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
“柳姐姐，这篇好长，我背不下来呜呜。”女孩苦恼地把脸埋到书本里，连头发丝都散发着丧气，声音闷闷地对着窗前的一位青衣女子说。
青衣女子无骨似的倚在窗子上，她眉眼弯弯，轻笑道：“那我请你吃穿糖葫芦，吃完再背可好？”
女孩抬起脸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青衣女子，她惊喜的说：“好呀好呀！我想吃桥东的爷爷做的糖葫芦！”
她把书本放好，起身去牵青衣女子的手，发上的两只红发带随着她的动作飘逸。
“我们快走吧柳姐姐。”
青衣女子笑了一下，牵着女孩便离开了这间房。
下楼梯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位妖娆女子，女子身段婀娜，容貌妩媚，身穿红色撒花软烟罗裙，外披淡黄色大衫袖，一双桃花眼好似含了一池春水，樱桃小嘴淡抹胭脂，皮肤细润柔光若腻，腮边两缕发丝随着走动拂面平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那女子见了她们，开口笑道，那笑中带着不屑：“柳荨，你又带这个拖油瓶去哪。”
“这和你没关系吧祝芙。”柳荨神色冷淡。
祝芙抬手扶了扶自己鬓上的珠钗，她柔声道：“是，虽然我马上就要嫁入大户人家了，以后和你身份可不一样，我看在这些年的姐妹之情，关心你一下都不成吗？”
柳荨挑眉：“谢谢你的关心，麻烦姐妹你让让，挡路了。”
祝芙冷哼一声，和柳荨擦肩而过时，肩膀狠狠的撞了一下柳荨。
女孩皱眉望着祝芙离去的背影，她沉默了一下，牵着柳荨的手说道：“柳姐姐，祝芙头上那支珠钗，我感到了怨气。”
柳荨看了一眼祝芙头上的那支珠钗，说道：“别管她了，她这种性子得罪的人还少吗？稚颜我们顺便再去桥东买糖人吧。”
稚颜抿了抿唇，嗯了一声，和柳荨一起离开了。
柳荨出门时，在门口塞给老鸨一只玉镯，笑吟吟的说一定要收下的客套话。
老鸨看在手中成色极好的玉镯，眉开眼笑的说让她带稚颜好好玩一圈。
柳荨和老鸨擦肩而过，手中极快摘下了老鸨腰间佩戴的香囊。
等柳荨牵着稚颜已经离开红袖招，另一只长袖里落下几缕灰烬随着微风飘散在街上。
红袖招是首国最大的青楼，坐落在首国最繁华的街道，或者说，因为红袖招的存在，这条街才日渐繁华。
【你把她的护身符烧掉了，你可真坏啊小毕方。】
柳荨，也是姬十一。
姬十一心中回应：不烧掉，怎么捉我的鬼女主呢？
姬十一两人还未走近，便看到乌泱泱一群人围在一起。
两人挤进去才看清，是那糖葫芦老翁正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号啕大哭。
“老李唯一的女儿就这样投河自尽了，老李媳妇去得早，现在女儿也没了。”
“他女儿不是找了个好夫婿吗，怎么突然投河了？”
“不知道啊，那大院里弯弯道道的不是咱平民百姓知道的，依我看啊，肯定是遭遇了什么。”
稚颜抬脸，好奇问道：“遭遇了什么啊婶婶？”
那妇人看到是一可爱女童，又见到旁边的柳荨：“是颜颜和柳姑娘啊。”
姬十一跟那妇人点头打了个招呼。
妇人看见柳荨，低声说道：“今日这河里负责捞落叶的是我家邻居，她男人清晨捞到一个人，吓了一跳，壮着胆子拨开那人头发，一见就吓着了，这不是那老李家的姑娘吗，连忙去通知老李，老李赶来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李家姑娘前几年嫁入一个高官家做少夫人，高门大院的，家底丰厚，就当年的聘礼便是羡煞旁人。老李妻子去世早，辛苦拉扯大的姑娘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本想给闺女找个门当户对的，后来媒婆来了才知道自己女儿曾经上山采药无意救了这家少爷，再后来二人生了情愫，女婿再三保证会对自己女儿好，老李也没了拒绝的话，掏出了全部家底给女儿做嫁妆，虽不少，但在那聘礼面前却是微薄。
本以为老李了了一桩心事，平日就卖卖糖葫芦度日养老，没想到今早却传来这种噩耗。
稚颜看着泣不成声的老伯，轻声说：“柳姐姐，我闻见了怨气，好重的怨气，在李爷爷的女儿身上。”
姬十一看了一眼那女尸，说道：“是枉死。”
和祝芙珠钗的怨气，是一样的。
“今天吃不了李伯的糖葫芦了，我们回去吧。”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挂在无星无云的夜幕中。
红袖招中，醉生梦死，纸醉金迷。
祝芙是这里的新头牌，柔软的身段，娇媚的声音，绝美的容颜，一舞一曲足以让台下的人疯狂挥金，只为与她春宵一度。
祝芙最喜欢这种拥簇的感觉，这让她感觉自己如九天上的神仙妃子一般高不可攀，她刚跳完舞蹈下台，她悄悄掀开帘子，看见台下为她痴迷的男人们，整个人心花怒放。
老鸨摇着团扇对祝芙说：“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可真是我的摇钱树。”
祝芙轻轻描眉，轻笑道：“还是妈妈栽培的好。”
老鸨靠近小声说：“不过若那位知道你今晚跳舞，会不会生气啊？”
祝芙眉眼间有些傲气，她说道：“不会的，这天底下没有我祝芙拿捏不住的男人，妈妈您就放心吧。”
“今天晚上我不跳了，过会昊天要过来，我先去沐浴更衣了。”
老鸨乐呵呵的送走后，便离开后台去前面招待客人了。
姬十一站在楼上，望着上楼梯的祝芙，她身后有个隐约看出人形的黑影紧贴着她。
稚颜在屋内喊道：“柳姐姐，我会背一半啦，你快来我背给你听呀！”
姬十一应道：“这就来。”
祝芙路过柳荨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稚颜的念书声。
祝芙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却看到了让她一瞬间瞳孔放大的场景。
屋内稚颜背后的窗外，悬挂着一双穿红绣花鞋的脚。
稚颜却浑然不知，依然捧着书在念。
那双脚在窗外晃啊晃。
晃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去似的。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随着稚颜这句念完，那双脚慢慢往下垂。
露出了青白的脚腕艳红的裙摆然后是纤纤细腰
最后祝芙见到吊在窗外的那个女人的面容。
皮肤青白，黑发长垂，那张脸上，一个深红的五指掌印在女人右脸颊，五指印就像是被人狠狠打在右脸上，女人像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垂着的眸子缓缓抬起，看向门外的祝芙。
那双眸子不见眼白，黑色的瞳色扩散全眼。
祝芙觉得那张脸，很是眼熟。
她还未细细回想，便看到那女人伸着一双长指甲手朝她袭来。
下一刻，她便晕了过去。
稚颜听到门外一声响，她放下书问身旁的姬十一。
“柳姐姐，门外什么声音？”
姬十一低头认真的剥核桃，闻言瞅了一眼，平淡地说：“祝芙晕过去了，一会有人来抬她。”
稚颜摸了几颗核桃仁塞进嘴里，她喜欢把嘴里塞满一起嚼核桃仁，那样感觉更香。
稚颜脸颊鼓鼓的说：“晕古七了，每四吧？”
姬十一也塞了颗核桃仁，边嚼边说：“这只是个开始，那怨鬼还得折磨她段时间呢。”
稚颜咽下嘴里核桃仁，说：“不知道祝芙姐姐去哪惹的怨鬼，感觉她会没命。”
姬十一看小碗中的核桃仁少了一大半，又卖力剥起来，她边剥边说：“怨鬼嘛，肯定是怨死才变成怨鬼的，变成鬼肯定是要找那些害死它的人报仇呗。”
“看这慢悠悠的惊吓，看来这只是个怨气大有耐心的鬼哦。”
稚颜放下书就不想再拿起来了，她悄悄伸手又摸走一块核桃仁，说：“下午我听路过的客人说，孙家少爷多年前治好的病又犯了，现在在家养着呢，不然今天就来红袖招了。”
“孙家少爷？孙昊天？”
稚颜点点头嗯了一声。
姬十一想了想，说：“这不就是那桥东老李闺女嫁进去的高官家吗？”
稚颜恍然大悟：“这不会就是他们两个人害死李家姐姐然后在一起的狗血话本吧？！”
“柳姐姐你看，前段日子祝芙就说自己会离开这里嫁到一个有钱人家去，那孙昊天之前不也常来找祝芙吗，今天李家姐姐刚捞上来，孙昊天的病又犯了，祝芙身上也缠着个怨鬼。”
稚颜分析的头头是道：“那怨鬼就是被他们害死的李家姐姐！”
姬十一伸手敲了一下稚颜的头：“好了小捕快，快点背书吧。”
在稚颜朗朗念书声下，姬十一听到门外衣衫摩挲的动静，随机是娇影飞快离开。
深夜，姬十一把颜稚哄睡后，检查了一下窗户，指尖凝出灵力在窗户和门上画了个符。
离开前又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姬十一刚关好门，便感受到身后一股怨气靠近。
那怨气浓烈，比那怨鬼还要厉害。
姬十一大惊，这本命格卷怎还有这一个怨鬼！
顾不得细想，指尖凝光，手指作剑，转身便要攻击那股怨气。
忽地手腕被握住，姬十一看向那人。
“我不过来晚了一会儿，你便要大义灭亲？!”
重明不可置信，瞪大那双丹凤眼看着姬十一。
姬十一心虚的收回灵力，她轻咳一声：“师兄，晚上好啊。”
重明狞笑：“晚上好，拜你所赐，师兄好得很呐。”
姬十一见状不好，故作冷静拉着重明离开稚颜房门口。
“师兄你听我讲，我是有苦衷的”
重明瞥了一眼稚颜的房门，任由姬十一将他拉走。
他阴阳怪气道：“你的苦衷就是你藏着人人喊打喊杀的心魔，联合东天那个混蛋师傅演我几百年。”
姬十一快步走的动作未停，额前流下一滴冷汗。
重明怪声怪气说道：“你的苦衷就是你早就黑化了但是继续演小白花，趁我出差干死了沐舟的一魂一魄然后扔下快做完的任务跑到下一本命格卷里来。”
姬十一拉着重明袖子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重明怪腔怪调继续说道：“你的苦衷就是知道老子会跟个老妈子似的给你收拾烂摊子，然后你心安理得跑到这里养孩子散发你这个反神界潜在复仇份子为数不多的母爱。”
姬十一一把将重明推进自己房间，重明被推了一个踉跄。
气势汹汹的关上门，转身使劲扯着重明的袖子，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心虚且愧疚，低头求饶：“师兄，我知道错了。”
本就理亏的姬十一那一刻想起来以前惹重明生气被阴阳了几百年的恐惧。
心魔看着自己所在的这具身体毫无骨气的跪下，大喊道：【哇呀你好没骨气小毕方！】
姬十一内心流泪：【你不懂非血脉压制的痛苦！！】
重明冷哼，没收回被扯着的袖子：“怎么？堂堂的反神界潜在复仇份子，修魔修的比修神术都快的高天赋——姬十一大人，您怎么能向我下跪呢？我可受不起啊。”
姬十一抬着脸，一双眼睛里面有充盈的泪光，她哭出了面条泪，哭唧唧的说：“师兄”
重明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哎哎行了行了，你这样哭太丑了，污染到我的眼睛了。”
姬十一继续泪流满面：“呜呜呜呜呜嘤嘤嘤嘤嘤嘤噫噫噫哇呜呜呜——”
重明：“你这算威胁，姬十一。”
重明死鱼眼：“你想用这种法子来求得我的原谅，简直异想天开。”
姬十一声音哽咽：“师兄，我从未妄想取得你对我的原谅，我自知罪孽深重，可师妹有说不得的苦衷，师兄这般阴阳怪气，委实是让师妹伤心了呜呜呜呜。”
“师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过是渐渐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小隐私。”
“我知道师兄向来关心我，我，我呜呜哪敢隐瞒师兄，你看，师傅都知道，呜呜呜告诉师兄是迟早的事情，师兄你错怪我了。”
“师兄，你那么善良大度，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重明面无表情，低头看着跪在地上扯着他袖子哭唧唧的姬十一：“你在道德绑架我吗，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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