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东宫，非嫁
清脆的拍手声响起，萧炎睿踱步上前，弯腰勾起手指，将蒙着白楚汐眼睛的白绫扯掉。
一双美目露了出来，白楚汐有些不适，慢慢睁开眼，直到能适应许久不见的光亮。
她向前看去，入目一身低调的华服，再往上，是萧炎睿淡笑着的面容。
萧炎睿看着面前清澈又灵动的眼睛，喉结微动，像是在观赏着一只心爱的宠物。
“汐妹妹什么时候猜出是孤的？”
白楚汐低下头，错开他那令人不适的目光，“从一开始。”
“哦？”萧炎睿又弯下了腰，逼着白楚汐与自己对视，“那又何以知道是孤？”
看着他略微有些挑衅的气势，白楚汐没有半分恐慌，“荣瑛香，在这淞县城中，没有能够拥有这东西，而偏偏那侍女的身上有这种香味。”
萧炎睿似乎是心情极好，挺直了腰腰板，神态中有一些属于男子的得意。
能被一个女子记住他的日常习惯，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高高在上的快意。
白楚汐不知道他的想法，她能察觉到这香，不过是因为这香她从小闻到大，且每每闻一次，都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萧炎睿转身做到塌上，“多日不见，汐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白楚汐可不敢邀这功，太子做事，能被别人察觉到异样，要么这异样是他故意留下的，要么已经察觉到异样的人已经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
“不是臣女聪明，是太子殿下故意引臣女来的。”
萧炎睿不置可否，“孤引人，也得看人愿不愿意来了，汐妹妹这不是来了吗？”
白楚汐没理会他话语中夹杂着的若有若无的暧昧，停止了这毫无意义的寒暄。“臣女斗胆问一句，若昨日臣女不来，太子殿下会如何对我？”
萧炎睿似乎是真的有些无奈，“孤能怎么对你，咱们自小长大，孤待汐妹妹如同亲妹妹一般，难不成孤还能逼你来不成，左不过是咱俩心有灵犀罢了。”
顺着，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叹气，翘起二郎腿，手指一下一下地扣在桌上打着拍子。
“这等奢华的房间恐怕汐妹妹自从来了淞县就再也没住进去过了吧，汐妹妹冰雪聪明，可惜看走了眼，跟错了人。”
他不会要一个已嫁别家的妇人，看不上也没必要，可是他喜欢从其中寻找那种俯视蝼蚁的快感，旁人不选择他，那他们只有后悔的份。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一点，他定睛看着白楚汐，想要从其中看出窘迫与后悔。
白楚汐看出了他的心思，既然他喜欢，那何不演给他看看？
愚蠢有时不会是真正的愚蠢，而只不过是为了让别人觉得愚蠢，让事情变得好处理罢了。
不过是丢一丢面，她不知亏，白楚汐心中这样想着，脸色也自然而然地转换为另一种神色，一副羞愧难当的拘谨。
“太子殿下打算将我囚禁在这里多久？”
萧炎睿略微思索了一下，“那就得看容承宇怎么选了，我们不妨打个赌？看他是选你的命，还是选他头顶的乌纱帽。”
白楚汐直直看向他，神色中带了些许审视。
“太子殿下为何要这样逼他？”
萧炎睿笑开始变得虚伪，笑意不达眼睛，没人能看出他深藏着的波动，“孤不喜欢有好奇心的人，汐妹妹应当动我的规矩。”
静默许久，白楚汐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拼命地憋出两点泪花。
“睿哥哥还在恨我吗？”
萧炎睿很是好心情地看着他示软的模样，脸上的春风得意更甚。
“汐妹妹怎么说呢？路是你自己选的，可千万不要后悔啊！”
“我没得选，我……我也想嫁给睿哥哥的，只是我没办法。”
萧炎睿神色开始变得有些不屑，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不被他的魅力所折服。
“说来听听。”
“我当时是准备一心嫁给睿哥哥的，那怕赴汤蹈火，哪怕背上骂名，我都不在乎。”
白楚汐低着头，他没由来的有些心虚，鬼话连篇，她都没想到自己能说得这么溜。
“可是……有一个人突然给我送来了信，她说让我不要嫁给你。”
萧炎睿的脸上有些不耐，这种苦情的戏码他看多了，现下更是漫不经心地应付着。
“那你说说是谁？”
白楚汐抬头，逼着自己的眼泪如珍珠般落下，将楚楚可怜的做派拿捏得刚刚好。
“长公主。”
萧炎睿动作一顿，脸上的笑容似乎凝滞了一瞬，但仅仅一瞬，他将手藏在袖中，脸上又恢复了初时的如沐春风。
“姑母怎么会来阻止你呢？汐妹妹莫不是弄错了吧？”
“我也不清楚，可是我毕竟在宫中待了那么久，这点眼色还是有的，长公主的地位非他人能比，陛下能坐稳皇位，长公主曾立下过汗马功劳，莫说是干涉几桩婚事，怕是在朝堂之上都是能说得上话的，我虽有姑奶奶撑腰，可到底是一个臣女，白家子嗣单薄，无力去与皇族撕破颜面，所以我只能听从长公主的，她不让我嫁我就不能嫁。”
萧炎睿的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神色间多了些许审视。
“姑母的信上都说了什么？”
“只有四个字，东宫，非嫁。”
良久的沉默，白楚汐知道，萧炎睿已经开始怀疑了，他不会完全相信她的话，但同时也不会完全相信长公主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某一天某一日肆无忌惮地生长，生根发芽，艮在人的心田让他们喘不过气。
她不清楚萧炎睿与长公主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感情，真情也好，利用也罢，这世上就不存在坚不可摧的联盟，那怕仅仅一根针，也足以撼动他们所自以为的信任。
她完全不担心萧炎睿会去找长公主对峙，因为自负且聪明的人是不会把事情摊在明面上的，他们相信自己的直觉多于相信别人的所作所为。
“臣女不知道长公主为什么这么安排”白楚汐苦笑着，“可能长公主只是想着，臣女身份算不上高贵，而且更无血亲兄弟扶持，助不了太子殿下的大业，所以，臣女并非是您的选择，长公主是您的姑姑，自然会全心全意地为太子殿下考虑。”
白楚汐特意咬重了“姑姑”两字，只有亲人、家人才有可能会设身处地、不掺杂利益的为对方着想。
可惜了，他们并不是普通的亲人，夹杂着不堪的秘密，能够把对方拉入地狱的秘密，情感就永远不会那么纯粹了。
白楚汐的话如同一根刺扎在萧炎睿的心间，她说的不错，他是想娶一位出身显贵的女子为正妃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才千挑万选选了白家的女儿。
眼瞧着事成了，长公主却横插一脚，最关键的是，这件事他竟然一点也不知情。
为他着想？
萧炎睿在心中第一时间便把这种想法给否定了，他是看不上白家的女儿，可纵观朝局，短时间帮助他最大的就是白家了。
白家女儿一走，皇上也没想过赐婚的事，他不相信凭借长公主的筹谋，会这样替他谋划。
可白楚汐的话，萧炎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她眼中诚挚的泪水，他一时间竟有些分不出真假。
她的话，也不可信。
脑海中千头万绪，萧炎睿面上不显，笑得更发明亮，“原来如此，汐妹妹，我们当真错过了，孤代姑母向你致歉。”
白楚汐故作害羞地低下头，多余的话，不必再说，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
赵府，从容承宇将赵老太爷给“提溜”回府之后，黎旬都吓坏了，命小厮将府中围守得跟个铁通一般，生怕会有什么对容承宇不利的消息传播出去。
地牢中，温衡坐在旁边，看着容承宇一鞭一鞭地抽着对面被绑着的人。
这样震怒的、如此情绪外泄的容承宇，他已经许多年没有看见了，他觉得他应该拦着他，可又觉得拦了也没有意义。
一个疯狂的野兽，你拼命地去拦他，他嗜杀的血腥会更加强悍。
“说，你把白楚汐带哪？”
赵老太爷口吐鲜血，冲着容承宇得意洋洋的笑着。
“我不知道~”
又一鞭子下去，疼得赵老太爷龇牙咧嘴，“我说了，我不知道，容大人，我能够让你把我带到这里，就没打算过下去，你越想杀我，我就越开心。”
“你说是我带走了白楚汐，证据呢？”
“哈哈哈哈，你没有证据，你现在的狂怒不也正是因为你没有证据。”
“果真啊，一个无能的罪臣狗，手段也就只有这些了。”
容承宇掐着他的脖子，用力向后压着，逼得赵老太爷不得不昂起头，呼吸不畅地对着他。
容承宇早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徘徊，只差一点，仅仅一点，他就会觉得自己真的会杀了面前的人。
“你觉得我的手段就只有这些吗？”
容承宇靠近了赵老太爷，“京城，还有你的一个私生子吧？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你还真下得去手，你与她的孩子，你要不要见一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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