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终章(下
在家门口踟蹰了许久,江挽月的手抬起又放下,却始终没有敲门。
她侧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简单大方的驼色风衣外套,两只手拎着满满当当的礼品盒子。
好像没什么可挑剔的。
在她第三次抬起手要敲门的时候,身后的林灯忍不住轻笑:“这是你家,你怕什么?”
林灯将手中的礼盒放在地上,长臂越过她,按响了门铃。
很快,门被打开,江母笑着招呼他们进去。
她的脚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走路时一跛一跛的,倒不太影响正常生活了。
江挽月一眼就看到老江兀自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报纸看,连眼皮都没朝门口的方向抬一下。
心道:果然。
林灯就比她淡定的多,客气又周到地向江父江母问好。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大年三十,外面的鞭炮声已经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电视节目里循环播放着喜庆欢快的背景音乐。
江挽月紧张地不停抬眼观察老江的神色,却见他两耳不闻窗外事,自顾捧着报纸,只偶尔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两口。
直到茶杯见了底才稍稍放下报纸,往桌子上瞥了一眼。
江挽月眼疾手快,窜起来抢过他手里的杯子:“老爸,您坐着,我给您沏茶,林灯刚买的上好的茶叶,您尝尝?”
老江冷哼了一声,白了江挽月一眼,任由她去。
女孩子蹦蹦跳跳进了厨房,客厅里便只剩下林灯和江父江母。
老江似乎才刚刚看到他,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路上还顺利吧?”
林灯笑道:“还好,本来应该前天到的,在a市有些事要办耽搁了一天,所以今天才回来。”
他的声线低沉,态度恭敬谦和,不显拘束,又没有刻意讨好的姿态。
老江的眉毛舒展了一些,又道:“听说,小林也是孚城人?”
林灯点头,没多说。
“那这次回来,也是跟家里人一起过节吧?”
老江的话刚出口,手臂便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他也不是不知道,关于林灯的背景,江母早跟他交代的清清楚楚,可他没办法像他们母女一样宽容,想到自己的女儿将来可能被那样的家庭“毒害”,他就浑身地不舒服。
林灯眼睛里的笑意淡了淡,从座位上站起身,道:“之前在b市的事,我向阿姨道歉,是我没能处理好家里的事,让您和月月受委屈了。”
他向他们郑重鞠躬道歉。
江母忙一把将人拦住:“你这孩子这是干嘛呀!那事又不怪你,再说,如果没有你,阿姨的脚哪能好的这么快。”江母将人强拉到身旁坐下,又抬眼威慑地瞪了老江一眼,“好好说话,别东拉西扯的!”
老江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江挽月端着爸爸的茶杯欢欢喜喜地出来,狗腿地递到他手里:“您闻闻这味道,您再尝尝,怎么样?”
老江眯着眼,在她的炯炯的注视下,轻呷了一口,轻声道:“还行吧!”
江挽月马上乐开了花。
吃过午饭,江挽月心满意足地瘫倒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脸餍足。而老江则又换了张报纸,坐在他的专属位置上接着看。
江母收拾了碗筷要往厨房去。
林灯拦住她,温声道:“阿姨您歇着吧!我来就行。”
江母忙摆手:“你跟他们一块看会儿电视,不用管,”说着不满地瞪了沙发上的懒人二人组一眼,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哪有让你动手的道理。”
江挽月朝她看了一眼,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妈,你就让他去吧!平时都是他干的。”
老江飞快地从报纸里抬起眼,刀子一样的眼神就朝她扫过来。
江挽月自觉失言,马上话锋一转,接着道:“他从小就给小听做饭洗碗的,很能干的!哦对了,林灯还做的一手好菜呢!”
江母听了眼睛发酸,更不肯放手。
僵持下,江挽月只得从沙发上爬起来,将妈妈拽过来坐下,自己则跟林灯一起将碗筷收拾到了厨房。
关上厨房的门,林灯很熟练地要开始干活。
江挽月从身后抱住他的腰,低声道:“哥哥,对不起,辛苦你了。”
她不是不懂事,也不是懒,她只是太怕父母会挑剔他,太怕他受委屈。
她想尽快地让父母发现他的好,从而接纳他。
林灯身子顿了顿,转过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不辛苦,你快出去,陪他们聊聊天。”
她摇头:“不,我跟你一起洗。”
林灯抬眼看了下门口,然后猛地倾身上前,在她的嘴巴上亲了亲。
“你干嘛?!”江挽月压低了声音怒吼,慌张地瞥了眼客厅的方向。
他笑得不怀好意:“那你是要留下陪——我?还是出去陪叔叔阿姨?”
江挽月逃也是的出了厨房。
深呼了口气,待颊上的温度稍减,才慢吞吞挪到沙发上,靠着江母坐下。
江母拧了拧她的脸蛋:“你怎么好意思的?人家第一天来,你就让人家做这做那,自己懒得跟猪一样!”
江挽月吐吐舌头,一脸骄傲:“能者多劳嘛!况且他说了,以后也不用我干这些的。”
只剩下一家三口,老江也不再装深沉,放下报纸凑过来坐。
“月月啊!爸爸问你,真的就他了?不再想想了?”
“就他了。”江挽月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老江尤在垂死挣扎:“其实,爸爸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林灯哪不好啦!长得不好看吗?事业不够大吗?还是为人不够体贴?”江挽月不满地噘嘴。
老江想了想,语重心长道:“你还小你不懂。这结婚不光是两个人的事,更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听你妈说他父亲……那样的人,爸爸怕你以后会后悔。”
江挽月急了:“那有什么样的爹也不是他能选的啊!”
江母也跟着瞪了他一眼:“你们家倒是书香门第,你看看你们家的男人们,一个个高贵得不得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就说,结婚这么些年,你替我做过一顿饭洗过一次碗么?”
老江张了张嘴,只能不满地反抗:“这说月月的事呢!你扯我干嘛?”
江母说的没错,老江前半辈子被亲妈伺候得舒舒服服,结婚后又由老婆照顾,是个连方便面都不会煮的主。
除夕的鞭炮声从清晨就开始响起,直到零点到达了高峰。
江家没有彻夜守岁的习惯,零点一过,江母就催着大家回房睡觉。
江挽月正犹豫要不要跟林灯住一间,就被江母领着进了那间平时闲置的屋子。
进了门,她的嘴巴不禁张大。
这间原本是书房,采光很好,是老林最喜欢的屋子。
现如今,里面被江母布置成一间温馨的卧室。床、衣柜、桌子一应俱全,连窗帘都换了新的。
“小灯啊,以后你就住这间,有什么需要的你就找阿姨,或者让月月给你拿。”江母热络地牵着他的手,问他对房间还满不满意。
江挽月带着点嫌弃地指着床上的机器猫的蓝色三件套:“妈,这你买的?”
江母显然没理解她的意思,满脸自豪:“啊,对啊!我选了好久,咱家又没男孩,我就想着,男孩子肯定喜欢。”
江挽月无力吐槽:“亲爱的妈妈,他二十九了,不是十九,更不是九岁……”
江母犹不服气,转而问林灯:“小灯,喜欢吗?”
林灯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房间里的一切,胸腔酸胀的厉害,强忍着喉头的涩意,重重地点头:“嗯,喜欢。”
夜深人静时,林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手掌垫在脑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从小到大,“家”这个字对他而言,是陌生又奢侈的。
关于“家”的所有概念,是林听,是他作为哥哥的责任和关怀。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会精心地为他布置房间,会揣度他喜欢的床单颜色,告诉他:“这是你的家。”
可能因为被子太过温暖和舒适,林灯有了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怕一睡过去,一切便只是繁华一梦。
手无意伸进枕头底下,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狐疑地掀开枕头,就看到下面正躺着一只红彤彤的红包。
拆开了看,真的是鼓鼓囊囊,全是红彤彤的百元大钞。
红包的背面还写着一行字:我们家小灯新年快乐!
江挽月睡醒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聊天了。
林灯和老江挨着坐着,低声交谈着什么,全然没有昨天的剑拔弩张。
她狐疑地挠挠头,慢吞吞蹭过来,就被江母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要死啊!赶紧穿衣服收拾,干嘛呢!一会儿拜年的亲戚就来了,看你这成个什么样子!”
江挽月吃痛,连连叫着跑进厨房。
上午十点,亲友家的小辈们都聚集到江家,按照往年惯例,大年初一是要在江家吃团圆饭的。
林灯成了所有人中的焦点,大家簇拥着,盘问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这是月月男朋友吧?哎呀!长得真好!”一个长辈出声夸赞。
她身旁的小男生认出了他,悄悄凑到自家大人耳边道:“他好像是那个什么公司的老总,我在视频上刷到过!”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讨论的愈加热烈。
老江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听众人吹捧的话,满脸自豪。
席间,一杯接一杯的酒被递到林灯面前。
他浅笑着,来者不拒,不大会儿的功夫,脸色便泛了红。
老江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耳边道:“他们还且一阵子喝呢,你先跟月月出去逛逛吧!”
林灯愣了愣,旋即听话地站起身。
离开时,还听到身后的亲戚笑闹着调侃:“哎呦!老江心疼自家女婿了!”
走在街上,江挽月忍不住出声问:“哥哥,你都干什么了?”
林灯牵着她的手,唇边噙着笑:“怎么了?”
“我爸啊!我今天都看到他对你笑好几回了。”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身边的女孩。
“也没什么,就是请他放心。”
“什么?”
林灯笑:“我跟他说,我把一切都给你,只希望有机会留在你身边。无论生活在哪个城市都可以,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江挽月愣了愣,猛地想起近些日子签过的那些文件。
“你……疯了吧?”她已经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隆冬已过,温暖的阳光撒下,在她身上镀了层暖融融的光晕。
他将她揽进怀里。
就好像,拥住了全世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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