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借刀杀人
展昭和赵滢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次日午时返回京城。转眼已进七月,盛夏悄然而至,京城的街头骄阳似火,行人不耐暑热也少了许多。
展昭牵马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总觉得京城与他离开时似乎有所不同,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赵滢一双眼也没闲着,她此刻口渴得紧想让展昭给她买份饮品来喝,却被路边摊贩的争吵声吸引了目光。
“我这可是纯正的烧酒,我家婆娘的表侄认识在开封府酿酒的伙计,这方子是他说的,错不了。”一个五十多岁满脸精明的酒馆老板伸长脖子满脸大汗地与对面之人争论着。
面前的年轻人一脸不屑,撇嘴道:“不可能,你这味道明显不对,我这壶酒可是在会仙楼花一千两银子买的,如假包换。”
“会仙楼?那里的价格太高了,外面一壶烧酒如今才不过百元,谁还去那里买?”酒馆老板一副看冤大头的样子嘲笑他。
围观的人也跟着起哄,年轻人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嘴上却不肯服输:“我这才是真正的烧酒,你那是假的。”丢下这句话便挤出人群狼狈地跑远了。
赵滢见此情形,无奈地长叹口气,扭头去看身旁的展昭。
展昭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郡主不是口渴吗?展昭这就去买。”
展昭将马缰递给赵滢,步行来到街对面,在一处茶摊前点了份紫苏饮子,站在路边等候时,恰巧遇见几名穿刑部官服的衙役自身旁经过,其中一人晃了晃手中的布告道:“五鼠再怎么嚣张也是江湖草莽,敢跟朝廷对抗,这下连小命都要没了。”
展昭心中一惊,想也未想便跟随他们来到城门不远处的告示墙前,眼看着衙役们将官府的布告贴了上去。
“兹有江湖匪类陷空岛五鼠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穿山鼠徐庆、翻江鼠蒋平、锦毛鼠白玉堂目无法纪,肆意纵火,劫掳皇亲,擅闯禁宫,私盗三宝,以下犯上,罪无可恕,经大理寺复审后,交由刑部明日午时处斩,不得有误!”
布告上的每一字都触目惊心,如重锤般敲击在展昭胸口,他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晚了一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展昭合上双目,大口喘息几下方才镇定下来,再睁开眼时眸光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和坚定。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走,迎面遇上察觉不对牵马过来的赵滢。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吗?”赵滢踮起脚朝展昭身后看去,告示墙已被陆续而来的百姓围住,她什么都没看到。
赵滢转头去看展昭,却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只见展昭眼眶微红眸间满是怒火,他下颌紧绷,额头青筋暴起,紧盯着赵滢愤而言道:“若处死五鼠与襄阳王脱不了干系,展昭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劈手夺过缰绳,骑上马飞奔而去。
马蹄荡起的尘土溅了赵滢满头满脸,她跺着脚破口大骂:“该死的展昭,你究竟发哪门子疯,居然又丢下我一个人。”
这时有几个手持刀剑的江湖中人走上前来,望着展昭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问赵滢:“这位姑娘,方才那骑马而去的难道是御猫展昭?”
“关你什么事?”赵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其中一人惋惜叹道:“身为江湖中人却甘愿做朝廷鹰犬,如今猫鼠之争就要以五鼠惨死收场,展昭这只猫怕是要踩着他们的尸体飞黄腾达喽。”
又一人也好意劝赵滢:“这位姑娘,我们劝你离他远点,这样的人就算赢得了功名利禄早晚也会遭报应的。”
赵滢慢慢回过味来,她冲几人晃了晃手中的宝剑,声色俱厉地辩解道:“不要胡说八道,展昭刚回到京城,五鼠死不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几人显然不信赵滢所说,纷纷摇头离去。
赵滢立刻跑到公告墙处将处决五鼠的布告看了一遍,天气炎热,她的心却冰冷刺骨,她垂着头喃喃低语:“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赵滢拔腿就跑,她定要问清楚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滢刚跑出不远便被路边茶摊的老板拦住,那人将一碗饮品递到她面前:“姑娘,你的紫苏饮子,方才那位公子付了钱的。”赵滢接过那碗饮品仰头喝了个干净,沁人心脾的清凉从喉间直至胃部,她的眼底逐渐泛起一丝湿意。
赵滢迅速找到襄阳王在京城的一处据点,亮明身份后,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薛勇费尽周折将三宝和五鼠押回京城,却也只换来皇上的几句赞赏,之后便是与八贤王、庞太师、包拯、刑部尚书等人共商对五鼠的处置,八贤王与包拯认为五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能为朝廷所用将会大有助益,而庞太师与刑部尚书冯振则声称五鼠肆意妄为视朝廷法纪如无物必须严惩不贷以儆效尤,方能彰显皇室威严。双方正僵持不下时,襄阳王恰在此时入宫觐见,他几句话便让皇上下了处死五鼠的圣旨。
赵滢的一颗心直沉入谷底,她深吸口气,尽力平复着语气问道:“王爷为何定要取五鼠的性命?”
“王爷说五鼠生性桀骜不驯,行事专横跋扈,三宝一事可以看出他们怕难为我所用,不如借皇上之手除掉以绝后患。”那人毫无感情地向赵滢转述着。
赵滢本想以拉拢五鼠为由暂时留住他们的性命,可如今却晚了一步,她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展昭的那些话一直她脑海里重复着:“报恩不是助纣为虐。”“若处死五鼠与襄阳王脱不了干系,展昭绝不会善罢甘休!”正午刺目的阳光照得赵滢头晕目眩,她立在一处路口,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展昭快马赶回开封府,包拯仍留在宫中为五鼠求情,他在公孙策口中得知皇上处死五鼠果然是受了襄阳王的教唆,展昭面色铁青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襄阳王其心可诛!”他将在应天府内发现的线索细细告知公孙策。
公孙策听后目瞪口呆,半晌方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犹自惊魂未定开口道:“杀掉真正的应天府尹,用假的取而代之,当真是胆大包天。”他一脸凝重地看向展昭,叮嘱他:“事不宜迟,此事理当尽速告知大人,由大人禀明圣上提早防范才是。”
谁知展昭却轻摇了摇头道:“先生此言差矣,展昭却认为此时不该打草惊蛇。襄阳王是皇叔且年事已高,连皇上都卖他几分面子,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怕是很难扳倒他。”展昭说到此处顿了顿接着道:“齐威一案便是前车之鉴。”
公孙策深以为然,暗叹道:“当务之急是先救出五鼠,包大人说他们是江湖侠义之士,不能死。”
展昭拿起包袱,急匆匆便要出门而去:“展昭换上官服,去一趟刑部大牢。”
“等等,”公孙策唤住他:“展护卫难道不是进宫与包大人一起劝说圣上吗?”
展昭顿住脚步,语声严肃:“五鼠闻名江湖,岂是甘心赴死之人?展昭若不去拦住他们只怕他们会闯出更大的祸端。”
公孙策愣在当场,怔怔看着烈日下展昭的身影渐渐走远。
与外面的明亮酷热相比,刑部大牢完全是另一个世界,这里阴暗潮湿,不时泛着难闻的刺鼻气味。
展昭猜想的不错,五鼠绝不会坐以待毙,虽然因为寡不敌众被抓入大牢但在最后关头他们给自己人发出了讯号,只等夜深人静里应外合劫狱而逃。
即便如此,陷空岛五鼠何曾有过如此败绩,尤其是听到明日要被处斩的消息,五人更是怒不可遏,把展昭薛勇甚至包拯、当今圣上都骂了个遍,吓得狱卒纷纷躲得远远的,假装听不到。
身着大红官服的展昭穿过一排排牢房缓步往里面走着,一旁的牢头将展昭暗中给他的碎银快速收入衣袖,满脸堆笑道:“按理说这明日就要行刑的人犯是不准探视的,不过既然是展大人您,那我们便破个例,谁让大家平时都那么熟呢。”
展昭躬身道了声多谢,刚直起身便听到死牢方向传来高声怒骂:“展昭,五爷我出去定将你剥皮削骨,绝不轻饶!”
牢头尴尬地看了一眼展昭,低声骂道:“这五鼠死到临头还如此狂妄。”
展昭皱了皱眉问道:“能否让展昭单独见一见他们?”
“啊?”牢头一时惊诧莫名,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道:“当然、当然可以。”他满眼钦佩地看着展昭往牢房最深处走去,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展大人您要小心啊。”随后咂摸了下嘴道:“果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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