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针锋相对
酒坊内一时间陷入诡异的静默，小伙计不知何时跑得不见了踪影，微晃的烛火映在各怀心思的三个人脸上。
赵滢不耐烦地回头，逼问展昭：“你不肯动手？”
展昭垂眸看不出情绪，长睫在眼底打出一圈暗影，右手缓缓握向巨阙的剑柄。
“展昭，你敢！”白玉堂宝剑出鞘，目眦欲裂，嘶吼出声。
几乎在同时，赵滢眼前寒芒一闪，剧烈的金石相交声旋即响在耳边，一猫一鼠便在小小的酒坊内交起手来。
赵滢识趣地躲远了些，抱臂看起热闹来，高手相斗她可不想被误伤。
二人不知不觉间打到了门外，白玉堂一剑横削过来，展昭偏头避过，挥剑对上他快如闪电的剑锋，低声道：“白兄，快走。”
白玉堂怒气冲天地回道：“五爷我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呛啷”一声用力击退展昭的剑，再次斗到了一处。
赵滢很快便看出展昭有意放走白玉堂，她暗自咬了咬牙，出手向白玉堂攻了过去。
白玉堂刚挑开展昭的剑，便察觉身后劲风袭来，他侧身躲过这一击，猛然对上赵滢冷酷无情的双眼，整个人瞬间迸发出浓烈杀意，反手一剑刺向赵滢。
赵滢疾步后撤，展昭见状长剑斜挑，隔开了白玉堂的剑。
“展昭！”白玉堂额间青筋突起，暴喝一声，身形跃起，宝剑舞得愈发奇快无比、惊心动魄。展昭夹在二人中间，时而替白玉堂挡下赵滢的攻击，时而挥剑化解白玉堂来势汹汹的剑招。
如此一来，赵滢想要拿下白玉堂更是难上加难，她心头烦躁不已，左右看了看，退至酒坊内，打了个响亮的唿哨，展昭大惊，再次出言提醒让白玉堂快走。
白玉堂自恃武功高，自然是不肯听展昭的劝告，片刻功夫，黑衣人出现将展昭白玉堂团团围住。
“活捉白玉堂！”赵滢面无表情语声冰冷。
夜幕下，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逼近白玉堂，白玉堂毫无惧意挥剑迎上，如浴血修罗般大开杀戒。展昭深知这些黑衣人的本事，不敢掉以轻心，凝神与白玉堂一起应对。
一旁的赵滢皱起了眉头：展昭当真是不识好歹，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你还上赶着帮他。她猛一跺脚，身形如风般袭向展昭，展昭无奈只得分心抵挡赵滢，没过多久，白玉堂不敌，宝剑被击落在地，五六把大刀架在他脖颈间。
展昭待要抢身上前相救已是来不及。
“赵滢，你这个妖女，欺瞒五爷在先，生擒我在后，此仇不共戴天，白玉堂跟你势不两立！”白玉堂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赵滢依旧无动于衷地下令：“把他关到后院酒窖里，好生看管。”顿了顿又吩咐道：“传信给卢方，让他明日辰时带人证来换白玉堂。”随后她无视白玉堂一连串的辱骂声便要步入酒坊。
“跟五鼠为敌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的。”展昭的声音如冬日寒冰般在她身后响起。
赵滢心底蓦地打了个寒噤，她暗叹了口气，转身冲展昭嫣然一笑，声音甜腻中带了些撒娇的意味：“那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尽快找到人嘛，我可不想输在你手上。”
“齐威也是你劫走的？”展昭自动忽略她惯用的伎俩，上前一步，愤然问道。
赵滢敛去笑容，抬头对上展昭的幽深双眸，冷冷丢给他两个字：“没错。”扭头便进了酒坊。
“你可知他是奉圣旨入京的，你劫走他还打伤了开封府那么多衙役，你就不怕圣上震怒之下，要包大人全城通缉你……”展昭依旧站在原地试图说服她。
“怕？”赵滢轻蔑笑道：“像你这样婆婆妈妈瞻前顾后我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展昭自嘲的一笑，他居然会对这个女人抱有妄想，简直是自取其辱，他不再迟疑转身离去。
“展昭，”赵滢的呼喊伴着夜风吹到展昭耳中，他顿住脚步，“你这样将来是会吃大亏的。”展昭没有回头，继续大踏步向前走去。
赵滢望着展昭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心中忽地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怅然之感，曾几何时，她也如他一般尝试着想要人人满意，可结果呢？赵滢的脸色变得漠然而决绝，如今的她只有一个目的，便是保住自己的命！
翌日一早，赵滢命人将白玉堂绑在了酒坊后院的柱子上。
只一夜功夫，白玉堂面色便有些憔悴，发丝散乱，无暇白衣上沾了许多尘灰，唯有一身傲骨和射向赵滢时凌厉如刀的眼神提醒别人他依旧是那个桀骜不驯的锦毛鼠白玉堂。
“啧啧，你看看你们，把丰神俊朗的白五爷给折磨成什么样了？跟你们说了要好生待他的。”一身红衣的赵滢装模作样地训斥了手下两句，踱步到白玉堂身前，剪水双瞳脉脉含情地落在白玉堂英俊却满含怒气的脸上。
白玉堂拼劲全力挣扎，却始终挣不脱束缚住双手双脚的绳索，他下颌紧绷，眼中迸发出的怒火几乎要将赵滢烧成灰烬。
“赵滢，有本事便杀了你白爷爷，不然我绝不会饶过你！”白玉堂哑声怒吼。
“杀你？”赵滢伸出右手拍了拍白玉堂的脸，轻笑道：“长了这么一张魅惑众生的脸，我怎么舍得杀你？”
白玉堂面色铁青，怒目圆睁，一口浓痰朝赵滢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吐了过去。赵滢头一歪躲了过去，脸色随之冷了下来。
一名黑衣人见状刚要拔剑，被赵滢抬手制止，她低头去摆弄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心不在焉道：“本郡主一向钦佩陷空岛五义的侠名，无意为难你们，若卢大侠他们乖乖把人交出来，本郡主不光会将你们奉为上宾还会亲自酿制烧酒款待你们，”说到这里她语声微顿，抬眼看向白玉堂，刚刚还温柔如水的眼神变得阴狠可怕，红唇开阖一字一句冷冽如冰：“若是被我发现你们使诈，休怪本郡主心狠手辣！”
素来心高气傲的白玉堂如何会把赵滢的威胁放在眼里，他再次用力挣了挣绳索，毫不畏惧地与赵滢怒目而视。
这时，有黑衣人来到后院，向赵滢回禀道：“卢方他们来了。”
赵滢收回目光，理了理丝毫未乱的妆发，站直了身子。
卢方、韩彰、蒋平三人簇拥着一位年逾六旬的老汉走了进来，在距离赵滢约两丈远的地方站定，冷眼打量着对面的赵滢。
白玉堂见自家哥哥都来了，激动大叫着反抗起来，被蒋平一个眼神制止了。
“康宁郡主，陷空岛自认与郡主无冤无仇，不知郡主为何要易容欺骗在先，劫持我五弟在后？”卢方心痛地看向最疼爱的五弟，强压着怒气抱拳问道。
赵滢低眉微微一笑，美得仪态万千：“卢岛主这话便是明知故问了，你我此刻站在这儿，自然都是为了他。”她一根纤纤玉指指向了人群中的老汉，老汉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忙低下了头。
“人我们带来了，快把五弟放了吧。”韩彰面上难掩急切。
赵滢自黑衣人手中接过她的剑，慢悠悠拔剑出鞘，泛着红光的剑锋架在了白玉堂颈间，卢方等人惊骇之下便要动手。
“你们不用紧张，我既然选在这里就表示我真心实意想跟你们做这个交换。但是……”赵滢话锋一转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现在还要问他几个问题。”
蒋平心中一惊，手中的峨眉刺握得愈发紧了。
“老人家，请问您家住哪儿啊？”赵滢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容，偏头问道。
老汉半晌才反应过来问的是他，嘴唇翕动着声若蚊蝇：“小老儿家住襄阳城东巷西头。”
赵滢沉吟不语，似乎在琢磨他这句话的真假，随后她突然眼前一亮问道：“我记起来了，那个巷子里有一家卖豆腐面的，我还去那儿吃过。”
“郡主怕是记错了，那家胡记豆腐面在城西巷。”老汉垂着头低声答道。
赵滢面上再次露出了笑意，这个人并非假冒的。
蒋平暗自松了口气，背上已出了一层薄汗，幸亏这次听了大哥的话，没找个假的证人来冒充，不然怕是要害了老五。
“话问完了，可以换人了吧？”蒋平看向赵滢的目光更加阴沉。
赵滢收回宝剑，抬手封住白玉堂的穴道，“你这是干什么？”卢方怒道。
赵滢耸了耸肩：“没办法，白五爷武功太高，我不得不防。”她命人解开白玉堂身上的绳索，接着道：“双方的人都不许动，只他们二人同时向对面走，怎么样？”
卢方点头应下，低声向老汉叮嘱了几句，便放他往赵滢那边走去，与此同时白玉堂也朝几位哥哥这边走了过来。
白玉堂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暗中催动内力企图冲开被封的穴道，当他与老汉擦肩而过时，双方都一脸紧张地盯着院落中央的两个人，生怕出现意外。
差一点，还差一点，冷汗自白玉堂额间滴落，他的脸色开始变得煞白。
“老五，不要强求！”卢方大喊道，话音方落，抬眼便见到身着官服的展昭与四大校尉从天而降，他看到了，赵滢自然也看到了，她抢先一步持剑向老汉刺了过去，卢方等人大惊，待要上前却被黑衣人拦住。
赵滢的剑尖眼看便要刺入老汉的心脏，千钧一发之际被展昭一剑挑开，他落地之际一把将老汉拉至身后护住，四大校尉也将人围在中间，与黑衣人交起手来。
白玉堂终于冲开被封的穴道，他想也没想运足内力回身一掌击向正与展昭缠斗的赵滢后背。
赵滢措手不及身形不受控制地往前跌去，喉间一阵腥咸，一口鲜血喷向对面的展昭，展昭急忙撤剑躲避，即便如此还是有几滴血溅在了他胸前衣襟上。
赵滢往前冲了几步，被一名黑衣人扶住才勉强站稳，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后背火烧火燎地疼起来，宝剑脱手几乎要晕厥过去。
白玉堂见一击得中，出手更为狠辣，再次挥掌攻向赵滢，却被一柄古朴的剑鞘生生拦下，耳边响起展昭急迫的声音：“白兄，你不能杀她！”
“滚开！”白玉堂大吼，抬手拨开剑鞘，朝赵滢冲了过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取赵滢性命，未及近前便又被黑衣人截住。
酒坊后院一片混乱，四大校尉护着老汉与黑衣人且战且退，卢方等人也与黑衣人斗作一团。
展昭赶上前，协助四大校尉带老汉退出酒坊大门，卢方见人证落到了开封府众人手中，无心恋战，喊了声：“走！”
蒋平见白玉堂充耳不闻，依旧拼力奋战，不顾危险来到他身边，与他背抵着背：“老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吧。”
白玉堂正杀得双眼通红，闻言恨恨瞪了赵滢一眼，咬牙道：“五爷我早晚还会再回来的。”转身与蒋平等人杀出重围，跃上院墙施展轻功而去。
赵滢面上血色瞬间褪尽，浑身的力气似乎被全部抽走，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就要瘫倒，被人一左一右架住。
“白玉堂你下手真够狠的啊，”意识模糊的赵滢不忘暗中嘀咕：“这下赵爵那老头来了总算对他有所交代了。”赵滢终于支撑不住，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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