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空心圆
高三,十一月末。
澜中的秋季运动会和校园篮球赛同一时期举行,这一届运动会,不再强制高三必须参与,篮球赛的主场在八中。
本来是可以自由选择是去看运动会还是篮球赛,但由于是客场,天气预报说可能有雨,八中换成了室内赛。
八中那边只给了一部分座位票,让澜中的学生过来观赛。
因为此事,澜中和八中的宿仇再添一笔。
有人骂八中穷,室内篮球场还没澜中一半大,又破又小,什么时候能扩建?谁家客场去八中打,真是倒八辈子血霉。
有人骂八中心机。
“凭什么只给一部分的座位票?能不能彼此尊重一下,一校一半?怕我们人太多到场加油,你们提不起来士气吗?反正也打不过澜中的校队,诡计多端的八中,小心思可真多!”
后者之一,江瑶,在大课间激愤陈词,旁边几个女生听了也跟着一起吐槽。
骆悦人埋头订正小考的历史试卷,文科生的隐痛之一就是抄写答案抄到手酸,本来打算一鼓作气抄完。
笔尖一走,缺墨留白。
又用完一支笔芯。
她这才停下来,一边换笔芯,一边加入江瑶的话题:“会不会给一部分的原因是,八中本校也只有一部分,十校联赛嘛,那其他学校会不会也有人想去八中看这场呢?”
大家恍然,可能就是这样。
毕竟半决赛了。
前桌双马尾的女生,趴自己椅背上,用笔帽戳下巴,嘁了声:“她们哪是想去八中看篮球赛,她们是馋我们校队的男人吧。”
旁边的女生应和起来:“没办法,谁让我们校篮球队颜值高呢,梁空和裴思禹往那儿一站,太顶了!”
说完一群女生烦起来,只有一部分票,那怎么分到各个班呢,能去看的几率太小。
江瑶思考着说:“如果名额分到每个班,估计只有三个人可以去吧?”
双马尾问:“那怎么选这三个人?抽签吗?啊,我最近水逆,肯定没运气了。”
怎么分票,这个问题,裴思禹也想过。
教练从八中那边拿到座位票,就把这件事交给他处理,名义上,他是澜中校篮球队的队长,也不是因为裴思禹实力最好。
而是比之梁空,他更像事事周到的老妈子,那些鸡毛蒜皮的约场地、约队员、约时间,迁就大家安抚大家的活儿,死都指望不上梁空能做得来。
裴思禹擅长,他习惯性留意身边的人,温和的性子像面具一样刻入骨髓,也很会做一些斡旋的事。
可大家却更服梁空。
梁空除了在赛场上,很少拿决定,但一般他只要说什么,所有人都肯听,并且觉得他讲得很有道理,说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譬如,分座位票这件事。
裴思禹本来想,因为高一高二这时间段有运动会,就只把票分到高三的26个班里,8个文科班和18个理科班,文科班3张,理科班2张,按男女比考虑分配的,毕竟大家还是更希望本校女生来加油。
至于票怎么分配,到了各班班长手里,由他们决定好了。
几个人正聊的时候,梁空从淋浴间走出来,刚刚听到,他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大毛巾,裸上身,乌黑发梢半湿,腹肌和胸膛都有些潦草水珠残存,他抓毛巾随意擦一把,打开自己的柜子,拿出卫衣套头穿上。
“不要让各个班长选,让学号尾数是1的来。”
裴思禹一愣,望向说话的梁空:“这是有什么讲究吗?”
梁空还没来得及张口,校队里的其他男生已经自行理解了其中的道理,并激动解答。
“对啊!好兆头啊!就让尾数是1的来!比赛嘛!咱们就是冲第一去的啊!南波万!南波万!”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绝了!”
“空哥,牛批啊,不仅速度要快,咱姿势也得帅!”
“而且我觉得这样好,公平啊!如果自由分配,说实话对男生挺不公平的,有的男生其实也想来,但要是不主动把票让给班里女生,好像不爷们儿似的,现在这是盲选出来的,咱们也不知道哪些人尾数是1,对谁都好,空,对吧?”
几个男生一通聊,梁空只面色淡淡点头。
非常对。
的确不知道哪些人的学号尾数是1,但梁空知道,骆悦人的学号尾数是1。
晚自习还没开始,班里闹哄哄的,十九班班长进来,拍拍讲台让大家安静。
刚说一句。
“校队那边把票分过来了,我刚刚去体育活动室领了,每个班只有两张。”
话音刚落,下头就有积极分子喊起来。
“班长!内幕我!我想去看!”
“内幕我!选我班长!”
此起彼伏的声音,你一声我一声喊着内幕。
班长拍拍叫讲台,又说一遍安静,等闹声停歇才无语地说:“我就知道怎么分票是个头疼事儿,不好意思啊,这回内幕不了,校篮球队那边定了,学号尾数是1,或者双一,就是11的去,人家图一个直奔第一的好兆头,麻烦大家配合!”
班里后排有个男生,平时就闹腾又话多,这时故意嚷嚷着怨起来:“我也是1啊,我作为澜中猛1为什么不能去!”
女生捂嘴笑,其他人笑着调侃,太母了。
更有甚者,上去锁喉捂嘴。
“吹自己猛1可以,别带上澜中,我们大澜中丢不起这个人。”
班长在闹声中报出名字:“所以我们班去的是,蒋辉和骆悦人,公平公正啊,没有任何暗箱操作,比赛是周五下午四点,最好是穿校服吧,到时候你们可以看校服找到其他班的人坐一块,到时候加油也有气势一点。”
骆悦人去台上领了票。
粉色的硬纸,用铅字简单印着一些信息。
真神奇,上午几个女生一起聊天的时候,就她对能不能去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没想到,偏偏选中她了。
她跟梁空不久前才加上彼此的联系方式,加上后也没有聊过天。
骆悦人倒是有一次点开过跟他空空如也的聊天页,那次是因为他带自己去曼国会所找柳芸芸,要不要跟他说一下谢谢呢?
想想算了。
免得他又说自己废话挺多。
他那么会玩,找他的女生一定很多吧。
不给他的未读消息里增加负担了。
拿到票,晚自习回家,她再次点开和梁空的聊天页,想着跟他说一下这件事,毕竟要去看他比赛。
她以废话开场。
[梁空,你作业写完了吗?]
消息刚发过去,他的id频频出现“正在输入中”,又屡次消失,看得骆悦人呆住,险些以为自己手机坏了。
好像试图回复,又迟迟没有回复。
就在骆悦人想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他了,让他不好回复的时候,终于,回复消息出现了。
lk:[有事找我?]
她问,他也问,两个人像绕圈子一样互相在猜。
骆悦人愣了好一会儿。
梁空那边又出现“正在输入中”,这一次新消息很快弹出来。
lk:[问作业是要借作业吗?]
骆悦人更愣了,愣里还带一股匪夷所思,她还不至于沦落至此吧?
梁空也就数学比她好,而且他会不会考得好,还要看他考试当天的心情,他凭什么会觉得她会问他借作业啊。
又一条。
lk:[你能不能说话?]
骆悦人看着屏幕上的第三条消息,其实都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发来的,可莫名透着一股……紧张和着急?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出问题了。
那是梁空唉,怎么会紧张和着急啊?或许他是有事要忙,想快速结束聊天吧。
骆悦人也不兜圈子了,直切主题。
[我是想跟你说,你们那个篮球赛,我们班就两张票,选到我了。]
lk:[那你来吗?]
骆悦人:[肯定要去啊,不是说尾数1是好兆头吗。]
骆悦人:[你们会赢吗?]
梁空久久看着“你们”两个字,按常理,女朋友只会对男朋友说你会赢吗?而她说你们,是因为在想谁呢。
停了半分钟。
lk:[你来就赢。]
看着这四个字,心头蓦的一跳,骆悦人趴台灯下,再一次感叹。
他真的好会啊。
周五下午,没到四点。
观众和球队提前进场,女生爱美,几乎都没有穿校服,男生倒是规规矩矩穿了校服,自动坐在一起。
隐隐能分辨出那一小片是澜中的学生。
阶梯座位,篮球队的休息区在其正下方,对方换了一个脸生的前锋,澜中校篮的队员都穿着蓝黑配色的球衣,一边活动关节,一边聊着待会儿的传球策略。
梁空球衣外还套着校服,手撑着膝盖,心不在焉地听着声儿,有一搭无一搭地跟队友说着话。
他扭身,朝后看了看。
然后目光又在全场巡了一圈,心想她是不是坐到别的地方去了。
被扫视到的女生表面淡定,却在暗地里扯起旁边人的衣服。
“我的妈!澜中的前锋名不虚传,本人比照片更好看!”
“他们队其他人都只穿背心球衣了,他为什么还穿着校服啊?脱啊,别拿我们当外人啊。”
“可是这样显得他好纯情,他会不会是不好意思啊?”
“纯情?可别了吧!你去澜中的贴吧翻翻就知道了,他叫梁空,澜中公认的野生校草,不仅担得起校草这两个字,也是真的野,巨有钱的一个大少爷,校外不知道混得多开。”
女生的聊天没进全场的嘈杂闹声里。
梁空慢慢收回目光,换了球衣,没戴手表,按一下旁边的手机,还剩九分钟。
骆悦人还没来。
忽然,手机亮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句号。
也是一个小小的空心圆。
他屏住一口气,接听:“你到哪儿了?”
还没说话就被问住,那边女孩子的声音怔了一下,随即回道:“在场馆门口,可是我的票怎么找都找不到了,门口的检票大叔不让进。”
不止不让进,还说她不是今天第一个说票丢了,企图混进去的。
梁空起身,没管旁边人提醒时间,问他去哪儿,他专注接着电话:“站那儿别动。”
“啊?”
她是准备跟他讲一声就回去了唉。
于是不提,乖乖应着:“哦,好的。”
很快,空旷无人的大厅,地砖瓷白,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穿着澜中校服,小跑着出来。
梁空跟检票的大叔说,这是我女朋友,她有票,只是弄丢了,让她进来。
大叔有点顽固,说不好通融,万一别人也要进怎么办?
“不是不让进,是室内馆座位有限,进去也没地方坐怎么办呢?同学,你说是吧?”
梁空抬下颌,把提到顶的校服拉链拉下来,里头一件蓝黑球服,印着澜城中学,和大大的数字18,他声音冷淡:“客场校队的,她要是没地方坐就坐我休息位,再不行,就坐我腿上,我就想我女朋友来看我打球,可以了吗?”
大叔这才同意。
骆悦人被他拽着手腕,他腿太长,她跟着步子有些吃力:“等等!梁空等等!”
梁空放慢步速,又随着她停下来,看她翻身侧的包包。
是一张胶贴。
她低着头,认真把护膜撕掉,抬头望他说:“这个给你。”
梁空嘴角翘了翘,又很快掩饰住:“你给我准备的?”
骆悦人往他胸口球衣的空处一粘,她不好意思碰他,叫他自己按紧一点。
梁空伸手抚着边角,圆形白边,红色的可爱字体,写着“必胜”两个字,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开心。
又听她温软的声音回答。
“我昨晚想到我有这个,就给你带了。”
“喏。”
内心的暗喜,甚至连一分钟都没持续到,梁空低眼,看她白皙的掌心,嘴角慢慢沉下来。
一叠,全是“必胜”。
骆悦人没察觉他的神色变化:“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替补球员,我一共带了七个,你给他们吧,加油哦!”
梁空盯着她,狠狠攥了一下拳头,果然,他就不该有什么痴心妄想。
捧起来,又摔下来。
她可真有本事。
梁空从她手里接过来,兀自咬牙道:“你有心了。”
骆悦人还真当他客气呢,摇摇头说:“小事而已。”
东西梁空揣进校服衣兜里,快走到篮球场入口,他脱了校服外套团成一团,很自然地塞给骆悦人。
“比赛要开始了,你帮我拿着,结束后等我一起走,我先进去了。”
他们一起进去的确引人关注,骆悦人点点头,等梁空入场,过了一会儿,她才进去找位置坐。
她身上穿着校服,手里又拿着校服,很奇怪,她脱了自己的校服,里头是一件白色的兔绒毛衣,将梁空的校服包在其中。
这些澜中的女生,有的同楼层见过,很眼熟,但是都不大认识,唯一一个同班的蒋辉跟其他男生坐在一起,正跟人聊天,他看到骆悦人很意外。
“你怎么来了?我刚刚看到你前桌了,我还以为你把票给她了呢。”
前桌就是双马尾。
骆悦人一时心情复杂,所以她的票是被人拿走了吗?
她去寻人,双马尾坐在另一头,也正惊慌地盯着她,可彼此对上视线,她又冲骆悦人露出笑。
刚坐下,骆悦人手机里收到解释的消息。
[悦人,我是看到那张票掉在你座位旁边,我以为你是不想要丢了,所以我捡起来了,我应该先跟你说一声的,对不起啊。]
这话错漏百出,票一直夹在她随身的单词本里,就算不要,谁会随地乱扔?不问自取,现在才说?
看透了,骆悦人也懒得挑明。
对方还在问:[对啦,你怎么进来的?好像没有票就不让进。]
骆悦人本来不想回复她了,怕她因为心虚会喋喋不休地解释,直接结束对话:[看比赛吧。]
她抱着手里的两件校服,团得鼓鼓囊囊的,将下巴搁置在上面,轻轻叹了一声气,本来还算能聊天的同班同学。
现在,唉……
梁空回来的时候,队员不仅注意到他校服脱了,蓝黑球衣里头一件黑t,胸口贴着个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是红色的“必胜”的胶贴。
还怪可爱。
本来大家想问,但比赛很快开始,双方球员都开始进场。
梁空投进第一个三分球时,全场欢呼,尤其澜中这边的观众席,女孩子几乎要跳起来尖叫。
开局节奏很紧,对方那个新前锋是专业篮球生,拉高他们整队的防守水平,双方打得很凶,澜中这边才堪堪拿到优势分。
梁空前额和后颈都出了一点汗,一身没从进攻状态缓出来压迫感。
吹哨暂停,他从场中一边往休息区走,一边揪着衣领擦汗,因为里头还有一件黑t,女生们暗暗期待的露腹肌环节不复存在。
不过也够饱眼福了,他篮球短裤下的小腿修长有力,手臂线条紧实,连垂落的指骨都白皙好看,宽肩长腿,一身少年气,又散发着要命的荷尔蒙,躁得人喉咙干烧。
梁空往观众席看。
她下巴垫在衣服上,像一只霜打的小茄子。
看他打球就这么无聊不高兴吗?
梁空灌了两口水,打开旁边的保鲜盒,里头码着洗干净的草莓,不知道是反季节的草莓不好吃,还是受心情影响,他只咬了前端的部分,都觉得没什么甜味。
休息时间,旁边的队员在聊天,刚刚聊到骆悦人。
问的是裴思禹,因为之前在广播台一起读稿,大家默认裴思禹跟骆悦人很熟。
“那是十九班的骆悦人吧,这种软妹子是不是看不懂篮球?一点反应没有,笑死。”
“人家单纯不想给你加油好吧?你谁啊你,你跟人又不熟。”
“那她可以给裴思禹加油啊,她跟裴思禹不是熟吗?对吧,裴思禹你俩熟吧,之前高二会考,我看到你桌上的历史书都是骆悦人的。”
“切,人家在心里给裴思禹加油让你知道了,烦不烦,是不是嫉妒裴思禹啊。”
见梁空一直没说话,裴思禹看了一眼梁空,淡淡说:“她性格比较内向,不是那种大喊大叫的女孩子。”
闻声,又有人起哄:“哇!好了解哦!”
梁空忍到极限。
“你们几个能不能歇歇,球打得菜,话倒是挺多。”
一场篮球赛,打了两个小时结束。
后半场骆悦人开始看球,但是她看不懂,双方走位太快,要不是球服一蓝一黄,颜色醒目,她估计连人都分不清楚。
视线一直在梁空身上,他走哪儿她看哪儿。
还是看不懂。
就觉得,他每次倒退转身,抬起手臂,勾手指快速打指令回防的样子,干脆利落,叫人信服。
特别吸引人。
她不好意思喊加油,也不方便。
因为心虚,同班的双马尾一直留意着骆悦人,时不时就朝她看。
而骆悦人也因为心虚,哪怕全场欢呼的时候,她都不敢跟风喊一句“梁空加油”,怕被看出破绽,怕被疑心,怕被联想到,她能无票进来是因为梁空跟检票大叔说,他想他女朋友进来看他打球。
她们是全场最心虚的两个人,不分伯仲。
比赛结束,外头天已经黑了。
她在八中西校门口的树下找到梁空,十一月份,他穿短袖搭一件球衣,骆悦人看着都替他冷,忙跑过去,把校服递给他。
“你快穿上吧,小心感冒。”
梁空一边胳膊套袖子,一边跟她算起账:“你就那么不想来?”
骆悦人只好如实跟他说,末了道:“我怕她会注意到我在给你加油。”
提拉索的动作一顿,梁空说:“所有人都在喊,你没有什么特别的。”
只有我觉得你特别,只有我会留心。
好像是这个道理。
可那会儿心虚,顾虑不周全,想不到这个,骆悦人也不懂,他为什么那么在意:“可是,已经那么多人给你加油了,少我一个也没关系的吧。”
怎么没关系,关系大了!
他又不管别人。
梁空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妈的,气人真的是她的看家本事。
也不是,专门气他。
他本来就比她高那么多,冷沉着脸,一副大少爷不爽的样子,真的难搞死了。
骆悦人仰着头,小声说:“你怎么又不说话?我脖子都酸了。”
他望着她那双小鹿眼跟自己对峙的样子,忽的,唇边浮一丝笑,不叫她抬头了,躬身弯颈与她平视,故意冲她,恶狠狠说一句。
“娇死你算了!”
骆悦人唰一下脸红。
因他靠得太近。
骆悦人往后退一步,岔开话题说:“我,我请你吃晚饭好吗?八中附近有一家寿司店很好吃的,我请你。”
店里人不少,又是饭点,等餐的时间里,梁空接到电话,是球队打来。
她坐在桌对面,忽的恍然,他们今天赢了比赛,应该要集体庆祝的。
梁空察觉她看着自己,也发现她抿唇的小动作,便对电话里说:“你们庆祝吧,懒得去,我今天累了,随便对付一口,回家睡觉。”
骆悦人移开视线,听他跟电话里聊着别的事,自顾抽一张桌上的方形纸巾,旁边有笔,她也拿过来。
等梁空接完电话,她把那张纸递给他。
他后背靠着椅子,姿态懒散,接过纸巾,问了一句:“干什么?”
“补给你。”
他将洁白的纸巾摊开,上头写着黑色的娟秀小字:梁空加油!
旁边还画了简笔画,卡通的小人,脑袋很大,球衣上是数字18,胳膊夹着篮球。
梁空抬眼看向对面。
她双手托着腮,眼睛微微带笑,坦坦荡荡看他,不害羞,也对他没意思。
只有他,会眼神闪避,也心怀不轨。
即使是这样,手指轻轻攥着这张印着店牌logo的纸巾,这样一张无足轻重的纸巾。
他也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梁空不动声色,点了一下头,还是没正形的声音:“挺好,画画有进步了。”
他将纸巾对折好,小心翼翼地揣进校服外套的兜里,里头还有六个她要他给别人的红色“必胜”胶贴。
他小心眼又有独占欲,一个也没给,自己偷偷留下来了。
此时手就停在兜里,碰到哪儿,都是属于她的东西。
寿司被服务生送来,骆悦人接过盘子,在桌上摆着合适的位置,神情微微纳闷,问梁空之前看过她画画吗?
他怎么知道她有进步的?
梁空说高二会考前,他在裴思禹那儿看过她的历史书,上面很多小涂鸦,她还很热衷给古人设计新发型。
骆悦人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裴思禹那时候说的那个看到她历史书的朋友,说她虽然学文,但没准有一个当托尼的大梦想的朋友。
是梁空。
那一刻的感觉很神奇,好像她更早之前就跟梁空有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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