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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礼不是第一次见顾栾跟一阵风似的奔跑。

        他永远都是那么自由地奔跑，或是奔赴自由。

        在水城那破旧的员工宿舍楼底下，他跟风一样狂奔，穿梭在弄堂里；在水城二中的跑道上，他如疾风似的，肆意地奔跑，破了校记录；后来，他像龙卷风一样，飞快地在后山的山路上奔跑，追上他，将他推倒在地上，满脸泪流质问沈礼为什么丢下他。

        顾栾的外套太大了，沈礼穿着衣服下摆几乎到膝盖，手缩在袖子里，捂着胸口，就站在起跑线旁边的草坪上，跟朵向日葵似的，随着顾栾跑步的方位转着，看着。

        冯锐意是个好哥们儿，虽然速度不快，但他体能好，全程跟着顾栾跑，一直为顾栾加油。

        张文凯和胡东班长则在看台上组织全体2班同仁为顾栾加油，声势浩大。

        1班和3班震惊了——他们第一次见到2班在体育事业上如此振奋——他们居然也有想拿冠军的心吗？

        张文凯说：“这次让你们见识见识来自水城的飞毛腿！”

        顾栾保持一个稳定的速度，一圈一圈在操场上奔跑，没有减速，也一直保持在第一名的位置。沈礼站在起跑线上，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经过自己身边，心脏一次又一次地揪紧。

        就跟他们俩的命运一样。

        顾栾来了，又离开，但是总会再次出现。

        最后一圈，沈礼忍不住跟着跑了半圈，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慢慢走回了起跑线，等着顾栾最后的冲刺。

        全场沸反盈天呼喊着顾栾的名字，沈礼压在喉咙里喊着加油，知道顾栾看着他，眼里带笑，往终点线奔来。直到冲刺，沈礼的心才落下，然后红着眼眶，没有控制住，奔向顾栾。

        冯锐意跟在沈礼身后。

        沈礼在离顾栾半步的距离停了下来，手足无措，是该拥抱庆祝，还是冷静淡定，克制地说一声祝贺你。

        还没开始犹豫，冯锐意就撞上沈礼，将沈礼推向双手叉腰，拧着眉喘息休息的顾栾，自己则将沈礼夹在中间，抱住了顾栾。

        “太棒了顾栾！决赛就看你的了！”冯锐意高兴地大吼。

        整个2班看台都沸腾了。这是他们高中三年以来，第一次2000米进决赛！

        顾栾被沈礼撞得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张手搂住了沈礼，他头发上是自己洗发水的味道——沈礼自己的用完了，顾栾把自己的给他了。

        他从不知道，自己用习惯了的洗发水居然会这么好闻，带着点甜甜的味道。

        顾栾拍了拍沈礼后面的冯锐意，对冯锐意笑道：“我会拿冠军的。”

        沈礼一把推开顾栾，大口呼吸，憋得满脸通红：“你……浑身都是汗！离远点！”

        顾栾咧嘴笑了，他难得的，非常开心地笑了。

        “嫌臭就把衣服还我。”

        顾栾初赛就破了校记录，决赛在下午，不出意外的，他拿下了冠军，并且再一次刷新校记录。

        2班三年以来第一个运动会冠军，全班都沸腾了。老王更是乐不拢嘴，给顾栾发了饮料和毛巾。顾栾转手就扔给了沈礼。

        晚上顾栾难得地被三人谦让着，第一个送进浴室洗澡，等出来，沈礼也没有丧心病狂要他睡前学习，就差没按摩捶背伺候他睡觉了。

        “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跳高。加油哦。”沈礼双眼亮亮的。

        顾栾点头：“我是二级运动员。”

        沈礼点点头：“栾哥真棒！”

        张文凯问：“你最高纪录多少？”

        “两米。”

        张文凯张大了嘴巴：“哇……市级记录也没有两米吧……跳出了两个栗子呢。”

        沈礼黑着脸：“大头，你是想死吗？”

        冯锐意洗完澡出来问：“顾栾你背越式吧？”

        “嗯。”

        张文凯惊叹：“我们这种重文轻武的学校，就没几个人会背越式。”

        冯锐意拍拍顾栾，在他肩膀留下一手水印：“栾哥，我看好你哦。”

        顾栾看着自己肩上的水渍，眉毛拧得可以夹死苍蝇：“别拿你湿淋淋的手碰我。”

        那声音非常不高兴，咬牙切齿的，似乎能将冯锐意生吞活剥。

        冯锐意一个寒噤，心想，父亲耶，我好像惹到太子爷了。可是，明明沈礼经常洗澡出来，头发湿漉漉地就去挤顾栾，弄得顾栾一身衣服的水渍，也没见他生气啊。

        冯锐意默默地在心中爆了句国骂，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还是沈礼会把握人心，看来学习好还是有用的。

        沈礼洗完澡出来已经熄灯了，他穿着拖鞋爬上上铺，然后在横杆上甩着脚丫子，想将脚上的拖鞋甩地上，结果一不小心甩到了顾栾床上。

        “啊，抱歉！”沈礼低头看了一眼。

        顾栾原本被朝外，被一拖鞋打中脑袋。

        他翻回身，抓着拖鞋不耐地看他。

        沈礼白净的脸在黑暗中显得模糊不清，顾栾将拖鞋扔到地上，抬手抓沈礼脚上另一只拖鞋。

        黑暗中，就着空调微弱的指示灯灯光，沈礼以为顾栾的魔爪伸过来要揍人了，吓得他往床铺里缩。

        喊道：“好汉饶命啊！”

        顾栾手一顿，喉结一动，嗤笑一声：“敢作敢当，下回也被我拖鞋打一下。”

        “sorry！”沈礼双手合十求饶。

        顾栾抓住另一只拖鞋，两只拖鞋一同整齐摆放好。在抬眼看，沈礼黑黢黢的双眼在黑暗中，映着隐约可见的灯光，亮亮的。

        顾栾喉结一动，莫名烦躁，躺了回去。

        “早点睡吧。”他没好气地说。

        沈礼瘪了瘪嘴，理亏：“今晚不强迫你学习了，晚安！”

        这才差不多。顾栾满意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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