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肾上腺

林琛没想到云瑶还是一名文艺少女。他仔仔细细的看她的脸，从哪儿也没看出什么文艺气息来。

        “你学过素描吗？”

        云摇摇头。

        “那怎么参加专业考试？”林琛又追问。

        这一下把云瑶问急了。

        “我就那么一说，你这么较真干嘛？”她是真的信口胡说的。

        一旁的小冰赶忙解释：“云瑶确实从小就喜欢画画，照着画画的可像了，一模一样。”

        云瑶心里也明白，她也就是照着画，如果让她自由发挥，是什么也画不出来的。

        小时候家庭条件有限，没接受过任何美术训练，所以她的美术素质只停留在照着画简笔画上。

        林琛歪了歪头，随意的一笑，云瑶正要不理他，

        他难得说了句正经话：“要不你学学建筑？”

        云瑶眼睛亮了一下，她突然想起来当年高考报志愿的时候，第二志愿就是建筑学院，只不过因为第一志愿被成功录取，就忘了自己曾经有过这个志向了，而且她记着自己高考档案里还有一张过去临摹过的素描画，虽然画的不专业，可是外行看着还是挺热闹的。

        “那我可以报建工学院？”云瑶自己小声嘟囔了一句。

        林琛却摇摇头说：“怎么上来就说要报二本，为什么不报清大的建筑系？那才是最好的！”

        云瑶呵呵笑了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能上清大？”

        林琛淡淡的说：“先考了一模再说，现在给自己下结论太早了。”

        林琛的同桌小冰说：“要不咱们四个人搞成一个小组。咱们一起努力，争取都考上自己最喜欢的大学。”

        她又对林琛说：“学霸，你要不要帮帮我们这些后进分子？”

        本来是一句玩笑，没想到林琛竟然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冯时也接着说：“来，一起加油。”

        说着他把手伸出来，小冰把手放在冯时的手上，紧接着是林深。三个孩子一起看向云瑶。

        云瑶先是嫌弃的看看三只摞在一起的手，心想她一把年纪了，谁要跟小孩子玩这种游戏。

        可是三个人期盼的目光实在太热切了。云瑶犹豫了几秒，终于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放在林琛单薄的手掌上。

        她发现那手掌很清凉很柔软，没有什么汗渍，异常干燥平滑，竟然让人想要多停留几秒。这是一种什么奇怪的感觉？

        此时冯时把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放在云瑶的手上。

        “加油！”三个人一起喊，云瑶也嘟哝了一句：“加油……”

        两天后就是一模考试，他们那时的高考一共考五门。理科生要考物理化学数学、还有英语语文。总分是750分。要想上清大必须考到620分以上。

        云瑶记得她当年的高考成绩是580分。

        拿到一模成绩单的这一天，云瑶开心的半天闭不上嘴。

        她的成绩竟然比当年自己的一模成绩高了20分。数理化她有当年的底子，又有原主的记忆，所以维持原来的成绩。

        英语因为她成年之后在美国生活过，口语听力和写作都有提高，一下子提高了15分。

        语文让她提高成绩的就是作文。这么多年被生活摧残，有好多牢骚经验都可以发挥。

        靠着阅历，她竟然写出来一篇很老道的议论文。唯一让她丢分的就是错别字太多了。

        要不是错别字太多，她这一次的成绩能提高25分，超过600分。

        到了中午，校长在大喇叭里开始广播，这一次一模成绩他们学校有人拿了全区第一，考出了670分的变态成绩，这个人当然就是云瑶身后的怪物林琛。他一个从小到大学俄语的人，英语竟然接近满分。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情不自禁地聚到林琛周围。

        小冰问林琛：“你要是不从俄语班转过来，是不是就可以保送了？”

        林琛吃着馒头含笑不说话？

        一旁的胡帅说：“即使是在英语班，林琛没准也能保送呢。咱们学校应该能有一个清大的保送名额，估计会参考一模成绩。

        林琛抬起白白的小脸，眯着眼睛摇摇头说：“清大没有我喜欢的专业。”

        坐在前排一边泛酸一边偷听的云瑶，突然想起来林琛说要学医。按他的成绩上博平医学院富富有余，他可以随便选择专业。但是学医的人都知道象牙塔的塔尖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同济医学院。

        这家变态学校每年只招几十个人，是尖子里的尖子，而且毕业生一半留在同济医院，另外一半直接出国。云瑶估计林琛十有八九是想考同济医学院。

        一模结束高三提前放假，周四云瑶就回到了家。父母知道她的成绩，真是喜出望外。

        云瑶其实脑子不笨，但是学习永远保持在中等偏上水平，永远不可能达到最顶尖的阶层。究其原因，第一因为懒，第二因为不思进取。

        本来父母根据她混吃等死的特点，给她量身定做了几个专业方向，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应该重新考虑了。高考分数一旦达到600分，面前就打开了一个奇妙的新世界。现在的云瑶就站在新世界的门槛上，伸着脖子往里看。

        整个周末爸爸都在厨房里忙活，想要给云瑶补充营养，因为下周一就要体育测试了。

        云瑶将面对生死攸关的800米长跑。体测一共三项，云瑶最触头的就是800米，她甚至觉得重新生一次孩子，也比重新跑一遍800米要强。

        即使后来成年了，每每想到800米，她都能有生理反应，不是心慌，就是头晕。

        800米测试不在本校，他们全校的同学都去另外一所学校新建成的操场上参加测试。

        云瑶排队测实心球的时候，一旁的小冰偷偷拉了她的衣服小声说：“哎，瑶瑶你看那边。”

        云瑶顺着小冰指的方向，远远看去。

        只见林琛和一队男生说说笑笑在做热身运动。

        今天的林琛穿的格外精神，他穿了一整身耐克的运动服。白衣黑裤，球鞋白的晃眼，上面的三道盖很醒目。

        “你看林琛是不是还有点可爱？”小冰问。

        云瑶撇撇嘴干笑一声没回答他，心里想……是够可爱的，让人想一屁股坐死那种。

        再看另一侧的胡帅跟林琛正相反，穿了一身三道杠的运动服。脚上的鞋有红色的大勾。小身板跟一个倒过来的扫帚似的，挺拔极了。连头大腿短的毛病也不那么明显了。

        正说话间排到了云瑶。她拿起实心球双手举过头顶，在脑袋后面比划了比划，

        只见远处的林琛突然跳了跳，在空中跳成一个大字，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上方朝云瑶喊：“向我开炮……”

        云瑶抿抿唇，气沉丹田，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瞄准林琛的方向，肚子一崩脚下一蹬，球朝着树尖直直的投过去。

        唰的一声，投过了终点线，满分！

        云瑶心情大好，欢蹦乱跳的来到场边。

        此时男生正跳远儿。只见林琛的助跑像轻盈的小鹿，到了踏板上猛的一踩，纵身飞跃起来。这孩子瘦，所以跳得格外高。他在空中竟然还来个伸展，人轻盈的落到了沙坑的中间。

        云瑶远远看着他一个猛子跳起来，应该是成绩很好。

        云瑶原来还以为学霸的体育成绩很菜，但是这么看这孩子只是瘦，身体还是协调的。

        高兴的时间没多久，800米测试就开始了。

        这还是云瑶第一次站在塑胶跑道上，闻着一股刺鼻的塑料味儿，她的心要跳出来了。

        枪一响，她跟着中间梯队慢慢的跑。云瑶知道自己的水平不可能跑到前头，跑到前头也是给人顶着风，所以她甘于挤在人堆里。

        机械性的跑完两圈，还剩最后200米冲刺，此时云瑶觉得自己已经被抽干了。

        此时在前方迎接的队伍里，她看到了胡帅的身影。

        胡帅不知为何今天对她格外热情，竟然拍着手大喊“云瑶加油”。

        云瑶能感觉到自己的腰两侧吱的了一下分泌出来了肾上腺。她差点原地蹦起来，提了一口气就往前冲。

        “云瑶好样的。”班主任带着好几个男生一起喊。

        云瑶快速跑了几十米，就在她感觉自己要达到人生至高点之时，双腿突然就抬不起来，呼吸全乱了。

        长跑重在呼吸节奏，她刚才这么一逞能。打破了平衡，冲是冲了，可是一口老血也快吐出来了。

        眼看身后的人超过了她，刚才叫好的人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在更后面的同学，没人再关注她了。

        云瑶张着嘴，嗓子冒出血腥气来，呼吸声格外沉重。

        “云瑶……”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云瑶用仅有的力气循声望去，只见林琛和冯时在场外一面跑一面大声喊。

        “跟着我的节奏跑……”林琛手里拿了一个鼓掌用的塑料手掌，啪啪的声音与云瑶的步伐频率一致。

        云瑶集中精力，耳边全是有节奏的鼓掌声，她调整呼吸，步伐不由自主的伴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快。

        林琛在场外跟着她一起跑，嘴里喊着：“别看别处，冲刺！”

        他鼓掌的节奏有条不紊，既平稳又有力。云瑶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跑过终点。

        “三分四十秒！”终点老师报出时间。

        成绩虽然还是很菜，可已经是云瑶的最好记录了。

        她跑过终点，本以为必死无疑，可是被小冰强拉着走了半圈，竟然又活过来了。

        此时小冰喊了一声：“咱们班的男生要上跑道了。”

        云瑶抬头一看，拉着小冰赶到跑道边。此时老师已经发令了。

        男生的体测项目是一千米。运动健将胡帅带着风冲出去。他紧紧跟在长跑特长生身后。特长生随便一跑就是满分，他特意担当领跑的。

        人群争先恐后跑过身边，过了好半天才看到林琛和冯时。

        平时冯时体育成绩还不错，可是最近受心情影响，看护爸爸又太劳累，体力明显不足。连林琛都跑不过。

        连着两圈，冯时都紧紧跟在林琛身后。

        “冯时，加油，超过他！”云瑶攥着拳头喊。

        可是冯时不为所动，还是保持步伐。

        此时小冰提醒：“林琛特意带着冯时跑的。”

        云瑶先还不确定，但是到了第三圈，眼见林琛特意往外道绕开，冯时从里侧超过去，终于提速。

        林琛此时的步伐已经很沉重了，背微微弓着。

        “林琛加油！”云瑶在他身后扯着嗓子喊。

        林琛好像没听见，他的后背起伏的很厉害，几乎是用腿拖着脚，跌跌撞撞的跑过终点。

        所有学生都体测完了，大家如释负重。云瑶盯着老师记录了成绩。她差两分就是满分了，超水平发挥。健康宝宝小冰不出意外拿了满分。两个人心满意足的拉着手压操场。

        此时操场外的树荫下聚拢了一堆人。

        “那边怎么了。”云瑶问。

        小冰拉着云瑶跑过去。有热闹看可不能错过了。

        来到树下，发现半个俄语班都来了。所有人都焦急的盯着树边的一个人。

        “呀，是林琛。”小冰低叫了一声。

        只见林琛用双手撑着树，头低低的弯着腰。

        校花小蕾一手拿着半瓶矿泉水，另一只手不停的上下摩挲着林琛的后背。

        “快点叫医生来。”小蕾急的声音都变了。

        云瑶赶过去问：“他怎么了？”

        ”刚跑完就吐了。难受的厉害。”小蕾一面说一面低头轻声问林琛：“小琛，好点吗？”

        林琛无力的抬起手摆了摆，也不知道是没事，还是不好。

        “应该拉着他走一走。不能立刻停下来。”云瑶焦急的说。

        小蕾使劲摇头：“走不了……小琛他……。”小蕾欲言又止。

        此时林琛勉强抬起头来。一只手死死的按在心窝上。

        他似乎是哪里疼，呼吸窘迫而小心翼翼。身子一直起来又立刻弯下腰。

        小蕾赶忙扶住他，云瑶瞥了一眼他的脸色，心里一沉。只见他平日里浅淡的嘴唇，此时泛着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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