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帽子难题

这一席话，说的林羽梵和陈浩然都有些汗颜。因为，他们正是娄敏口中所说的，将‘切’和另外三法融合在一起使用的。但二人心里也觉得委屈，只有两分钟的问诊时间，哪里来得及单独进行“切”诊呢？难不成，你娄敏有更好的办法？
  男主持人似乎也有此疑问，他问道：“娄敏女士，那您是如何将‘切’字法和其它三法融合的呢？据我观察，您刚刚在问诊过程中，似乎没有做任何与切脉有关的动作啊，是直接省略了这一步吗？如果是直接省掉这一步，会不会因为信息缺失导致辨证不准呢？”
  娄敏一笑，回答道：“当然不是，切诊法十分重要，当然不可省略。我刚刚没有进行切诊，是因为我经过多年的练习，已经将切诊法和望诊法合二为一了，这也就是刚刚说的，我个人对于这四诊法的改进策略。”
  此话一出，大家都是一愣，将切诊法和望诊法合二为一，这怎么可能？
  可娄敏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传统的望诊，望的是患者的神、色、形、态、舌象等，而我在此基础上，增加了一点，那便是观察患者的太阳穴。太阳穴作为人体头部的要穴，数条重要经络从此经过，其中一条便是颞深经，用西医的术语来说是一根小动脉。经过长年的临床修炼，我已经能通过观察这根颞深经，判断患者的脉象，而且，准确率甚至比用手搭脉还要准！”
  什么？！
  娄敏说这番话的时候，三位评委已经打好了分数，因此这三位医学界的超级大咖，也在听着娄敏的话。正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娄敏的这几句话，不仅让不懂行的观众感到震惊、让林羽梵和陈浩然感到震惊，就连李西超、孔金明和秦海枫都感到无比震惊！
  在场众人，医道最高的莫过于人称“李三针”的清末神医李西超，年逾百廿的他，也从未想到过这样的“切诊法”，当娄敏说完后，李西超在心里盘算了一番，觉得确实有理。太阳穴的位置皮肤浅，颞深经相对比较明显，容易观察，而且颞深经的确能反映患者的脉象。只不过，通过观察颞深经来诊脉，难度极大，不经过数十年苦功是不可能实现的。
  因此，无论是李西超还是孔金明，抑或是秦海枫和其它观赛的业内选手，都对娄敏产生了一种肃然起敬之感。她的这份坚守和执着，不恰恰是所有中医人应有的优良品质吗？
  不过，屏幕外的观众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共鸣了，毕竟隔行如隔山，大家只能模模糊糊第感觉到，娄敏说的东西很厉害，却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因此，观众们更关心的，是第一轮的比赛结果，大家想知道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娄敏，到底成绩如何。
  这时，男主人走上前，开始宣布三人的成绩：
  41号张凡药方，秦海枫评委7分，孔金明评委8分，李西超评委6分，总分21分。
  47号陈浩然药方，秦海枫评委5分，孔金明评委4分，李西超评委3分，总分12分。
  88号娄敏药方，秦海枫评委8分，孔金明评委9分，李西超评委9分，总分26分。
  第一轮比赛，胜出者，娄敏！积分情况：娄敏积3分暂列第一，张凡积1分暂列第二，陈浩然积0分位居第三。
  林羽梵看了一眼自己的得分，心中暗自感叹，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恩师李西超不但没有给自己任何“优待”，反而是三位评委里面，对自己要求最严格的。
  公布了结果后，男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了李西超，请他来点评一下三位选手的药方。
  李西超拿过话筒，颇有感触地说道：“刚刚大家也都听到了，娄敏女士的那番话，对我来说也是振聋发聩，我活了一百二十几岁，行医超过超过九十年，却是头一次听说这种高效合理的切诊法。毫不夸张地说，今天娄敏选手，给我这老头子好好地上了一课，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学无止境，什么叫活到老学到老，各位，我建议，一起给娄敏选手鼓掌致意！”
  言毕，李西超竟然站起身，带头给娄敏鼓起了掌，众人也纷纷起立，会场上一时间掌声雷动。而娄敏则一揽自己的红裙，优雅地起身，脸上挂着谦和的微笑，向大家表示感谢。
  鼓掌毕，李西超继续说道：“从娄敏的方子上来看，她的问诊是最准确的，所开的药方也是最简廉对症的，因此，我们三位都为她打出了最高分。”
  李西超这么一说，观众们终于确信了，娄敏的从容来源于她的自信，而她的自信，来源于她深厚的功力。这份常人难以企及的功力，并非天才所致，而是由后天的勤学苦练所成就！许多观众纷纷打出弹幕：
  娄敏这样的人，才是我们该追的星！
  为娄敏疯狂打Call！
  一时间，娄敏在网络上的人气暴涨，瞬间完成了对林羽梵的反超，登顶了各大门户网站的热门搜索榜单。
  而赛场内，李西超继续点评：“张凡选手呢，他的辨证也是准确的，判断出了这位患者的咳症，属于痰热咳，所以他的药方也比较对症。只可惜方子比较繁复，药材的种类多，熬制复杂，花销也偏贵。我想，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很多中医在年轻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问题。他们担心减一点剂量就会影响药效，担心去掉一味药材，方子便没了效果。因此，便不停地在方子上做加法。等到他们临床的经验更丰富些，就会发现很多药物其实只是辅助，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根本没必要把方子开得那么繁复。同样对症的前提下，简廉是评价方子的最重要标准！因为对于病人来说，越简廉的方子抓起药来越方便，制作时越简单，而且花费也越少。希望张凡选手吸取经验，之后不必在开方子时想着做加法了，想想怎么在方子上做减法吧！”

  李西超的一席话，令林羽梵茅塞顿开，解决了他长久以来的一个重大问题。他仔细咂摸李西超的话，觉得如沐春风，更是有强烈的震撼之感！他满怀感激地望向恩师，看到恩师投来了一个鼓励的目光，心里觉得颇为幸福。
  最后，李西超说起了陈浩然的方子：“至于陈浩然选手嘛，他在辨证上就出了问题，将痰热咳判断成了痰湿咳，导致整个方子根本不对症，因此，我们三个都给出了较低的分数。陈浩然选手也很年轻，从医的道路还很长，希望你能加强练习，练好基本功！”
  听完李西超的点评，陈浩然面色通红地低下了头，看上去十分羞愧。在全国观众的面前搞了个“误诊”出来，而且被李西超当众拆穿，他此时此刻，真是有想打个地缝钻进去的心情。
  接下来，由孔金明宣布第二轮比赛的内容和规则，在孔金明宣布之前，工作人员拿上来了第二轮比赛要使用的道具，那道具居然是：
  五顶帽子！
  三白两黑，五顶帽子。这五顶帽子除了颜色不同之外，外观上没有任何区别，就是最为普通的那种棒球帽。
  三名选手看了，都有些一头雾水，这轮比赛需要用到帽子？帽子和医术有什么关系吗？
  而电视机前的有些观众，却已经看出了端倪。例如在家收看节目的刘宇航，作为考试成绩第一名的常客，这位地道的学霸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他一拍大腿，高呼道：“我知道了，是华罗庚戴帽问题！”
  同样关注着比赛的班长周楠也说道：“不是吧，难道要考华罗庚戴帽问题？”
  当五顶帽子摆到众人面前后，孔金明开始宣布规则：“比赛开始后，我们会用眼罩将三位选手的眼睛蒙上，然后，从五顶帽子中随机挑选三顶，给三位选手戴上。等三位选手戴上帽子之后，再去掉眼罩。这时，你们将只能看见另外两位选手头顶的帽子，而看不到自己头顶的帽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谁率先举手并正确说出自己头顶帽子的颜色，就是第一名，余下两名以此类推。但如果举手答错，本轮的分数将直接判为零，你们听懂了吗？”
  三位选手都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规则，可每个人都带着一副晕乎乎的懵懂表情。娄敏大大方方地举手想要提问，孔金明示意工作人员递过话筒。
  “孔老，我想请问一下，这道题目，和医学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问题，也是林羽梵和陈浩然想问的。
  而孔金明则微微一笑，说道：“谁规定医王大赛就一定要考和医学相关的题目？这道题考的是你们的推理能力，这也是医者不可或缺的能力之一啊！在临床过程中，你们所做的每一步都和推理有关系，上学的时候，总该学过临床推理这门课吧？”
  孔金明说完，三人都无话可说了。因为孔金明所讲句句在理，这一题虽然表面上看和医学没有直接关系，但确实是对选手深层能力的考察，这样的考法，恐怕放眼整个中医医学史也都是第一次！
  屏幕前的观众也再次激动了起来，尤其是刘宇航和何良。刘宇航和林羽梵一起上过数学奥赛课，而何良更是江左一中奥赛队的教练，这道题何良曾经在课上拿来距离用过，因此，何良和刘宇航都对林羽梵充满了信心！
  赛场内，三位选手的眼睛已经蒙好，工作人员确认他们看不见后，便邀请三位评委上台，每人挑选一顶帽子，戴在三位选手的头上。李西超、孔金明和秦海枫三人相视一笑，很快就选好了帽子，然后分别戴在了林羽梵等三位选手的头上。
  在他们选帽、戴帽期间，三位选手的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这题的解法。林羽梵依稀记得，数学奥赛课上，何良好像讲过这道题，只可惜当时自己一门心思都在研究中医上，根本没有认真听课，所以解法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能重新想了。
  五顶帽子，三白两黑，而戴帽子的人有三个，那情况无非这么几种：白白白、白黑白、黑白黑。第三种情况最容易，我如果看到的是两顶黑色帽子，那么第一时间就能得出答案。可除了这种情况之外，好像都无法确定答案啊。而且，依我对师父的了解，他肯定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岂不是让我占了大便宜吗，一定没这么简单……
  林羽梵逼迫自己沉下心来，重新捋一遍思路：先不管我自己头上的帽子颜色，我看到另外两顶帽子的颜色，有这么几种情况，两顶都是白色，一白一黑，还有两黑……
  林羽梵正想着，时间到了，随着孔金明一声令下，三人面前的眼罩，被全部摘下！
  林羽梵迅速抬眼看去，只见另外两人头顶的帽子颜色，均为白色！
  都是白色，那么余下的帽子，还剩下一白两黑，我还是无法确定，我头顶的帽子是白还是黑色，怎么办……
  林羽梵内心焦急，他甚至想立刻举手，报出自己头上的帽子是黑色。因为余下一白两黑，自己是黑色的概率明显更大。
  要赌概率吗？林羽梵内心纠结，他转念一想，孔金明在介绍规则的时候说过，一旦说错颜色，这一轮就要积0分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能冒险。组委会出这个题目，是为了考察我们的推理能力，所以，它一定不是一道纯运气题或者概率题。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一定有准确判断自己头顶帽子颜色的方法！我再想想，再想想……
  屏幕前的刘宇航和何良，都记得大喊大叫起来，刘宇航胖乎乎的身体从椅子上蹿起来，对着电视大喊着：“凡哥呀，这就是那道华罗庚戴帽问题啊，课上咱俩还讨论来着呢，你好好想想啊！”
  何良则顿足捶胸地说着：“张凡这个臭小子，明明上课讲过的题目，他居然忘了个一干二净，太伤心了，我真是太伤心了！”那既悲愤又着急的滑稽样，看得一旁的秦大爷哈哈大笑。
  娄敏的神情，显得一筹莫展，对于这类偏向数学的推理问题，她确实不太擅长，她看了一眼二人头顶的帽子，咬着嘴唇苦思冥想，却半天得不出答案。
  就在这时，第一个举手的选手出现了，那就是陈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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