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谈完合同，朱莲清心情大好，为了跟姐妹炫耀，手握资金大方邀请她们去高档餐厅吃饭，玩到晚上九点才回家。
一打开门，就看到何西烛正站在在客厅里拖地。
——“明天早上九点，带人到川格别墅验货。”
脑海里忽然想起孙助理的话。
将挎包随意放在橱柜上，朱莲清热络道：“小烛，吃完饭了吗？”
何西烛头也不回：“吃了。”
这话实在多余，这个点了谁没吃饭啊？
朱莲清噢了声，抬脚上前，欲言又止地在他身边徘徊。
“您有什么事情吗？”何西烛停下动作，疑惑地问。
“呃……”看着少年纯真的眸子，朱莲清不自主结巴道，“是，是还有点事情要找你商量。”
何西烛：“什么事？”
朱莲清咳了咳，尝试着说：“我谈了笔生意，刚好跟合作伙伴有些交情，最近听他说想给侄女找家教……”
“所以，你是想让我去给他侄女辅导功课？”何西烛问。
朱莲清双眼发亮：“对对对，就是不知道你明后两天有没有空？”
何西烛低头，握着拖把继续干活，“可我才一年级，能教什么？”
朱莲清：“王总侄女也是一年级，不过生病在家休学，你教她刚刚好！”
何西烛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怎……怎么了？”朱莲清心里咯噔一下，“你不愿意吗？”
何西烛还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瞧他这样，朱莲清眼珠一转，累倒在沙发上，叹道：“你也知道，生意来往就是这样。”
“你要是去了，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这生意啊也就来了。”
她指了指面前的茶几，继续说：“你看看我们家，最近都入不敷出，连桌子都脱皮了都没钱换。”
“还有这沙发，好几年的款了，旧得发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垃圾场里捡来的呢。”
“现在赚钱难，养家糊口难啊，”她偷瞄了他一眼，继续加火，“何况你还要读书，更是难上加难啊！”
何西烛：……
沉默了许久，他才妥协道：“好吧，但我才一年级，要是……”
“没事儿！”朱莲清喜笑颜开，插嘴道，“咱们就试试嘛，又不是把你卖……”
说到一半她立马捂住嘴巴，差点说漏了！
何西烛懵懵道：“什么？”
“哈哈哈哈哈，”朱莲清尴尬道，“没什么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觉吧。”
“对了，明天起早些，八点就得出发。”
何西烛嗯了声，拿着拖把进卫生间清洗，然后才回房间。
锁好门，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给时雨发消息。
何西烛：她已经说了。
时雨秒回：ok，按计划行事！
-
翌日清晨，何西烛坐上了何戴的车。
何西烛摸了摸泛黄的窗缝，这辆车是他还没出生时就买的，有七八个年头了，称作老古董也不为过。
望着窗外的行人和倒退的树木，又看向驾驶座和副驾座的两人，难怪他们会这么迫不及待把他转出去。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家庭集体出行竟是如此，真是讽刺啊。
节假日车流多，到达川格别墅区时，刚好九点钟。
朱莲清催促何戴加速，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被保安拦在门外。
与保安沟通无果，朱莲清立即拿出手机给孙助理打电话。
“好的好的，我们这就放行。”保安将手机还给朱莲清，打开门闸。
川格别墅区很大，抬眼望不到尽头，找不着方向，不过朱莲清照着孙助理的路线，很快找到了王总的别墅。
“就在前面，”朱莲清指挥何戴，“看到人没？那就是孙助理。”
停好车，三人跟着孙助理进别墅。
这幢别墅是欧式风格，有三层楼，院子里有花园、喷泉等。
门外，孙助理喊来李嫂，向她介绍道：“这是小烛，带他去找朵朵吧。”
“小烛，要跟朵朵妹妹好好相处啊！”朱莲清不放心地叮嘱道。
何西烛点点头。
人走后，孙助理转头对何戴和朱莲清说：“王总正在开会，不如我带二人出去转转？”
“好啊好啊！”朱莲清双眼放光，又故作矜持道，“麻烦孙助理了。”
李嫂带何西烛来到客厅，朝他道：“这就是朵朵。”
说完又看向女孩，介绍道：“朵朵，小烛哥哥来啦。”
朵朵放下乐高，跑到何西烛身边，仰着头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半个头、气质干净的帅哥哥，小声问：“你就是我的家教老师吗？”
何西烛低头看她，小女孩一头黑色短发，单眼皮，皮肤惨白，神情怯懦，看着有些孱弱，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时雨说要对女孩子温柔些，何西烛尽量放低声道：“嗯。”
朵朵羞赧地朝他笑笑，而后走到沙发旁，将茶几上的玩具费劲地推到一边，拿出练习册，坐在地毯上，“那我们开始吧。”
看到他还站着，拍拍旁边的沙发热情道：“哥哥，你快坐呀！”
看来也不是很胆怯，何西烛回道：“嗯。”
见他们相处得还不错，李嫂就起身去厨房榨果汁。
瞥了眼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女孩，何西烛拿起桌上的练习册，问道：“你哪里不会？”
朵朵撇开目光，嗫嚅道：“哪里都不会……”
何西烛低头看向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名字，又翻开册子，空白处全都是涂鸦，但题目一道都没写。
何西烛：……
-
户外，孙助理领着朱莲清他们参观结束后，道：“这是王总前年刚买的别墅，各类设施都很齐全，小烛呆在这里，你们不必担心。”
朱莲清痴痴地看着眼前的豪华别墅，心里恨不得自己搬来住，哪里会担心何西烛？
孙助理看了眼腕表，道：“王总还有两分钟就结束会议，我带你们去找他。”
一进屋，看到何西烛在认真辅导朵朵，而朵朵也没有排斥，朱莲清安心了不少。
“笃笃——”二楼，书房外，孙助理轻轻敲了两下门。
“进。”里面传来一道厚重的声音。
孙助理推开门，道：“王总，朱女士和何先生到了。”
王舟明抬头，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和善道：“两位请坐。”
见此，孙助理体贴地走出去并关上门。
“王总您好，这位是我先生，何戴。”朱莲清殷勤地主动介绍。
毕竟交易都是她一个人操办，何戴对王总的了解并不多。
“原来是何先生啊。你好。”王总友好地朝何戴伸手。
“你好，”何戴搬出职场那一套话，“早就听莲清提过您，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啊。”
“不敢当啊。”王舟明笑道。
“以后我们家小烛就麻烦您来照顾了。”
“赶巧了，我刚想跟你们细谈……”王舟明拿出一份合同资料。
三人在书房聊了许久，直到孙助理过来敲门，“王总，李嫂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王舟明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午，他起身，笑道：“那就请两位共进午餐吧。”
出了房间，王舟明往二楼阳台下望，一个白净气质的小男孩映入眼帘。
写完作业，朵朵邀请何西烛一起拼乐高。少年井井有条将零件摆放整齐，一颗一颗递给旁边的女孩，看起来耐心十足。
“王总？”孙助理出声提醒他下楼。
王舟明移开视线，朝两位客人笑道：“走吧。”
“舅舅……”一看到王舟明下来，朵朵立马扔掉手里的乐高，垂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何西烛余光瞥了他一眼，抬头看向楼梯口处的王舟明。
他长得挺和蔼，个子不是很高，穿着polo衫和休闲裤，看似随意，但黑方框眼镜下藏着一双精明的棕色眸子，黑眼圈略重，标准的精英中年大叔，气质稍显儒雅，重点是没有啤酒肚。
繁忙的商人能保持这种状态，不是天生优势就是刻意保持，显然王总是后者。
如此讲究的人却对孩子心存龌龊，绝非等闲之辈，他得小心提防。
何西烛在观察王总，王总也在打量着他，小孩皮肤白嫩，薄唇，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且灼人。
看起来乖巧安静，眼神却超乎年龄，夹着犀利与睿智。
有趣，不愧是他一眼选上的人。
朱莲清将何西烛拉到王舟明跟前，道：“这就是王总，小烛快打招呼。”
何西烛礼貌道：“王总好。”
“小烛是吧，你好。”王舟明爽朗一笑，自来熟地揉揉他的脑袋，“别太客气，跟朵朵一样叫我舅舅就行。”
何西烛措不及防，只能抿着唇不说话。
这时，李嫂过来道：“王先生，菜已经全部端上桌了。”
王舟明收回手，伸手去牵着朵朵，刚想牵何西烛的，只见他忽然转身，将手里的乐高都放回篮里。
如此，王舟明只能遗憾地将手揣进袋里。
余光瞄了眼走远的人，何西烛兀自松了口气。他一点都不喜欢别人揉自己的头，除了时雨……
想到时雨，也不知道她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烛，快过来吃饭啦！”见他还在杵那发呆，朱莲清喊道。
“来了。”何西烛瞬间回神，一边走一边提醒自己打起精神。
王家待客有道，菜式丰富，小有时蔬鲜果，大有大鱼大虾等硬菜。
一上桌，王总就给何西烛夹了一块鸡翅，亲切地看着他道：“听说小烛成绩很好，次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何西烛神情一凛，道：“没有，我只是一个一年级小学生。”
这话他都不知道重复了几遍，这些人却永远不以为意。
“哈哈，小烛真是谦虚呢。”王舟明又给他夹了一块牛肉，视线在他脸上打转，“多吃点肉，长身体。”
何西烛看向碗里的菜，只觉得无从下口，一点胃口都没有。
饭后，何戴辞别先行辞别，回去工作了。
剩下的几人，都围在客厅里喝茶。
看到侄女一直粘着何西烛，王舟明问道：“朵朵，喜欢小烛哥哥吗？”
朵朵仰头看何西烛，小声道：“喜欢。”
王舟明：“想不想让哥哥以后都给你辅导功课？”
朵朵双眼发亮：“想！”
王舟明偏头看何西烛，噙着笑问：“不知道小烛怎么想？”
闻言，众人都齐齐看向何西烛。
何西烛握着茶盏，瞥了眼正在疯狂给他使眼色的朱莲清，又看向一脸期待的朵朵，道：“我……”
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王舟明先道：“要不去书房谈谈？”
何西烛顿了几秒，点点头，问：“我能先去个厕所吗？”
王舟明哈哈大笑，指着西侧道：“当然，就在尽头。”
进了厕所，何西烛拿出手机给时雨发消息：他叫我去书房谈话了。
时雨：ok！崽崽不要怕，姐姐等会儿就来！
何西烛：嗯。
发完，他又拿出时雨给自己准备的录音器，这个只有指甲盖大小。他今天特地穿了白衬衫，藏在领口下刚刚好。
出来后，何西烛朝王舟明道：“我好了。”
王舟明放下茶杯，吩咐李嫂：“带朵朵去午休。”
进了书房，王舟明请两人坐下后，才问：“小烛这么优秀，不愿意当朵朵的家教老师吗？”
“朵朵这孩子内向，”他说，“我工作忙，他爸妈也没有空，现在生病休学在家，无朋无友，做长辈的很忧愁啊。”
“朵朵很喜欢你，”他抛出诱惑，“只要你接受，工资一天五百。时间就定在周末两天，怎么样？”
何西烛垂着头，乌黑的双眸黯然无神。
状似思考了许久，低声拒绝道：“我自己也有功课要做，恐怕不……”
他话还没收完，只见王舟明忽然站身走到他旁边，拍拍他的肩道：“小烛，我很看好你。”
“至于你的功课，可以拿过来和朵朵一起写啊。你随时都可以来，以后就把这当成自己家。”
说着，他情不自禁摩挲何西烛的后颈，这里的皮肤嫩滑，叫人爱不释手。
何西烛微微皱眉，状似怕痒，偏头躲开，“不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住在自己家。”
王舟明手搭在空中，偏眸看向朱莲清。
朱莲清立即领悟，劝道：“小烛啊，你看朵朵多可怜啊，没有父母陪，也没有朋友，你就是她唯一的朋友。”
“况且一天五百呢，比我们一天赚得还多呢，你就当补贴家用，爸爸妈妈以后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你不知道现在赚钱有多难，将来你还要读书，这学杂费唉……”
“王总多善良啊，辅导结束你还能留宿，妈妈都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呢。”
“不过要是想回家，你就给妈妈打电话，我让你爸来接你！”
朱莲清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演戏似的还挤出了几滴泪，看起来可怜至极。
“我知道小烛很有孝心。”
王舟明跟着叹气，他抓着何西烛的手把玩着，“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我放心朵朵，你们家也能改善生活，两全其美啊。”
何西烛挣脱开他的手，道：“不了，我只是一个六岁孩子，没有能力做这些。”
王舟明再次抓起他的手，道：“小烛，你一直拒绝我，我很伤心啊。”
说完就伸手钳住他下巴，看着露出的一小排嫩齿，笑道：“我可是，很喜欢你呢。”
“只要你能来，能呆在我身边，你要什么叔叔都可以给你。”
何西烛拍开他的手，扭过头，道：“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缺。”
王舟明啧了声，觉得这小孩真是犟得很，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弯腰，凑近他道：“小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何西烛面无表情侧过身：“抱歉。”
不论他们怎么说，怎么热情似火，何西烛都不为所动。
这可把王舟明气乐了，谈生意他从不失手，也还没人敢这么拒绝他。
他双手揪着何西烛的衣领，直勾勾盯着他嘲讽道：“这可由不得你，你还不知道吧？你妈早就已经把你卖给了我呢。”
闻言，何西烛木然地看向朱莲清，问：“他说的，是真的？”
看着他仇恨的眼神，朱莲清张张嘴，没敢回答。
王舟掐着他下巴，道：“当然是真的，合同白纸黑字，条条分明。”
何西烛只觉得他们卑鄙无耻，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你们这些人贩子！”
王舟明就喜欢他这个劲儿，郎越烈他越兴奋，“啧，别动，让叔叔好好看看你。”
说着他将人按在书桌上，“小烛长得真好看，叔叔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小孩儿。”
王舟明静静欣赏着少年脸上的厌恶，悠闲地空出一只手给他整理衣服，摸到衣领时，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东西，他掀开一看，“这是什么？”
“录音器？！”说着就扯下来，眯着眼看向后妈，质问道，“朱莲清，你这是什么意思，信不过我？”
朱莲清惊恐道：“不是我啊王总，我也不知道他身上为什么有这个！”
王舟明看向何西烛，只见他表情波澜不惊，好像前面的畏惧都是演的，瞬间明白过来。
“妈的！”他低骂了句，拽起何西烛的头发迫使他仰头，“臭小子挺聪明啊，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天衣无缝嘛，早就计谋好了是吧？”
他表情狰狞，眼球几乎要瞪出，完全不见之前的儒雅得体，重重甩手将何西烛摔在地上。
少年后背撞到桌角，闷哼一声，痛感瞬间从椎骨传至四肢百骸。
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何西烛，又瞥向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朱莲清，王舟明怒骂道：“行啊，等着瞧，跟老子斗，也不看自己有什么那个资/本！”
说着，他怒气冲冲就想转身离开。
结果刚走到门口，门“嘭”一声被人踹开，三四个身着制服的人走进来，严肃道：“别动，警察！”
而后又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时雨穿过人群，冲进来将何西烛抱进怀里，拍拍他背后，满心愧疚地说：“崽崽，对不起，姐姐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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