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萧父出去劝和, 萧母给还在愣着的女儿喂了几口温水,叹口气:“家里一个亲人都没有,真可怜。”
萧乐连忙掀开被子跳下床,长久未活动的腿一软, 险些跪下, 还好萧母眼疾手快, 把她扶住了:“你这个孩子,干什么啊?再摔出个好歹来。”
“妈, 外面是哪家的病患啊?你且告知我。”
萧母看萧乐的眼神有点怪异:“躺了半个月,怎么说话文绉绉的。”
萧乐下意识抓紧床单,好在萧母没再纠结, 只是叹气。
“还能是谁, 就是在剧组和你一起被砸的那个小子,他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长得那个俊啊, 就是这孩子命怪苦的。”
“他家里也没有亲戚, 就一个助理跟着, 本来公司还管来着, 前天好像合同到期了,他又一直不醒, 公司说不给治了,他助理天天哭。”
萧乐听完之后,乱七八糟的情绪骤然涌上来,脸一白,趴着床头就开始干呕。
“诶呦!”萧母叫起来,一边给她顺背一边叫护士,“脑震荡后遗症, 你别太激动了。”
萧乐脸色难看地漱了口:“妈,我卡里还有钱,你去给他把……”
“还用你说,这几天床位费医药费你爸都顺带交了,没几个钱儿,听片场人说了,小伙子人不错,当时东西掉下来的时候,护了你一下,要不然现在躺着不醒的就是你了。”萧母让她躺回去安心。
萧乐现在要下床着实有点困难,听说沈廷没有生命危险,多少松了一口气,把沈廷的助理叫过来。
助理小苗年纪二十四五,是个肉墩墩的小胖子,显得哭得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眼珠子都看不见,坐在萧乐床边,还哭得跟个小火车似的,抓着卫生纸擤鼻涕。
“咿唔——咿唔呜呜呜呜——呲——”
“我滴个沈哥嘞——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呦……你这一去,丢下我可怎么活啊哇呜呜呜呜——”
萧乐脑震荡本来就没好,现在头更疼了,小宋哭得跟沈廷一样难听,还跟哭丧似的,她摆摆手:“打住别哭了。”
“哼哧——”小苗又擤了两声鼻子,才抽抽搭搭看向萧乐,“萧导,你们一家子都是好人。等沈哥醒了,我沈哥给你们当牛做马报答你们的恩情。”
他以前在片场还觉得萧乐对他哥太凶了,他收回吐槽的话。
萧乐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滋味,还是先让他讲讲沈廷这些日子的情况。
小苗一提这个,可就不哭了,恨不得把经纪人八倍祖宗都拎出来骂:“大夫说沈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醒过来就是时间问题,但是公司说合同到期,没义务再给沈哥支付住院的钱,今天让人来把哥宿舍的东西都送来。
没这样的,以前沈哥给公司挣了多少钱?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排得满满当当,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人一出事就不管了,这不住院就等着让他死呢。”
萧乐看小苗提起一口气又要哭,赶紧打断:“都没事了,我肯定管的,你找个靠谱的护工好好照顾他。行李都送来了?你把他银行卡和手机证件都拿到我这儿。”
医院人多眼杂的,就小苗一个人陪护,手忙脚乱地,沈廷怎么也是个公众人物,重要的东西先收好。
小苗想他哥穷得叮当响,没什么可图的,犹豫了一下便将东西全给她了。
沈廷话多嘴碎,尤其跟萧乐好了,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甭管银行卡密码还是什么的,萧乐都晓得。
一共三张卡,加上软件里,的不到五万块钱,其中还有四万他买了基金,一片飘绿。
萧乐看过之后,统统扔进身边的柜子锁起来了,希望沈廷回来看到基金别哭。
——
遇静看着她的陛下还发愣着,殿外的小宫人进来禀报:“陛下,沈侧君命人送来东西。”
女帝木着一张脸,指尖将纸条夹了过来,粗粗一看:你想来看看大宝吗?或者晚上看星星也行,如果有空的话……
她随手将纸条扔在地上。
自己失去了将近四个月的记忆,且在这四个月里,对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极为宠爱,这简直令人发指,甚至还忤逆父亲……
定是这沈廷用什么巫蛊邪术迷惑了她。
遇静见陛下这样,忍不住替沈廷难过起来,问:“陛下可要去沈侧君那里?八月十五前往祭祖路遇刺客,侧君为了保护陛下,至今还伤重不能起身。”
她希望自己多提提沈廷的好,能让陛下有恻隐之心。
女帝冷冷看她一眼,吩咐道:“将沈廷住的屋子封锁起来,不许人进出,他的宫人也都关押起来审问。”
沈廷还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滚,每翻一下,就扯得伤口一疼,倒吸一口凉气,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要在床上滚几圈儿。
因为真的太害羞了。
不知道萧乐看了,会不会接受他的邀请,今天白天阳光明媚,晚上星星一定很亮。
他正想着,院门就被蛮横撞开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宫人冲进来,先将温书和照顾自己的几个宫人反拧住捆绑起来。
沈廷捂着肩头的伤连忙站起来,大声呵斥他们:“干什么!你们要造反?你们要对我的人做什么?都放开!”
为首的宫人不屑,掀了掀嘴皮子,不理他,招呼人将门窗都封上。
“放肆!你们敢这样对我,不怕陛下怪罪吗?我马上就告诉陛下,让他们打你们板子!”沈廷上前和他们对峙,要强行撕开绑住温书的那人。
他觉得这些人多半是太后派来的,太后早看他不顺眼了。
见风使舵落井下石是宫里的风气,自古如是。
几个人将沈廷拉住,摁在椅子上,仰着下巴,姿态放得很高,语气也十分不善:“沈侧君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吧,陛下口谕,将沈侧君所有侍奉宫人一律押入掖廷候审,封锁侧君您住的梧桐小筑。
沈侧君,宫中风水轮流转,您的好日子,恐怕到头了。”
沈家一直依仗的沈骊已经告老还乡,沈廷又失宠于陛下,现如今就是个剁了指头的老虎。
“陛下让的……”沈廷失神喃喃,他大声反驳,“这绝不可能!陛下不会这么对我的!除非你们让陛下亲自跟我说,否则我是不会信的!”
对!萧乐是绝对不会这么对他的!
他挣扎起来,闹着骂人:“滚开!狗东西,少碰你爹!真是小王八当权大三代,欺负到你爹头上了!”
沈廷骂得他们脸青一阵白一阵。
门外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遇静面色郁郁地出现在沈廷面前,平日里沈廷没少给她好处,她自然不会落井下石,叱骂他们道:“就算陛下要封了沈侧君的宫,侧君也是主子,你们反了天了敢对他不敬!松手!”
沈廷原本见到遇静后明亮的眼神黯淡下去,实在不敢置信:“真的是陛下要这么对我的?真的吗?”
他连着问了好几遍,最后只得到遇静不忍的叹息。
别人不信,遇静沈廷是信的。
他跌坐回椅子上,还是坚信萧乐不会这么对他。
就算这么对他,也一定是有她的原因。
他等等就好,到时候萧乐一定会跟他说清楚的。
见沈廷不再闹了,宫人们便押着温书他们离去,沈廷忙站起来,把头发上的玉簪拔下来塞进遇静手里:“你多照顾他们一点。”
遇静点点头,她还是忍不住提醒沈廷,把簪子塞了回去:“侧君还是早做打算吧,这次的情况特殊,您恐怕不太会好过。”她也只能提醒到这儿了,毕竟她是陛下的人,说得太多就是叛主。
说罢,一众人都陆陆续续离去,院子变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只余下沈廷呆在椅子上,肩头的伤口大约是裂开了,隐隐渗出殷红。
沈廷被禁足,身边的宫人被带走,消息就如雨后野草一样疯长,长遍了宫里大大小小所有的角落,有扼腕叹息的,有唏嘘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其中最高兴的,当属之前被禁足的荣招妹。
他写了一封血书,请宫人们带给陛下,宫人原本因为他得罪沈廷所以冷待他,沈廷失宠,他们想着或许真到这位荣侍巾翻身的时候了,所以也应承下来。
女帝萧乐收到荣招妹字字泣血的血书,忍不住动容,对沈廷的厌恶更甚几分。
此人不仅头脑空空还恶毒跋扈,将后宫中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那些宫人还没招吗?”她问遇静。
遇静低头:“按照宫人们的口供,沈侧君并未行巫蛊之术。”他见陛下看了荣招妹的血书后心情更差,虽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但大概也不是什么好话,忍不住多言几句。
“陛下,您忘了,荣侍巾之前给沈侧君的食物里下过东西,所以才被罚的……”
讨厌一个人,做什么他都是错的,即便听说是荣招妹给沈廷下药,她还是道:“荣侍巾选秀那日怯怯的,大抵不会有这个胆子,放出来吧。”
荣招妹解禁,沈廷却没那么好运气了。
前几日还有人送些冷餐冷饭,到了第四日,连个人影都不见,他从靠着从井里打水,挨到了第七日。
原本就失血的身体变得虚弱,他重重地拍着门大喊:“有没有人啊!”
没人应他,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圆圆的眼睛里水光都快溢出来了,依靠着木门蹲坐在地上小声喃喃:“萧乐你别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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