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七天

攻城过后，一切都相安无事，左良.奎克由着瑞德班戈城垮塌的缺口被装填石料的棺材填补完毕，而没有发动一点袭扰。接下来的七天时间，就像是没有时间流过。

　　“左、左右左！后排的把枪端住了！左右左！踏步……”城北临着城墙的建筑都被拆除，现在成了一条宽阔的道路，城北丁壮组成的布尔佣兵团达到了满员的六百人开始正式训练，在毛斯那里集训了一天的骨干们现在成了领兵官。而且根据陈.莱因哈特的手令，布尔佣兵团全员被纳入瑞德班戈城防军体系内。

　　城北的城防军总数六百多人，全部是适龄的壮年男子，所持的三米长枪由兵备所配给，防身的短兵器自配的。排着密集的长枪方阵，城防军新兵们按照队长教授的动作行进，一个个密集波动的人头和长枪，远远看起来极为壮观。

　　“步幅控制好了！第二排的大个子，你的步子太大了！三排那个，你没吃饭吗？跟上节奏！”距离城墙最近的方阵，领队的莫斯托方队长大声喊着，其他几个军官把手中的长枪横放，形成了一个矩阵，把练习列队行进的城防军新兵都框在里边，像是规矩一样来限制士兵们保持好方阵的队形。

　　“本顿，你看此军如何？”远远看着城墙下的方阵，陈.莱因哈特向也在观察的本顿问，本顿佣兵团在瑞德班戈城里算是战斗力较强的佣兵团。

　　“佣兵团多依靠佣兵自己的勇武来进行个人间的战斗，如此猬集的枪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只是不知道遭遇兽人后，是不是还能保持住阵形，而且这队形适于野战，守城……”本顿忍不住摇了摇头。

　　陈.莱因哈特也摇摇头，不知道是否定毛斯的方阵还是本顿的话。陈.莱因哈特在这七天里每天都要观察一下毛斯训练的方阵，在军官手中的棍棒教育下，方阵从散乱到严整，从死板到灵活。陈.莱因哈特眼看着这方阵发生奇妙的变化，也默默的学习着毛斯的练兵之法，潜意识里感觉这些自己早晚会用到。

　　又经过了一晚，瑞德班戈城墙上，本顿拍着城垛命令手下去传递一个不能确定的消息，“兽人撤军了！”

　　左良.奎克说撤就撤了，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收到消息陈.莱因哈特也同样不明白，左良.奎克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撤围了。难道说局势并没有如毛斯预料的那样，兽人帝国已经战败，太阳帝国的援军即将到来？

　　“大人，你说我们这是胜了？兽人退兵了？”本顿向着陈.莱因哈特问。

　　“你相信吗？”陈.莱因哈特反问，想着毛斯的分析，陈.莱因哈特也有些奇怪，毛斯说过兽人是绝对不会撤围的，而且可能还会继续增兵，可现在左良.奎克唱的是哪出戏？

　　“大人，城门外的兽人确实是撤退了，左良.奎克拔营撤走了！”偷偷出城侦查的人先后送来消息。

　　“大人，兽人后退两里扎营，仍然有游骑兵封锁各处通道！”稍晚后，正确的消息才传递到陈.莱因哈特这里。

　　“城主大人，左良.奎克留书一封！”一名被兽人俘虏后放回的侦查兵带了封左良.奎克给陈.莱因哈特的信。

　　“陈，我不予同宗相残特留下一条通路给你！汗王已经取得决定性胜利，太阳帝国十二万大军灰飞烟灭！望你速归族中。”信中的内容让陈.莱因哈特大惊，看过后赶紧烧了，其中的信息不敢向任何人提起。

　　“左良.奎克这笨豹子，什么时候也懂得故布疑阵了？”陈.莱因哈特对信中内容有些半信半疑，“传令各门，现在起准许人员出城，但是只能出不能进！城内老弱、妇孺欲出城避难者，放行，举家迁徙需报备城主府！”

　　陈.莱因哈特安排下应对的策略，现下只能静观其变。

　　“这是兵法里的围三阙一啊！”毛斯知道兽人退兵的消息后忍不住叹道。围三阙一是攻城战中最常用的战法，围住三面而放开一条路，在心理上消减被围者的死志，淡化决死之心，分化民众的心态。战术上，可以使守军避免城中死战，留下一条逃路，消解战术决心，也可以攻击逃军，扩大战果。

　　接连四天，瑞德班戈城外的兽人没有任何动静。放开的南城，每天都有人出城，瑞德班戈城的每天都有人举家迁离，左良.奎克的这一手实在高明，现在的瑞德班戈城就像是在过度紧张后，再放松的发条，已经难以再次紧张起来了。

　　城门上，看着正在离城的车队，两个扛着长枪的城防军，很蔑视的从城头吐了口唾沫。

　　“有钱有势的都走了！”年龄大些城卫军的叹了声，

　　“能走到哪去？路上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了命呢！哪里如咱们还能拼一把！”边上的年轻人说了句。

　　“你们聊什么呢！来来，再来两手了，再来两手！，你昨天的手气可是不错！”另外一群聚在一起掷骰子打发时间的城防军喊道。

　　穿着一件束腰蓝布袍，外罩红色泡铜钉的皮甲，本顿摇了摇头，现在协防瑞德班戈城的大规模佣兵团就剩下自己这一支了，其他够规模的佣兵队伍借着左良.奎克撤围，都结算佣金后离开。陈.莱因哈特为了表示谢意，把本顿的佣兵也编入瑞德班戈城防军，而且还提拔为他为中尉。

　　瑞德班戈城主府内，陈.莱因哈特、道格勋爵、布尔、卡斯汀上尉、汉格特等几个人正聚在一起，毛斯也被专门派人叫了来。

　　“见过几位大人！”毛斯见到城主府的要人们都在，连忙向众人行礼。

　　“毛斯，还是别那么多的虚礼了，找你来是有事相商的！”布尔同毛斯关系近，连忙发话。

　　听了布尔的话，毛斯也点点头，这几天瑞德班戈城内的变化也听说了一些，城内的大户纷纷逃离，在市民中已经产生了一些负面的影响，这样继续下去，瑞德班戈城的民心可就要散了。

　　“陈大人，现在大户纷纷逃离，所带的物资不菲，这样对于瑞德班戈物资储备可是大不利！”道格勋爵专管物资统计，现在大户们的逃离使瑞德班戈物资急剧减少。

　　“是啊，居家搬迁的车队太过显眼，城内也是人心惶惶！”卡斯汀上尉也说了句，守城时民心不稳是大忌。

　　陈.莱因哈特没说话，似乎是还想听听情况，汉格特便有些着急了，“大人，当断则断啊！我提议，现在就封锁城门，凡出城者，全以通敌论处，没收财产，人下狱！”

　　“汉格特，你说这狱里能装下多少人？强行弹压，你以为现在能压得住吗？这个花斑左良此计可是真厉害啊！”布尔也是没办法，当初陈.莱因哈特就不应该放开城门，任由市民出城。

　　陈.莱因哈特也是暗暗后悔，当初是心善，不忍城里的老弱、妇孺受了兵灾，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果然是慈不掌兵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去就随他们去了，有出城的通路，你强阻着不让走，那市民更不会同意。”毛斯旗帜鲜明的支持陈.莱因哈特的决定，让在场的人都等着毛斯的下文。

　　同毛斯的接触中，毛斯谋而后动的特点，熟悉的人几乎都有了解，现在能这样说，就说明毛斯心中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了。

　　拍着脑袋想想后，才继续说，“先说道格勋爵的问题，大户们带出城的物资，咱们可以收购，如果他们不卖给咱们，那就收物资出城税，收重税！”

　　毛斯这个主意出的有些借势发财，这是逼的那些大户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可是现在瑞德班戈城内的钱银不够那么多吧？城卫军的军饷一发，这银库基本上就是亏空的了！”道格勋爵把瑞德班戈城的财政情况一说，这可把毛斯说愣了。

　　“这怎么处理，我可就不知道了！还得靠几位大人来想办法。”毛斯实际在心里有个应对的主意，不过太过于下作，那就是以城主府的名义强行征收物资，全部打白条，只准人员离开，物资一丝一毫也不准出城。不过这主意不能当着众人拿出来说，这些人不论同不同意，只要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自己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现在城内施行物资配给，那让民众自发募捐些银子不知道可行不可行？”陈.莱因哈特提议。

　　布尔是第一个点头的，城内富商刚刚募捐过不少银钱，现在确实不能再去伸手要钱了。

　　人闲心思多，所以现在不能让瑞德班戈城内的百姓们太清闲了，得让他们忙起来，这样才能把散下来的心收起来。”毛斯开始分析如何让百姓的心重新凝聚起来，“现在兵备生产都是官营，但是旗帜、鞋袜等等，是不是可以交由百姓来制作！其他还有什么可以交给百姓的，还请几位再想想。”

　　毛斯开了一个头，但是没换来回应，道格勋爵、汉格特、布尔都有自己的生意，毛斯的建议等于分润他们的买卖。

　　陈.莱因哈特向着毛斯问了一句，“瑞德班戈城的城防军现在总共有两千多人，可也不能全部都堆在城墙上。”

　　“此事好办，不上城的全部土木施工！城墙内的建筑拆开后，内里再建一层木墙，一旦再有外墙毁损，内墙仍能防护。城内富户迁离甚多，那就把民众集中居住，外围建筑全部拆除，挖坑道、树拒马，收窄通道，兽人杀进城，城内也有御敌的手段！”毛斯这主意不错，陈.莱因哈特听了直点头。

　　城内众人在想着对策，城外的左良.奎克正在得意，自己攻城达不到的效果，只是留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却得到了。瑞德班戈城前两天出城的人员不断，左良.奎克手下的士兵没为难任何人，任由离去，可后两天就没那个待遇了。

　　放了两天人后，左良.奎克马上改了帅令，除了撤离的佣兵团，再由瑞德班戈城出城的人员，全部扣留，物资和年轻的女人留下，其他人全部砍头。消息要严格封锁，绝对不能让一个人走脱。

　　“呵呵，给咱们送钱、送女人，再过几天就快把瑞德班戈城送给咱们了！”左良.奎克喜滋滋的对传令兵说，这两天可是收获颇丰，而且瑞德班戈城也不是铁板一块了。

　　“大帅，探子来报，现在的瑞德班戈城守备松懈，原来守城的佣兵已经离开！你看是不是……”传令兵的话还没说完，就看一名狮族骑兵奔驰而来，接着利落的跳下战马。

　　“有军令到！万夫长左良.奎克接令！”看这狮族骑兵风尘仆仆，就知道这军令紧急，左良.奎克连忙迎出来。

　　“左良.奎克在此！”从那骑兵手里接过军令后，先看看上边的雄狮火漆，确认无误后，左良.奎克才打开。

　　“念给我听！”左良.奎克把军令一递。

　　“左良.奎克怠战瑞德班戈城下，……，贻误战机，三日后南下大军既至，瑞德班戈城未下，军法从事！汤姆。”

　　听过这封军令，左良.奎克后背的冷汗慢慢冒出来，这是狮族大将军汤姆亲发的军令，原本还指望拖到兽人大军到达后，让兽人大军主力攻城，可这军令里，不满的意味已经很浓，如果再拖下去，恐怕就不好交差了，怠战畏敌可是砍头的结果。更值得玩味的是，这军令是狮族大将军汤姆发出的，汤姆可是陈.莱因哈特的亲弟弟！

　　“还不照顾好上差！”左良.奎克收好将令，暂时没有动声色。

　　传令兵连忙伸手请信使随自己去歇息，那信使向着左良.奎克和传令兵抱拳致谢后，并没动步，“谢过大人，末将还另有军务，就不打扰了！大将军所部大军三万，三日后便到达，刘大帅还是早做准备！”

　　这话让左良.奎克更是心惊，这才是汤姆想要传给自己的信息，现在看来瑞德班戈城是必须得尽快拿下来了，“谢过上差提醒！”

　　接过传令兵送上的钱袋后，在手中一掂量，信使脸上一笑，别过左良.奎克和传令兵，骑上战马又走了。

　　“传令各军今晚攻城！新请拨的魔晶炮弹到了没？午后起开火轰城！”左良.奎克知道在汤姆的三万大军到来前，自己必须得把瑞德班戈城攻下来了。汤姆话里的暗示是要保全陈.莱因哈特，他带的兽族大军攻城的话，瑞德班戈城势必会片甲不留。

　　“大人，除了南城，城外兽人开始频繁调动！”午后，陈.莱因哈特接到新的情报后，马上下令全城戒备，守城火器搬运上城，守城兵丁各司其职。

　　“轰！轰！”瑞德班戈城外沉寂数日的炮声再次响起，同前次轰击城墙墙基不同，这次兽人的魔晶火炮直接轰击瑞德班戈城头，魔晶爆炸后的冲击波炸得城头碎石乱飞，这炮击为直接攻城做准备的意味非常明显。

　　“来人，速去传信！兽人即将攻城！”守在城墙上的汉格特看着城外的兽人火炮后列队的兽人士兵，连忙让手下给陈.莱因哈特传信。

　　“轰！”一段城垛被命中的炮弹击成碎石，躲在后边的三名城防军士兵横着飞落城下，汉格特边上一个受伤倒地的城防军士兵半边身子血肉模糊，忍不住的大声哀嚎。

　　“啊！啊！”凄惨的声音，让没同兽人交过手的城防军新兵心惊胆寒，咬了下嘴唇的汉格特，冒着飞石站起身，挥手就是一刀，“乱我军心者立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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