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回到套间，黎软便像一团棉花坠落沙发，右手捂着眼，一副疲于见人的样儿。霍安宁一个小时前回来的，听到动静，从卧房走出来瞧，脸上还覆着层面膜。她坐到黎软身旁空余的位置上，扯开了她的手，“你干嘛呢？跟经了霜的茄子似的。”
黎软没应，右手又回到了原处。都这样了，霍安宁要再看不出猫腻就怪了。她不再拉扯黎软，放轻了声音问她：“要说说吗？和邓羡有关？”虽说是在询问，但其实霍安宁能确定黎软的这波低落颓丧同邓羡有关。除了他，谁还有这本事儿？
话音落定，黎软还是没反应。霍安宁也不催她，耐心而安静地搁她身旁坐着。过了好一会儿，黎软撤开了自己的右手，视线倏然清明。然后，以她独有的空灵腔调，轻声说道，“我和邓羡摊牌了。”
“摊什么牌？”这没头没尾的，霍安宁一时之间没能琢磨透，直到疑惑出口，她难以置信地炸开了，“你和邓羡表白了？我去！你怎么那么冲动？先积累积累感情不好吗？”
黎软睨着小姐妹，眼底印着一排字：你以为是我不想吗？
随后，将今天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霍安宁听完就理解了，她有些心疼地搂住黎软瘦削的肩膀，“你说你咋那么背呢？好不容易看上一男的，结果是个坚定的单身主义者。”
黎软头一歪，靠在霍安宁的肩头，那柔软可欺的样儿能揉碎这世界最坚硬的铁石心肠。霍安宁哪里能扛得住，她伸出手揪起黎软的一缕碎发，玩儿似的，“不过呢，我觉得乔希说的对，人的想法总是不断改变的。就像你，在这次之前，不是也没想过要正儿八经地参加个比赛出道？”
“形势也许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悲观，不要丧气。”
“努力攻略邓羡，成为邓太太。”
好友的话让黎软振奋不少，“那要是失败了呢？”
霍安宁煞有其事地回说：“失败就失败了，没他还不能活了？顶多就是回海城，养一池塘鱼，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你说是吧？咱又不是没钱！”
胡说八道的用处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几句下来，黎软就被她逗笑，看着有精神多了。
她坐直，光脚踩在地毯上，刚回来那阵，脑子一片空白，鞋都没穿就来到沙发躺平了。
“不和你瞎扯了，我去健身房跑会步，然后泡澡睡觉！”说话时，起身踱向卧室，准备换身运动衫。
霍安宁搁沙发躺平，声音追着黎软，“去吧去吧，自律才能自由，运动使人快乐。”
黎软听到这里，倏然回过头：“那你还搁这躺着！”
霍安宁的声音再度幽幽飘来：“我咸鱼，和你不一样。”
黎软：“懒死你算了。”
再次躺回床上，已经近十点。
黎软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忽然有点囧。不过也就片刻，她就和自己和解了。喜欢就会在意，遭遇突发情绪就会被影响，这些都是人之常情。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未来该怎么办，稳定情绪好好比赛，而不是去纠结过去。
只是水过了总归有点痕迹，本该睡觉的她，重新拿回了手机关掉了飞行模式。一两分钟后，今日内，她二度更新了微博。
阿黎的小世界：“怎么样才能让心仪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在线等答案，挺急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仍是众铁粉，人数众多，评论区很快热闹起来，
【惊！我们阿黎有喜欢的人了吗？】
【有没有可能是阿黎的朋友？】
【啊啊啊啊，阿黎心仪的人必定是我！】
【别想了，阿黎现在搁我旁边躺着呢。】
除开各种不甚正经的骚话，其他全是真情实感的建议。有的说想要征服一个人先搞定他的胃；有人说随心做自己，所有的后续都应该基于最真实的的自己而存在，佯装只能一时半刻，久了就会疲倦
黎软受益匪浅，挑了些自己觉得有道理且可行的拍照存了下来，等她忙过这段，就开始一一实现。就这么耍了一阵，黎软的心绪越加放松，准备放下手机之际，在后台最新评论里看到了一条令她和粉丝都万分讶异的评论，来自顶级流量花林旭言的。
她说：这个问题我太有发言权了。答案可能有很多种，但最有效的必定是烦他！不成功,便成仁，多大点事儿呢？
黎软不过是眨了个眼，楼中楼已经垒砌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关注列表中的两位大美人竟然认识？？】
【刚看了一眼，真的互关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会不会阿黎今天出门就是和言言聚会？】
【妈耶，本南城藜麦狂喜。】
【我唯二的两个特别关注，你敢信？】
【哈哈哈哈哈哈哈，言言一开口，女神包袱碎一地。】
【言言：我就没带怕的，毕竟家里有矿的演技实力派。】
【顶上去，叫阿黎看见。这一招都搞定大魔王昱少，还有几个人能扛住？】
【就是！阿黎，冲丫！藜麦永远支持你。】
黎软看了前面，截屏之后回复了林旭言：“收到，爱您！”
随后，再度留言：“晚安小姐妹，有你们真好。手动比心jpg”
这一晚，黎软睡得极为安稳，清早起来，状态大好。
她跑够一小时，随后去到了流光餐厅用早餐。时间还未够七点，霍安宁还未起来，她一个人占据餐厅一隅，淡定与从容氤氲在举手投足之间。柔软晨阳透过巨幅的落地窗由高处洒落，亲昵地贴着她的脸，折射出无边艳色。
流光的早餐半自助式，品类繁多精致，爱吃的黎软却是克制，只要了些现煎的黑椒牛排和一只水煮蛋，还有一大杯鲜榨橙汁。正吃着，安静躺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她的注意力被攫取。拿起，查看，竟是邓羡发来的。
【我临时有事儿要去趟云城，一周左右的时间。这段时间，你有事儿可以找蔺清瑜或是宁辰，我都打过招呼了。】
紧接而来的是两个人的手机号码，多少人想要得到的，而黎软仅仅是瞥了一眼，随后陷入漫长的沉默。直到果汁杯面有水雾凝结成珠，无声滚落桌面，她才得以从情绪中抽身，指尖在屏幕上刮了下，开始回复邓羡：【邓羡，我和你说过了，不用特别照顾我。我的好感我的决定都是我自己的，和你没关系。】
【我能照顾好自己，若你没法消除负担，我会自己和邓伯伯说。】
【祝你工作顺利。】
许久后，她才收到邓羡的回复，【谢谢，比赛加油。】
之后再无话。这一次，黎软没有再哭，也没时间再沉溺情绪。爱情是令人向往是重要，但终归不是唯一。
她来这里，是为了赢，从头开始赢。
很快吃完，她打包了些餐点回房，等霍安宁吃完，她收拾妥当。两人出门，在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市里兜转，添置了不少行头，也找到了几个条间较好的舞蹈教室以备不时之需。
周末时光如水滑过，工作日的阳光渐渐强盛时，《最强歌姬》主办单位南城卫视率先发文。
南城卫视：“《最强歌姬》南城赛区海选今天开锣，四场地联动，等你来战。”
它之后，三大传媒五位导师纷纷转发，热度轻易掀高。其中星光传媒的评论区最为热闹，骚话与殷切的希望齐飞，
【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来了！！】
【小李总，答应我们的女团这次能来了吗？】
【李甜甜，外面都在说你搞不出和pla一样强的女团，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李甜甜傲娇脸：不好意思，只有我不想搞的，没有我搞不成的。】
【哈哈哈哈哈哈，画面感出来了。】
【李旭日，gkd。我们也想养女鹅，软软的女鹅。】
【星光团粉的老脸这波能不能保住，靠你了。】
【三年了，我眼睛都要望穿了。】
星光团粉之所以对成立女团一事儿耿耿于怀，起因于三年前女团pla横空出世,美丽鲜亮很快爆红。一手打造出pla的肖然忽然有一天发文，当着全网艾特了星光传媒太子爷李旭日。原话是这么说的：有生之年，我能不能等到另一支pla？
像是询问期许，可绝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挑衅，给风头正劲的星光传媒添不快的。彼时，pla已经红透半边天，没几个人敢拍着胸脯说我能复刻出一支一样的队伍。但李旭日终归不是寻常人，他从不回避挑衅。人说星光传媒即将没落，他就打造出新的铁三角，大影帝加演技与流量齐飞的双旦。后续又陆续添强劲卡司，歌谣届小天后乔希，天才小提琴手丁柔安，影歌双栖小天王预备徐仁希
三年前，就惹人眼红的超强阵容。
唯缺两支团。
那一次的结果也没什么不同，李旭日没有任何悬念地站到了暴风眼，亦当着全网回复了，“和pla一样的女团你是等不到了，但你会等到一支比她们更强的。提前认识一下，moonbeam。”
一晃三年过去了，期间，李旭日就像忘了这件事儿，星光群星陆续爆红，风头鲜少有人能敌，而moonbeam始终没有消息。是而当星光传媒出现在《最强歌姬》主办单位名录中时，过往的记忆被勾动，众人目光再度凝视moonbeam。
千呼万唤下，李旭日竟真的出现了。
他一句话没说，只是重新置顶了当年的那条回应，什么态度，已经无需多言。他有了动作后，星光群星开始转发，全都只有一句话，
“moonbeam，我们在等你。”
忽然就燃起来了，李旭日三年前的那条微博评论区再度热了起来。
【呜呜呜，忽然泪目了。】
【moonbeam，我们在等你。】
【李旭日牛批！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李旭日：星光传媒规模越来越大，就是你们这些搞事精逼我的。】
【哈哈哈哈哈，还真是的。】
【三年前李甜甜真的被嘲得很，说他靠爹妈，没有了林乔，星光传媒危。】
【三年磨一剑，他真的能忍。】
【期待moonbeam，期待我们自己的ace。】
酒店里，霍安宁围观了这一波，莫名其妙地眼睛就热了。她侧了个身，望着今天忽然摆烂这会儿还在床上躺尸的黎软，“星光传媒真的团结，粉丝粘性好强。”
黎软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霍安宁顿时不乐意了，抬起脚尖踢了黎软的被子，“嗯什么呢？说句话！”
黎软没立刻回应，过了好半天，霍安宁等烦了准备再次上脚时，她开口了，“那不是好正常吗？你不喜欢有作品长得漂亮待人还和气的人？”
“这些人和我太像了有没有？”
霍安宁：“？”
黎软竟还没完：“气场这么合，就它了！”
霍安宁：“？”她家软妹现在这样儿，活像星光传媒就是个大型超市，只要她想就随时能够进去的。太嚣张了！不过她喜欢。
《最强歌姬》南城区海选第一场有四个场地，黎软选了距离酒店最近的，五一国际广场。去到时，广场上已经来了许多人，分成了六条队，井然有序。霍安宁不能跟进去，就想找个阴凉地等她比赛结束。黎软哪舍得姐妹遭这罪，几次赶她，“去大厦里找个甜品店坐坐，就那种临窗可以看到底下的。外面太晒了，黑了，你又该伤心了。”
霍安宁不愿意：“我来就是为了陪你阿！你比赛我去店里坐着，太没意气了。”
黎软：“你这都叫没意气，这世界上就没几个有意气的人了。但是讲意气和平白遭罪两码事来的，乖，去吧。”
说完，直接上手推上了。
霍安宁烦得很：“不去，你别推我！”
黎软忽然双手合十，摆出祈求的样儿：“求你了，算我求你了，超级美少女小宁宁。”
“好做作！”霍安宁被逗笑，也不想再和她扯了，怕她比赛分心，“那我去了，你比赛完了第一时间打给我，我要第一个知道结果。”
黎软睨着她：“结果我现在就能告诉你，晋级！”
霍安宁失笑拍了她一掌：“别贫了，加油！！”
送走了霍安宁，黎软独自回到队伍中，大几分钟后，她走到了登记台前，填完表后，工作人员递给了她一张蓝色名牌，牌面上有一排字：南城初选赛166号。极为吉列的数字，连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笑道，“166，大吉，你今天一定会顺利突围而出的。”
黎软笑纳了陌生人的善意：“谢谢，承您吉言。”
与此同时，她右侧那一队，与她同一排的姑娘拿到另外一个至吉利的数字-168。工作人员也对她说了同样的话。黎软听到，不禁侧眸望了过去，姑娘和她差不多的年纪，清秀颀长，衣着极为朴素，脚上的那双桃红色帆布鞋已经开始褪色。
许是察觉到黎软的目光，她也看了过来，目光相撞，黎软朝她微笑，明媚而温和。女孩子怔了怔，挪开了目光。
两人拿到了各自的名牌，同时走进赛区。黎软从来就是个开朗不怕生的，对那姑娘有好感，就追了上去，“你好，我是《最强歌姬》166号选手黎软。我们可以一道走吗？”
姑娘循声看向她，几息静滞，她终于开口，声音如幽泉清亮：“可以，我是168号选手许嫣。”
黎软阔步走近她，眉眼弯成了月牙，好心情根本掩饰不住，“太好了。”
往等待区去时，黎软话不停，许嫣只是应，偶尔说两句。但黎软一点都不介意，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散。
休息区离舞台很近，置身其中，能够清楚地看到其他选手的表现以及导师点评，有人留下有人离开。小半个小时后，舞台上的喇叭再次响起，“第166号选手黎软，请上舞台。”
终于！
黎软长舒了口气，随后优雅站起。出乎意料地，她听到了许嫣的声音，见面到现在，她第一次主动开口：“黎软，你要加油。”
黎软愣了两秒，回过神，嘴角有笑意溢出：“我会的，谢谢你嫣嫣。”
许嫣点点头，看着黎软一步步走向舞台正中央。
站定后，台上的主持人直接问她：“黎软，最后一次和你确认你的自选曲目，肖蔚华的《天籁》是吗？”
黎软镇定点头。
主持人：“音乐老师准备，舞台交给黎软。”海选参与人数众多，实力也大不相同，受限于时间，主办方只能重点摸底嗓音音质以及表现力。这两样特质，决定了一个歌手的上限。知道了上限在哪里，后续才好按需打磨。
黎软颔首道谢时，主持人退到了一边。黎软上前一步，站在立式麦克风前，伴着前奏音，轻松愉悦开口，“大家好，我是黎软，一首《天籁》向肖蔚华老师致敬。”
随后淡定开唱，声音空灵高亢，仿佛没有尽头。《天籁》这首歌高音多，间中出现大跳音程，十分考验音准和换声技巧，可整整三分钟过去了，海选的五位导师愣是没找出错处，不禁愕然。要知道这首歌的难度，线上歌手红星众多，也没几个人能唱到这般程度。
致敬二字，她扛得起。
“请评委老师亮牌，晋级or离开？”清幽尾音散落舞台时，主持人回到了台前，望向评委区。
五位导师先后亮牌，全部亮出了晋级牌。
海选开始以来第一次，现场被点燃，主持人的音量都比之前高亢了几分，“五张晋级牌！第一个携五张晋级牌晋级下一轮的选手。”
“第166号选手，黎软。她会成为今年的大热选手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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