副将那般拐十八九个弯，只觉叹为观止，一个女子竟然能有如此格局！
张副将比常人多几个肚肠，劝道：“还请大将军仍做最坏打算，以防对方将计就计，故作破裂状，实则给予我们当头痛击。”
姜凝倒对张副将这个老腐朽高看了几分，是个谨小慎微又老谋深算的，有这样的人在哥哥身边，想必也曾经帮过哥哥不少忙。听闻韩老将军早已过世，年轻的哥哥要承担起整个韩家军甚至整个国家的责任，即使再天赋卓然，也定经历过不少艰辛。
无论这老谋深算的张副将还是那个骁勇善战却喜欢直来直往的林副将都是真心辅佐哥哥，陪他度过了一段自己不曾介入的岁月，度过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密辛。
想来张副将最大的优点可能就是怀疑，那她作为外来者被他怀疑也是自然，她顷刻间就抛弃了对他的不满，勾起善意的一抹笑，笑容是真诚的，“张将军所言甚是，若是对方知晓我们的离间之计，将计就计，以误导我们，痛击我们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种可能性十分小，因为一旦这根刺挑起了，都赌不起，就很难找出双方都相信的合作模式。”
以国事为重的张副将也暂时摒弃了成见，问道：“姜国与祁国当真会互生敌意？自从六年前，姜武帝亲自率军压境祁国边境，救回被掳姜国人，祁国与姜国好似变成了不打不相识，祁国对姜国特别礼遇，姜国救回了自己人也便既往不咎。两国关系这些年确实相当好。”
姜凝的手指点了下姜国南部的单国，玉指纤纤，画了个圆圈，“姜国与单国关系如何？”
她昨夜与韩毅钦沈翎深讨之后，已经大致了解了周边邻国关系。姜国单国地处中原腹地，两国的倒向对整个战局的走向起关键作用。这次联军伐宸，姜国也起了关键作用，所以，更要分析姜国如今的局面，站在姜国的角度，考虑他是否有可能有别的动向，如此用来挑拨姜国与邻国的关系。不过，昨日他们探讨之后，发现姜国在邦交处理上特别好。可既然是特别好，物极必反。随之而来的，便是忌惮。
张副将这会儿倒是会回答姜凝的问题了，他答道：“如同一体。”
“如何说？”姜凝继续诱导张挚探讨下去。
张副将答：“这事还要从姜国太子说起，姜武帝特立独行，只生一女之后便不再要孩子，并封其女儿为太子。”
姜太子，女儿家？
这倒是令姜凝讶异了。昨日不曾提起。
“听闻两年前，姜武帝的太子恰巧救了单国的太子一命，那太子是单帝的独生子，单帝视之如命，单国太子又与姜国太子成了至交，两国地理位置上又有依存关系。从此两国如同一体。反而两国越来越强大，四周强敌都不敢欺凌。两国也有联姻可能，只不过，皆为太子，如何联姻也是史无前例，姜武帝非常重视姜太子，未必愿意放手。”
姜凝颔首，“那也便是说，姜国毫无南境之忧。姜国也无东境之忧，毕竟凌国与我国在互相磋磨，皆无暇他顾。但是，北面和西面却被祁国包抄了。姜单两国在地理位置上，国情相似，两国位于几国中间，若不扩张版图，则容易版图缩小，而成为周边国家的关中侯。而周边国家中，最可能让这两国成为关中侯的便是强大的祁国。我觉得站在姜国的立场，应当视祁国为第一强敌。是以，两国有这个动机。若我是姜武帝，趁着凌国求助姜国，伪装答应凌国以误导祁国，使诈先损他兵马，增加攻祁胜算不失为一个好策略。如此一来，六年平和，也便不是既往不咎，而是攻其不备之谋略，蓄谋已久。”
张副将和征南将军等几人是第一次听姜凝分析，一时间被她眼里的神采所摄。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可以如此发人深省地分析战局。
沈翎和韩毅钦与姜凝座谈良久，早知她谋略超群，只是欣赏得着看这女子绽放光彩。
姜凝神色定定地接受了周围惊叹的视线，除了哥哥，别人的夸赞或者惊叹对她来说浮动不了她半丝心思：“更何况，北方游牧民族对中原来说是蛮夷之流，种族不同这点祁国也心知肚明。这是姜国与祁国表面平和下隐藏的根本矛盾。不过”她稍稍犹疑地望了韩毅钦一眼，以问她能否把此局最关键之处与几位将领说清，韩毅钦回之以默许的笑意。
姜凝眼中瞬间更舔了几分神采，“不过，以上是已经被祁帝意识到有我们在挑拨离间的兜底，即使祁帝知道我们在挑拨离间，内心仍会存有忌惮而不敢冒然出兵。但我们也可以避免被祁帝意识到，我们深思提点祁帝的那一句话如何说，找谁说，以避免让祁帝意识到这是挑拨离间之计。我们仅给予暗示，让祁帝顺藤摸瓜自己找到答案，便会坚信不已，防着姜武帝。”
张副将思索了片刻，倏然之间，他如修炼之人忽然悟了道突破境界般茅塞顿开，他语音甚至激动到颤抖，扬声激荡道：“妙！！！聪明谨慎的人皆有一个特点，就是对自己分析出来的事情深信不疑！！哪怕他最后怀疑是有人挑拨离间了，也有阳谋等着他，量他也不敢再冒险去以兵换城！”
被张副将这么一惊呼，一语道破精髓，众人也都恍然大悟。
昨夜已经探讨出了细策的姜凝与韩毅钦相视而笑。
征南将军更是觉得自己一瞬间被一个人倾倒了！他忽然觉得，如果是这个人，爱上，好似是顷刻间的事！
不需要岁月流转，不需要媒妁之言，更不需要父母之命！
只在那个人三言两语智破联军的那一瞬间，他心中炸起叠叠浪花！
怎会有女子有如此绝世容颜的同时，还弄拥有不亚于最优秀的谋士的计谋！
他胸中有什么情绪在涌动，最后，脸上展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眸中流光溢彩。
姜凝不以为意地浅笑，未见丝毫得意或者骄傲之色，仅用盈亮的清眸望了一眼韩毅钦，淡笑道：“此事，大将军、翎世子与我已有具体细策。”
韩毅钦星眸闪烁，点了下头，回视姜凝的视线，显然表示认可，“大家且静候佳音吧。至于此后，姜武帝还要不要出兵，且看姜武帝了。不过先生之计，恐怕足以令姜、祁两国互相忌惮，姜武帝会依旧重兵固守五城，因此，哪怕出兵，姜国的兵力也会比四国联军时少很多。因此虽是三国联军，联军实际数量会减少很多。”
如此，即便是一场硬仗，他们也一定不会输的！
韩毅钦与姜凝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一笑，彼此眼里燃着必胜的星火，丝毫不见畏惧。
正在关注着姜凝的征南将军立刻敏感的察觉了两人的对视。
心中暗惊，如此卓越的女子，该不会大将军也看上了吧？！
他心中顿时警惕。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他不由得盘算起来，自己能不能比得过大将军。
家室，他虽比不上大将军，但此番也竟成为他的优势。
大将军可不像他。
他是了无牵挂的戛然一身，可大将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亲国戚，他若是纳了姜姑娘，陛下定是不愿意的。毕竟他才刚把人家老爹给砍了，然而他大权在握又向来不近女色的表弟转个头就纳了人家女儿。这不是当众打陛下脸吗？
大将军身边从不曾有女子，忽然出现一女子，难免惹人注意，哪怕是妾室，也是极为特殊的。
一个“有且仅有”便奠定了特殊性。
陛下大概会立刻心生忌惮。
而他，没有大将军那般的家世，又纳过数名妾室，反而成了他的优势！
堂堂太傅之女沦为一名小将的数名妾室之一，有那么多曾经的妾室混淆视听，陛下便只会觉得他风流。堂堂太傅之女沦为一名泥腿子的姬妾，实则已是一落千丈，陛下也不会再怪罪什么。
虽然他是确实对这姑娘另眼相看。
如此一想，他便心潮澎湃起来，似雄狮争夺自己的地盘般斗志昂扬。
先下手为强！
征南将军忽然单膝下跪，声音嘹亮，如洪钟般荡气回肠，道：“大将军，吴寒想到上次将军答应吴寒的赏赐了！姜姑娘惊才绝艳，吴寒倾心不已！我意欲纳姜姑娘为良妾，还请大将军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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