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盈渊宗，元老岭。

        顾长老实在哭的太惨烈，方景墨无可奈何只能先哄着他进屋再续。

        江沅作为晚辈，自然不好意思跟进去听两位师祖谈话，只好自己坐在顾长老房子门口的石凳上，百无聊赖的观察着四周。

        元老岭坐落在百草峰以南，离盈渊宗中心地带有一段距离，住在这里的也都是从各种职位上退下来的宗门长老们。是一个类似于现代退休老干部养老院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居住在这里的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老们，为了端着自己长者的架子，元老岭也多种类似松柏一类的灵植。江沅觉得这里有点无趣，到处都死气沉沉的，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明明这些长老们好不容易从要职卸任，正是应该享受退休生活的时候，却偏要把自己的住处折腾的这般没人气，江沅是完全不理解的。

        不过修仙之人，就讲究个仙风道骨，大概这些长老们如此作为才是真的大道至简吧。江沅忽然有点怀念前世那些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了。

        说起来，方景墨也是师祖辈的人，如今他已经醒了大概也是要搬到这元老岭居住的吧。想到这里，江沅感觉有点不舍。白月光醒了她的确高兴，但以后再也不能一回到无名山就看白月光充电了。心里变得有些空落落的，不过自己也的确没什么立场把他留在无名上。

        整个无名山的灵气都被灵脉引进了寒冰床，如今方景墨已经醒了，那寒冰床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整个无名山在他眼里大概也是一个毫无灵气的地方了吧。哪儿有这灵力充沛的元老岭适合他呢？

        元老岭的灵气也和别处不同，是一种沉稳而内敛的灵气，就像是尘封了多年的美酒。江沅只是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就感觉到四周的灵气像有意识一样在她身边静静流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帮她把身上那些被树枝划伤的小伤口治好了。

        这里真是个适合修仙之人居住的地方呀，白月光在这里一定可以生活的很好。以后再想见他，就要来这里找他了。可是，还有理由来见他吗？

        江沅越想心里越难过，以前总觉得自己对于方景墨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只有自己才能帮他修复灵核，整个无名山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方景墨虽然在昏迷之中，却的确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而如今，他醒了，他又变成了属于盈渊宗的方景墨。江沅感觉在自己鼻头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与此同时，顾长老屋内。

        方景墨看着眼前已经整整哭了一刻钟的顾思恒，不由有些烦躁。自己这个小师弟以前爱哭他是知道的，可是如今几百年过去了他也从十二三岁的道童模样变成了现在白发苍苍的老翁。之前还听江沅说顾思恒作为上一任长老，在位时把整个盈渊宗治理的井井有条，而且为人稳重，在整个修仙界都有极高的话语权。

        可如今这个被整个修仙界当成定心丸一样的顾长老，却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方景墨不由为当今修仙界感到一丝担忧。

        “行了，别哭了，说正事。”方景墨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他实在没耐心在这儿听顾思恒哭，他的小姑娘还在门外等他呢。

        听到自己大师兄都这么说了，顾思恒赶忙止住眼泪不敢再哭了。

        看顾思恒终于不哭了，方景墨就直接把自己心里最关切的问题问了出来：“其他人呢？”

        方景墨没有指名其他人是谁，但顾思恒也知道，这问的是其他同门。可想到那些之前照顾自己的师兄师姐，顾思恒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几百年来，他一直努力要求自己事事做到最好，以方景墨为标准要求自己，努力撑起整个盈渊宗，撑起仙魔大战后遭遇重创的灵洲大陆。

        可如今面对自己最崇拜的大师兄，他终于是放下了自己坚强的面具，像是要把几百年来的委屈全诉说出来一样，哭着对方景墨讲起了仙魔大战后的事。

        方景墨听完顾思恒所说的一切，也有些心疼自己这个师弟了。他记得当时的盈渊宗是整个灵州大陆的顶点，门内能人众多，即使是主峰也有十几位弟子。而只是一场仙魔大战，就使得整个修仙界被颠覆，魔界裂空之痕使得灵州大地生灵涂炭。

        他虽然守住了护山大阵，击退了如潮的魔军，撑到了大战结束。但大战之后千疮百孔的灵州大陆，却是靠他的那些师弟师妹们修复的。听到顾思恒所说的无数门人以身殉道，用自身灵力反补天地灵气。

        方景墨只是想想那样的场景，就能感受到在同门们一个个抛却灵力反补天地时，被关在结界内只能看着师兄师姐们一个个身陨的顾思恒当时有多么的痛苦。好在自己这个小师弟撑住了，还成功让整个盈渊宗发展至今。

        “辛苦你了。”方景墨拍了拍顾思恒的肩膀。

        顾思恒又问方景墨是如何回来的，方景墨想了一下就把原因甩给了“天道”。只说自己当年仙魔大战之后，一时迷失于虚无之中，直到天道启迪江沅将他引回。

        顾思恒对自己这个大师兄向来是无比崇拜，方景墨说什么他便信什么，也没再问江沅是如何将他带回。

        “大师兄，如今盈渊宗已经大致恢复以前的条理。现任宗主是将江沅带回我宗门的江有道，他也已是大乘修士。我也没什么可以再教给他的了，便也只能退位了。可如今大师兄你回来了，一定可以带领我们盈渊宗更上一层。”

        顾思恒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立刻拉着方景墨去找江有道要回宗主之位。毕竟自己这个大师兄以前可是整个修仙界巅峰的存在，和自己这个被同门硬灌成的大乘修士不同，方景墨可是货真价实的修仙界黄金期的大乘修士。

        听到顾思恒这么说，方景墨也知道他这是想把自己推上宗主之位。若是以前，方景墨一定是会答应的。毕竟他从进入盈渊宗以来，就一直背负着整个宗门的希望，被当做未来的宗主培养。也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各种情感，把自己彻底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宗门标志人物。

        可现在他发现，即使没有自己，盈渊宗也可以很好的存在，而战后这八百年的沉寂也让他好好思考了自己心中所求到底是什么。

        终其一生为盈渊宗奉献自己，他真的甘愿吗？

        他已经为了盈渊宗战死一次，如今他更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内心渴望的是什么。

        方景墨想到了那个给自己带来新生的姑娘，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翘，开口道：“若是盈渊宗弟子需要我，我自是会倾囊相授。可我已无意宗主之位，如今的江宗主做得很好，把盈渊宗交给他，我也很放心。”

        说完方景墨就起身准备离去。

        顾思恒听到方景墨这么说，便也大概明白方景墨是什么意思了。如今自己这个大师兄已经回来了，其他的便都不重要了。于是顾思恒也没再说什么，只赶忙跟着一起起身。

        “吱呀——”身后的屋门被人推开，江沅连忙抬手把眼泪擦干。深吸两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转身低头向两位师祖行礼。

        “小圆子呀，真是辛苦你了。”顾长老先开口说道，“谢谢你把方师兄带回来。”

        江沅听到顾长老这么说，心里还有一丝惊讶。她不知道方景墨到底是怎么和顾长老说的，以至于一直以来都像一个严肃且不近人情的老爷爷一样的顾长老会开口对自己道谢。

        抬头看向顾长老身后一言不发的方景墨，江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说不辛苦？这两百多年来自己像个搬运工一样到处收集灵力，忍受灵力动乱的痛苦还要忍受自己停阶以后外界的各种白眼与质疑，说不辛苦是假的。可其实她也没那么大公无私，如果不是为了方景墨而是为了另外任何一个人，她估计都做不到现在这样。

        可是，顾长老现在对自己道谢，是不是就说明元老岭已经准备好迎接方景墨了，方景墨要离开了吗。

        方景墨一直在观察着江沅的反应，此时看到江沅一言不发的红着眼看向自己，感到了一丝心疼。这丫头，这么多年的确是辛苦了，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这么想着，方景墨迈步向江沅走去。

        “走吧，我们回去。”方景墨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却带着一抹温柔。

        江沅听到这句话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道：“回去？”

        方景墨微微颔首道：“回去，回……”方景墨语气一顿，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无名山！”江沅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快答应道：“我住在无名山，我们回无名山吧！”

        方景墨看到刚才还情绪低落，双眼微红一看就刚哭过的江沅，现在情绪高涨，眼睛放光。不由微微翘起嘴角，语气含笑道：“对，我们回无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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