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Shenan11:私心
“早知道我还不如回家去，也不会白白受这种屈辱！”沈总悲愤哭道，“母亲，既然大家都喜欢姐姐，姐姐又为我吃了那么多的苦，那我这就走，不留在这里碍眼！”
“你这说的什么话？”吴氏呵斥道，“我说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别想叫你走！”
今日发生的事，吴氏早就知道。
她也没想到沈安会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得长公主的看重，一时酸涩不已。
她不是没有想过，为什么得了这个荣宠的不是西儿，而是乡下回来的她。
要是两个人能换换就好了……
想到这里，吴氏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好孩子，快别哭了，母亲有法子了。”她对沈西说道，“你放心，既然沈安能得长公主看中，那你一定也可以。”
“真的？”沈西眼前一亮，接着又黯淡下去，“可是母亲能有什么法子。”
何况长公主对她没什么印象，又明显喜欢沈安，不过是母亲说来安慰她的话罢了。
“这个你就别管了。”吴氏信誓旦旦，“你放心，母亲绝对有办法！”
见吴氏说的这么肯定，沈西不禁升起一丝希望来。
万一母亲说的是真的，她也入了长公主的眼，那以后谁还敢小瞧她？
想到以后风光无限的日子，沈西目光灼灼。
见女儿被自己哄开心，又恢复了精神，吴氏也不禁笑了。
她这个女儿打出生就跟着她四处奔波，吃了不少苦。
只要能够叫女儿开心，她做什么都愿意。
翌日。
长公主一早就叫自己身边的宫人，特地给沈安送了一碟糕点。
冬儿高兴坏了：“姑娘长公主可真疼您！”
沈安眸光幽深，她越发猜不懂长公主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当年长公主被流寇追杀，后又替圣上挡箭，导致她身体不好。
以至于外人都认为长公主虽然严厉，却只是个弱女子。
可只有沈安知道，长公主并没有外表看似那么柔弱，她其实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否则也不会如此威严。
不过说来奇怪，那么多的世家子弟，长公主唯独对顾长宴另眼相待，沈安到现在都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值得说的一点是，前世顾长宴非沈西不可，对她却各种嫌弃厌恶，包括睿王妃，也是被沈西哄得心花怒放，几个人站在一条线上对付她一个人。
唯独长公主，处处护着她，不止一次对顾尘说，只要她在睿王府一天，睿王府就后宅安宁，否则绝对会出事。
事实证明长公主说的是对的。
当初她被沈西毒死之后，沈西先是对顾长宴哭的梨花带雨，说她根本不知道糕点有毒，要是知道绝对不会给沈安吃。
在沈西的眼泪攻势下，顾长宴认定沈西是无辜的。
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觉得沈安这个绊脚石终于死了。
于是就立马将沈西扶正，结果沈西在睿王府兴风作浪，不但霸占了顾尘的所有家产，还和顾尘的好几个兄弟搅合在一起，给顾尘送了好几顶极具生命力的大帽子。
当初沈安已经被毒死，成为孤魂野鬼，飘在睿王府的上空无法脱身。
每每看到顾尘被送帽子，沈安都觉得畅快淋漓。
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她此时只想知道，长公主为何要对她这样特殊？
同时疑惑的还有长公主身边的宫人。
“奴婢有一事不明，按说以沈家这种毫不起眼的小官，根本入不了殿下您的眼，如果只是因为沈老夫人当初救了您一命，那这么多年您对沈家的照拂足以报了当年的救命之恩，为何还要对沈家五姑娘如此看重？”
何况还是一个从乡下来的搬不上台面的丫头。
“本宫只是看不惯李春娇那高傲的样子罢了，当初皇弟看在睿王对大梁有功的份上，封了他一个异性王爷，李春娇就得意忘形，尤其是顾明阳，简直得了李春娇的真传，当初要不是睿王请旨，非要皇弟同一天册封顾明阳为平阳郡主，顾明阳她今日怎会这么嚣张？”
长公主之所以会这么生气，其中还有一段缘由。
长公主的女儿明珠县主自幼身体娇弱，平阳郡主又娇蛮跋扈，按说平阳郡主的册封再高于明珠县主，见了明珠也要以礼相待，毕竟明珠县主是正统的皇室血脉。
偏偏平阳郡主看不上明珠县主，还屡次出言讥讽她是早夭的命。
这才狠狠得罪了长公主。
若不是顾长宴深得长公主喜欢，平阳郡主早就被撤了册封。
因此长公主得知平阳郡主为难沈安，便特地太高沈安的身份。
只要李春娇母女不好过，长公主就开心了。
“原来如此。”宫人又道，“就怕沈家五姑娘贪心不足。”
“不会。”长公主嗤笑，“你仔细瞧着好了，这个五姑娘可不是个好欺负的。”
单凭今日话里话外暗指睿王强权横行霸道，便看出她心有城府。
“不过她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长公主道，“昨日吴氏看她的眼神明显不对，显然不待见这个刚回府的女儿。”
此时，不待见沈安的吴氏正前来找沈安说话。
因为对这个女儿本就心存不喜，却又要为了沈西来找她，不得不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委实叫吴氏别扭。
连沈安都觉得累得慌，偏偏吴氏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故作亲切问沈安：“你刚来庄子，怕是有许多不习惯吧？”
“尚可。”沈安淡淡回答。
“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嗯。”
“那早膳可还满意？”
谁都知道沈安的早膳是长公主特地赏赐的糕点，吴氏专门拿来问，愈发显得刻意。
沈安勾唇：“母亲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吴氏脸色微僵，顿了片刻，才强笑着道：“其实是这样的，你回家这么多天，还未好好同母亲说过话，母亲就想跟你说会儿话而已。”
沈安笑了笑，没有答话。
吴氏自己东拉西扯了许久，见气氛尴尬，终于聊不下去了，才勉强开口。
说道：“长公主对你另眼相待，是你同沈府的福气，俗话说的好，一笔写不出一个沈字，姐妹之间就应该相互帮助，团结友爱，旁的不说，就说尚书家的庶妹嫡姐一团和睦，我们也该如此。”
沈安依旧笑而不答。
吴氏深吸一口气，咬牙说道：“既然你能得了长公主的恩宠，那就该带着姐妹一起才是，不能太自私独享这份尊荣。”
沈安这才开口：“母亲竟觉得我自私？”
前世她为了吴氏，为了沈西付出放弃了那么多，没想到这辈子一切才开始，什么都还没有做，就得了个自私的评价。
沈安问道：“那您说的姐妹，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
吴氏一僵：“你姐姐已经嫁入了永兴侯府，前途无量，自然不用咱们费心。”
“我明白了。”沈安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是想叫我带沈西一起去长公主面前，讨个荣宠是吗？”
不待说完又笑了：“只是母亲不知，女儿自己也不知道长公主为何如此待我，何况天家面前，不容恣意行事，若是出了半点差池，恐怕阖府都会跟着遭殃。”
这句倒是实话。
谁知道长公主打的什么主意，吴氏竟然想都不想，直接叫沈安把沈西也推出去，万一出事了呢？
不料吴氏突然变脸：“你要是不愿就直说，何必说这样的话做借口！我知道你对你妹妹心怀怨恨，觉得她抢了你的位置，可再怎么着她也叫我一声母亲，你怎能这么绝情！”
沈安收了笑容：“母亲您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我说的很明白了，不必跟我装傻！”吴氏嚯一下站起来，“我不过是想叫你替你妹妹在长公主面前说句话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能做，算我高估了你，既然如此，今日这话就当我没说！”
吴氏说完这句话后，就气呼呼走了。
“姑娘……”秋儿见沈安不说话，担忧道，“姑娘您没事吧？”
“没事。”沈安笑了笑，“你去忙你的吧！”
钱嬷嬷对秋儿摆了摆手，示意秋儿下去，这才对沈安道：“六姑娘自小在夫人跟前长大，再加上昨日六姑娘在平阳郡主那里受了委屈，夫人这才想弥补六姑娘，难免说话冲了些，心却是好的，姑娘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指不定夫人这会儿自己都心里后悔难过呢！”
沈安笑了笑：“我没事，嬷嬷你去忙吧！”
沈安一个人在房间坐了会儿，觉得有点闷，就起身出去走走，想透透气。
她以为自己看的很明白了，前段时间也做的很好，没想到还是会因为吴氏的偏心而感到难过和悲愤。
前世的吴氏就是这样，每当沈西受一丁点委屈，她就心疼的不行。
而沈安为了得到吴氏的宠爱，就越发对沈西好，她觉得吴氏疼爱沈西，只要她对沈西好了，那吴氏也就会喜欢上她。
事实证明，无论她怎么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这厢谢逸轩刚起，就听到下人说平阳郡主来了。
谢逸轩一听，转身就跑了。
正好院子里有棵几丈高的桃树，因为温差的关系，这几日才开花，谢逸轩想都没想，顺着树就爬了上去，又跳到墙头打算翻墙在隔壁院子躲一躲。
结果腰带上的玉佩松了，被树枝勾掉，掉下来正好打在散步到墙下的楚枝头上。
“啊……”
沈安忍不住惊呼出声，抬头去看，谢逸轩一听打到人立马去看。
两厢对视，沈安愣在原地：竟然是他！
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风情万种，肤若雪白，容貌昳丽，男生女相的他阴柔又艳丽，透着一股慵懒和糜烂，偏偏眉眼之间尽是洒脱和不羁。
只一眼，便觉满树妖娆绽放，摇曳生姿的桃花都不及他容貌的万分之一。
谢逸轩也愣了，没想到这么巧，竟然碰到了沈家五姑娘。
想起昨天他以为对方是个美女，眼巴巴跟了对方一路，结果发现长得那么黑，心里的美好瞬间就幻灭了。
“听说你是沈家五姑娘，那个被抱错的千金？”韩湛突然问道。
自从沈安回府，她听过太多句同样的话。
好奇的，探究的，不屑的，可怜的……唯独谢逸轩平平淡淡，好似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没有掺杂任何情绪和私心，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叫沈安感觉到了尊重。
于是不由笑了：“是，我就是那个被抱错的沈府姑娘。”
沈安的眼睛很好看，像是一块美玉，又像是山间暖阳被清风拂过，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亮晶晶的额，像是落入了满天繁星。
谢逸轩不禁失神。
下一秒，就听隔壁院门口传来一阵吵闹，是顾明阳的声音。
谢逸轩脸色微变，他对沈安一笑：“五姑娘，可否收留我一会儿，叫我在你这里躲一躲？”
说罢也不等沈安回复，直接从墙头一跃，纵身跳下。
直到很久以后，沈安回想起现在这一幕，都记得那个坐在墙头，冲她笑的一脸张扬肆意的翩翩少年，好像在这个天地间没有能够困住他的事情。
那纵身一跃，带着翩然落下随风飞舞的片片桃花，没有丝毫防备，就那么直直的撞进她的心里。
而此时的沈安，却是暗中感叹。
明明谢逸轩是个声名狼藉，不学无术，走鸡逗狗的纨绔，可京城想嫁他的千金，依旧数不胜数。
实在是他长得太好看！
沈安想起前世孟家小姐说过的一句话，她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韩湛这么帅的男人！比我们那的明星还要好看，简直帅到走不动路，合不拢退！别说是嫁给他，就是做他女朋友都值了！”
沈安不知道孟家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大致能听懂，孟家小姐是夸谢逸轩长得英俊好看。
尤其是微微勾唇，斜眼瞧着你的时候，像极了风中摇曳缓缓盛开的罂粟，妖冶至极。
“傻了？”见沈安不说话，谢逸轩挥了挥手。
“你也不怕摔着。”沈安眉眼一弯，笑着说道。
谢逸轩愣愣的看着沈安，奇怪，平日那么多的世家女眷，秦楼红馆的姑娘们天天冲他笑，他都没什么，为什么她一笑，他就觉得心里发慌？心跳的厉害？
谢逸轩猜测，一定是她长得太黑了，所以被吓得！
不过……看在她这双眼睛长得还算不错的份上，他就勉强跟她说几句话吧！
“这有什么！皇宫里的宫墙我都爬过，还怕这个！”
正说着就听从隔壁院子传来平阳郡主的声音。
“小侯爷去了哪里你们居然会不知道？要是不老实交代，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闻言，谢逸轩脸色微变，一把拽过沈安：“五姑娘，能否让我在你这里躲躲？”
沈安点头：“那你跟我来。”
她直接将谢逸轩带到耳房，幸亏钱嬷嬷不在，否则沈安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见沈安神色淡然，谢逸轩有些好奇：“你胆子真大，居然敢带我回你院子，就不怕我谋害你？”
沈安用看傻子的眼神道：“在沈家的别庄行凶，小侯爷当大梁的律法是摆设不成？”
“你不怕我？”
“我为何要怕你？”
“可她们都怕我！”谢逸轩颇为自得，“我可是京城有名的小霸王，只要看到好看的姑娘就会调戏两句，像你这种大家闺秀，世家女眷，最怕我了，怕我坏了她们的名节，以后不能嫁个好人家！”
沈安失笑，半开玩笑：“那是她们，不是我。我就不一样了，你看我刚从农家回来，沈家又不是什么高官，以后肯定不好嫁人，既然你撞了上来，那我就嫁你得了！白白捡了一门亲事，算起来还是我占了大便宜。”
惊得谢逸轩下巴都快掉了。
半响才道：“你们乡下长大都这么胆大不知羞么？”
沈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倒不是乡下的姑娘不知羞，而是前世顾尘带兵打仗时意外失踪，她为了寻找顾尘的下落，女扮男装入了军营上阵杀敌，久而久之也就豪爽了不少，自然跟京城礼仪教条下长大的端庄世家女没法比。
再加上她这辈子对嫁人没报什么希望，自然更不会在意这些。
当然，沈安也只有对着谢逸轩才是如此。
大抵是因为前世谢逸轩亲手杀了顾长宴和沈西，血洗了睿王府满门，间接的替她报仇雪恨，所以她对谢逸轩才会格外不同。
不过……
沈安上下打量谢逸轩，看着眼前吊儿郎当，跟个二傻子似的小霸王，实在难以将他跟以后那个心狠手辣，冷漠无情的大将军联系到一起。
说来也是奇怪，谢逸轩明明和顾尘是好兄弟，怎么到最后会反目成仇，还亲手杀了顾尘呢？
最重要的是，前世谢逸轩杀了顾尘后，直奔后院，将她的灵位揣到怀里拿走了。
小心翼翼又表情严肃，异常珍重，沈安实在是想不明白，她跟谢逸轩到底有什么纠葛。
毕竟她前世都没有跟谢逸轩见过几次面。
但沈安可以肯定，谢逸轩绝对对她没有恶意，相反，那种感情很奇妙。
具体是什么，沈安自己也不知道，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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