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22章
赵教授的语气似是质问, 又似劝说，一时让季靖不知道他说这番话的目的。
她侧过头，余光瞄到队员们打打闹闹, 一阵哄笑。他们越是高兴, 越让她觉得遗憾，以后这个队伍就不完整了。
“您看, 康为哥的事我都没能帮上忙，何来造福更多的运动员。”季靖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其实她还想努力的，新的诊疗方案也已经准备好，可康为哥比她先一步放弃了。
“季靖, 何必妄自菲薄。”赵教授不忍, 终究是卸下了严厉, 倒是以长辈的身份感叹起来，“你们季家的人啊, 从根里都固执。”
“赵教授, 我并不是妄自菲薄, 也不是固执, 我只是还需要时间去消化。”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随着自己心中最好的方向去发展，这是她这两个月来最大的感触。
不仅仅是沈康为的事，更是赵教授口中所说的季家人的事。
“那我告诉你, 就你的经验和感悟力, 不搞科研太可惜了。”
赵教授给他分析起来, 比起受伤后再去治愈，研究运动伤害的预防才是最终解决问题的□□。
如果从一开始就加强运动员的体质增加肌体自身的保护机制, 那就可以从一开始就杜绝严重损害的概率。
而这些也是团队下一个阶段的研究方向, 如果季靖可以贡献她的力量, 那团队便会变得无比强大。
据他所说，目前团队成员除了现有的这些研究员之外，还请了业内其他有所成就的专家。
一听名字，就让人觉得兴奋。
季靖确实挺激动的，却没有赵教授想象中的激动。
“季靖，你不会是舍不得林致源吧。”赵教授见她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开始揣测起她的想法，“你们这个年纪是该谈恋爱，但也不能耽误正事啊。”
“也没有耽误正事啊……”季靖看了眼林致源，想象着要和他分开，心里万分不愿意。
诚然赵教授的说法很有道理，但同样的课题她曾经在国外的团队有所涉猎，但成果很是假大空。
况且某些专家的论文还不明不白的，现在急着加入一个团队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赵教授还想劝说，被方里一把拦下。
“老师啊，我们应该尊重季靖的想法。”他推了推季靖，让她站到一边去，“况且季靖还年轻，随时可以改变日后的方向的。”
说完，还替赵教授解释两句:“老师绝对没有说你现在所做的事不好，不过是前两天刚达成了初步意向，想一鼓作气组个完美的团队。”
“我明白，我会好好考虑。”季靖朝着赵教授点点头，知道他对自己的事特别上心，但她也必须遵从自己的内心。
“好吧，反正离正式开题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够你考虑了。”
说完，赵教授便去和短道速滑队的教练还有沈康为打招呼，没多久就离开了。
有几个学生也跟着一起去了，方里和队里几个队员关系还不错，先留了下来。
“季靖啊季靖，你就一点都不怀念我们一起做研究的日子？”等赵教授走后，方里又露出了自己吊儿郎当的姿态调侃起来。
季靖笑着揶揄道:“不都是大家各奔东西去不一样的地方，有啥怀念的。”
“过分了啊，你这么说马心傲要伤心死了。”他做出一副要去告状的姿势。
“得了吧，我前天才去看过她和宝宝。”面对着他的不正经，季靖也放松下来，没了先前深刻思考的沉静。
前不久马心傲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正是焦头烂额之时，哪有心思想研究的事情。
“切，大意了。”说着，方里吃了口食堂特色的土豆鸡块，掩饰尴尬。
“对了，蔡诗蕊呢，怎么没看到她。”季靖刚才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她，照道理她和短道速滑队的人也有不少交集，也应该出席才是。
说到这儿，方里叹了口气:“具体不清楚，老师说她上周已经离开课题组了。”
“离开？”
季靖很惊讶，当初她软磨硬泡才留下的地方，那么轻易就退出了？
“嗯，不仅如此，还放弃了毕业留校的机会。”方里说这也是别人说的，都是小道消息，“前天我还见到她一次，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哦？”季靖抬眉，觉得事出异常，“怎么个变法？”
在她的认知里，蔡诗蕊的打扮已经够夸张了，难道在日常生活中还要画个舞台妆？
“嗯……怎么说呢……”方里手抵着下巴思考起来，“说不清吧，突然就清淡了，见到就知道了。”
没想到大约半小时后，季靖还真见到了蔡诗蕊。
她的打扮有了很大的不同。
虽然还是一头大波浪，但被梳成高马尾扎在后面，多了一份校园感。
身上也不再有那么多脂粉味，原本俏丽的眼线也不见了，看着只是画了个淡妆。
整个人也没有了过去的犀利，和沈康为打招呼的她倒是有一种邻家女孩的味道。
她今天特意避开了赵教授的团队，独自一人来队里打招呼。
脸上挂着几分笑，显得还挺真诚的。
就在季靖观察她的时候，蔡诗蕊也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便走了过来。
“恭喜你啊。”她伸出手来。
季靖迷茫，盯着她的手看了看并没有搭上去:“恭喜我什么？”
蔡诗蕊一如既往不在意季靖对她的反感，反而继续搭话:“当然是恭喜你绑定了林致源，看他那次发微博的着急样，对你要紧得狠。”
“他……太夸张了。”季靖嘴角一抿，即便面对蔡诗蕊，但一想到这事心里还是甜甜的。
“珍惜这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人。”
蔡诗蕊似乎话中有话，她刻意强调了“一心一意”，还让她珍惜，好像在说离别赠言似的。
“你……为什么退出课题组了？”
蔡诗蕊微怔，很快又恢复自然:“说来话长，不如出去坐坐，我们聊聊天？”
“行。”
季靖和林致源打了声招呼，才前往蔡诗蕊说的附近的茶室。
在她的印象里，她应该找个小资的咖啡馆才是，也不知道这突然而来的饮茶习惯是从哪里来的。
“之前，陆丞鋆经常带我去喝茶。”待季靖坐下，蔡诗蕊盯着手中的小茶杯感叹起来，“不小心就喜欢上了。”
“世界上又不止他一个男人。”季靖听了她的对陆丞鋆的称呼，仿佛明白发生了什么。
蔡诗蕊抿了口茶，闭着眼睛回味了起来，也细数起她和他之间的美好。
她说，她甚至有一刻觉得他会在自己的生命中给她留下最重要的位置。
“但是现实，就真的很现实。”她睁开眼睛，翻出手机里的一篇报道，推到了季靖面前。
季靖接过，仅仅是看了标题就感慨起来，只能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报到里说，陆家就在两周前宣布了和另一个家族集团战略合作的计划，于此同时还宣布了陆丞鋆和那家千金小姐订婚的消息。
报道中详细描述了订婚宴的隆重与豪华，在不少商界名流的注目下官宣了。
那里还有一张千金小姐挽着陆丞鋆手臂相互对视的照片，一个深情一个宠溺，俨然一副两情相悦的浪漫。
“然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蔡诗蕊轻笑一声，好像是在嘲笑自己，“我再去找他，发现一个月前已经离开医院了。”
“原来一个人的消失可以那么突然，那么彻底。”
她又仰头喝了一杯茶，明明只是茶，却喝出了白酒的气势。
可见突然被分手之后她经历了多么狼狈的一段时间。
“何必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颓废呢。”季靖终究是忍不住开道她。
“不，我没有颓废。也是谢谢他的不告而别，让我彻底认清了自己之前是过得多么荒唐。”
季靖发现，蔡诗蕊的眼中少了许多执念，多了不少清澈之感。
她说，她已经和老师说好了，毕业后就会d县高级中学当老师。
可能很多人觉得p大医学系毕业的人只能回老家当个乡村教师太可惜了，可她觉得自己其实不适合做医生，但是如果能培养出更多的好学生，岂不是功德一件。
“你能这么想，也挺好。”季靖放松下来，不再对她有所警惕。
经历了仇恨、背叛还能重新回归初心，可见她的内心是多么强大。
“不过有件事还是想对你说抱歉。”
蔡诗蕊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说。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季靖的眼睛:“如果不是我刺激了何琰，她可能也不会干那些荒唐事。”
说到何琰，听姑妈说，她的事已经传遍了m村，甚至传到了d县。
那父女两人就和狗咬狗的疯子似的，一个说自己从没唆使过杀人，另一说要不是她的授意自己何苦干杀人的勾当。
所以到现在这案件还牵扯不清。
“我猜也是，高中校长就是你安排的。”季靖没有很吃惊，她一开始还挺好奇何琰怎么知道自己何时在m村又住在哪里，她又没有千里眼，要不是有人告诉她何至于时机掐得那么准。
“当时听说她唆使杀人，我也很不安，好在没人出事。”蔡诗蕊满脸歉意，尽管事情过去了那么久，现在想来也有些后怕。
“其实，你不必自责，她走到这一步是早晚的事，你不过是让事情的发展加速了。”
她干过的事可不少。
论文的事要不是一开始季邻海的庇护，早就被开除了，还哪有后面重写论文的机会。
可有了这件事之后，季邻海痛定思痛，冒着晚节不保的风险彻查了她所负责的科研经费，一查还真查出不少问题。
她名下那房子至少有一半的钱都是她以各种名义偷来的。
现在，以p大为首，各项目组课题组都开始彻查经费的使用情况。
让不少人叫苦不迭，痛骂何琰，如今可算真正的身败名裂了。
“总算是搭理我的举报了。”蔡诗蕊无奈地笑笑。
其实，是蔡诗蕊引诱出了何琰心中的恶，放大了她心中的恶，最终把她自己一步一步逼向深渊。
“你……”
季靖还想说两句，但被林致源突然的电话给打断了。
他说自己已经去拿好车了，就等着出发了，问她什么时候回冰雪中心。
“抱歉，下午要出发去一次m村，现在得走了。”
季靖挂断电话，便和蔡诗蕊说明了情况。
“没事，反正你以后会经常去m村，有机会d县见吧。”
“好。”季靖终于是伸出了手。
她不清楚她们之间的关系算什么，但至少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聊何琰以外的事情。
交握的瞬间，蔡诗蕊紧紧地捏了捏她的手。
“季靖，你和我不一样，你是能成大事的人，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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