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只虞虞
庭院里。
行动间，周围或笑或聊的缕缕杂音混合着拥挤的宾客，阻挡了虞歌的视线。
秩序一乱，找起人来就分外艰难。
他边低声道歉，边四处寻找一闪不见的背影，寄希望于下一秒就能遇见。
听着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突然，有一只手穿过人群抓住了他。
他顺着手臂望向它的主人，失望在小人鱼眼中流转划过。
不是他想象中的何远山，而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司浩初。
司浩初强行把他拉到了没什么人的区域。
“放手——”虞歌扭转着手腕，亲眼看到手臂上浮现出五根手指的红色抓痕。
下一秒，对方主动放开紧紧抓住的手腕，举起双手别扭尬笑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好像很不习惯于给虞歌道歉，尊重虞歌。
如同第一次认识小人鱼一般，他用尤为新鲜猎奇的神情观察着他。
虞歌不喜欢这个表情，跟看什么稀缺动物似的。
他软软的音色试图冰冷起来：“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奶凶奶凶。
强忍快要吐出来的恶心，虞歌撇过头，还没发现对方已然认出了他的身份。
之前的呆傻痴愚，现在的灵气满身。
司浩初本性不改，依旧用充满痴迷的猥琐目光盯着他看，人都是犯贱的，光清纯可人又嫌少了几分味道，若是夭桃浓李的类型，又觉得有点咄咄逼人。
这样刚好
这少年明明五官是那么的清绝，但是眼角眉梢却又含情娇嗔特别是现在对方还这么有本事
说到有本事，司浩初舔了舔嘴唇，明白自己该怎么打乱他的心神。
虞歌：“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走了——”
“洛颜，洛颜前些天放出话来”
准备走的虞歌顿下脚步，转身，眉头轻轻拢起。
落在了司浩初的眼里，他得意一笑：任谁都知道，这两个人一定会争。
争到谁输得一塌糊涂为止。
而虞歌很被动，非常被动。他没有优势，几乎全是劣势，劣势到了极致的劣势。
虞歌垂下头，想起记忆里的原主，根本记不得任何事。
他的脑袋活像七八十岁的小老头，就算前面跟这具身体提过很多遍，他也会一遍、又一遍地全部忘掉。
“洛家的小傻子”——这是原主过去十八年的外号。
无法忽视的羞愤苦痛像是一尾火蛇，顺着小人鱼的魂灵钻进身体，烫起胸口阵阵蚁蛰般的刺痛。
“小傻子”看过无数心理医生，原主的自理能力完全没问题，也可以听懂别人跟他交流的话语，唯独记不住事物的规律法则，掌握不了任何人类社会意义上的能力技能。
类如数学经济，文学艺术，人类几千年来总结出来的课本经验，他都记不住
现在，原主的身体留给了他，自然要解决他留下的麻烦。
有的时候，你身处一种身份，就将不得不全然面对，轻易喊不了停。
对方还在说，“洛家没有你，照样风生水起。他们的小少爷亲口说：有你没他，有他没你，你知道这意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虞歌抬眼，望着司浩初。
“你不仅会被赶出娱乐圈，还会输，你以为娱乐圈输光就是单单一贫如洗？我告诉你，高达千万的违约金，他输得起，而你不行，你充其量也就是个厉害些的编曲家，能顶什么用？”
司浩初越说越顺溜，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道理。他疯狂给虞歌施压，提出小人鱼跟庞大洛家的差距。
“你莫不是想以一己之力，撼动整个洛家吧？”随后他话题一转，转到了司浩初真正想提出的想法上。
“不过——要是你愿意跟着我，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让你接触到洛家父母，”他的表情相当得意，又恢复了没被虞歌打击的模样：
“到时候我让你跪，你就跪，跪着磕头，求他们高抬贵手放过你，事情不就解决了？”
少顷。
无人的角落里，回荡着司浩初猖狂的话语，他还是没把虞歌当正常人。
虞歌知道，自己实在是跪了太久太久。
被人疯狂嘲笑的小虞虞，抱着枕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嗒嗒地咬着被角难受整个晚上的画面连续闪回，从此，原主就再也没有上过学。
司浩初以为自己的办法奏了效，他上前两步，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
虞歌后退。
他的表情一下子就不耐烦起来，二世祖的血缘疯狂在他脑海里翻涌，司浩初失去了耐心，挥手就是一巴掌过去。
谁知——
以为被他吓傻，一直低着头的虞歌，长期以来脾气软和的小人鱼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随手捞起盛放食物盘子，上去就是扬手一撒，里面储存满满的粉嫩小点心撒了司浩初满头满脸。
盘子砰的一声碎成几块，小甜点也滚得到处都是。
宴会厅声音一顿，四周所有人都往这个无人的角落里看来。
虞歌鱼生中第一次，让别人当众下不了台！
粉嫩小甜点天花乱坠坠了司浩初一身。
粉粉白白，极其好看。
他的头上满是零零碎碎的糕点饼屑，整个人看上去既狼狈又滑稽。
所有人：“”
路过的沈亦衡：“”
这个场面，怎么说呢？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换做任何东西丢出去都不会产生萌凶萌凶的感觉，偏偏却是这群杀伤力为零的小可爱们勇猛出击。
看到这一幕的人，仿佛看到毛绒绒凶巴巴伸手挠了一下人，还跟着凶叫了一声，以示自己：“我很凶喔，我真的很凶喔，所以你不要过来鸭~！”
另一边，司浩初的神色立马就跟五颜六色的调色盘那般难看，刚想动手，就看见沈先生往这边踱步走来。
脚步声打断现场难以言说的气氛。
虞歌和何远山同时回头，宴会的灯光好似偏爱于对方，轻而易举地照亮来人的身形容貌。
璀璨灯光照耀在男人肩颈侧脸上，沈亦衡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眼角眉梢俊美邪佞线条完美地无可挑剔，哪怕直面这剑拔弩张的现场也毫无动容，只是触及到虞歌的怒容时，目光停顿了一瞬。
他深邃的五官在光线里沉下浅浅暗影，被看到的人，身体总会本能性地害怕发出太大声音，以防惊醒不为人知的深海巨物。
司浩初头发一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连滚带爬就跑了。
角落里，男人高大的身形被斜斜照出相对的影子，这影子好似随着主人攻城掠夺，满满侵占虞歌的余光视野。
清淡的海洋微苦的气息扑面而来，既不像花香奶香那么清新甜美，也不似雪松沉香那般清冷雅致。
小人鱼不受控制地鼻尖轻嗅，这股味道谈不上好不好闻，苦涩中带些甜腥，具体来说就是潮汐翻涌拍打/黑色礁石，置身云雾波涛的大海深处，深邃沉稳又有几分独特的神秘味道。
悍然霸道的气息霸占了小人鱼整个嗅觉，沈亦衡低头看看脚边那团粉嫩嫩的颜色已经被碾成一团黑色脏泥，若有所指挑眉说道。
“还挺凶。”
此刻的小人鱼眼神恍惚地望着对方，明显没有认真听沈亦衡说的话，他的注意力全在沈先生身上的味道上。
不知道为什么，虞歌总觉得对方的味道比其他这条正宗人鱼来说，怎么要更像水产生物！？
而且，这股味道为什么有种别样的好闻感，越闻越上瘾
这是什么有毒的魔性香水！？
同一时间，他的腿部阵阵酸疼，也好似得到了缓解虞歌忍不住眼睫轻颤，目光略微迷离。
不知道自己闻到这股味道，眉梢眼角多了几分迷茫蒙昧，秉承着不回话太没礼貌，虞歌徐徐抬头之间，仿佛被水构成的容貌，眼波涟漪。
沈亦衡伸出右手，作势像是要用温暖干净的指腹，轻轻抹去小人鱼眼角那滴欲坠不坠的泪。
一触既回，状若无物。
可最终他的手指收了回去，任由那滴晶莹的泪掉落在地上。
他的嗓音微凉，语气松了些，气势也没之前那么强盛。
“别哭。”
小人鱼点头应和，他没想哭，就是条件反射。虞歌猜测自己以前的生活条件一定不错，不然怎么受不了一点委屈？
“我不哭，我不哭。”
说着”我再也不哭了”，不争气的双眼还是又掉了一滴下来。
沈亦衡：“”他哑然失笑，同时毫不犹豫地再次把他们两的距离拉远。
虞歌望着对方，这个原著里冷心冷肺，浩然无情的主角攻，却在所有人默然的情况下跳出来，帮了他。
他刚凝聚出一丝谢意，沈亦衡像是看出了他眼中的感谢，摇着头淡淡说道：“你不必谢我，受人所托罢了。”
“还有，你要找的人，是不是他？”他指向另一个角落里的人。
虞歌眼睛一亮，自然而然忽视了他的前半句话。
匆匆道谢后，他立马跑了过去，离得越近，他的脚步就越迟缓。
这是小人鱼第一次面对人类的眼泪，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了，从前自己忽略的存在。
最不恰当的时刻，脑海里传来一声——
“滴~恭喜宿主突破编曲技能-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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