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奴婢侍候状元公宽衣

温泉山庄的蔬菜大棚搭得非常讲究。
  是个倾斜的三角。
  北面是黄土筑成的墙，南面墙上安装倾斜的纸窗以透进日光。
  室内靠纸窗的位置用来栽培植物，后面是引的温泉水。
  一进屋，就感觉闷热潮湿。
  李菁岚却是兴趣很高的在屋里转了好几圈。
  然后开始问问题，“我听你说，其他庄子里也有这种菜棚子。如果没有温泉水，该如何保持温度呢？”
  庄头媳妇没想到状元娘子不喜欢种花不喜欢绿植，竟然是个喜欢种地的。
  一开始还有些觉得好笑。
  可当李菁岚亲亲热热的喊她几声姐姐后，庄头媳妇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没有温泉水的地方，屋里要生火。”庄头媳妇让李菁岚去看火炉、火炕、烟囱。
  然后又扒开一株植物让李菁岚看，“每垅下面都埋有马粪，马粪易生温。”
  李菁岚想起了元代王桢的《农书》。
  “旧畦内，冬月以马粪覆阳处，随畦以葛黍篱障之，用遮北风。至春，其芽早出。”
  又想到汉朝的《汉书》记载汉元帝时在上林苑的太官园中种菜：“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
  劳动人民的智慧真厉害。
  李菁岚表示很佩服。
  “你们这几个菜棚子真不错。”李菁岚发自内心的赞叹。
  确实很不错。
  除了没有薄膜，和她穿越前的蔬菜大棚没什么区别了。
  庄头媳妇听着这夸赞，脸上却是淡淡的哀怨：“就快拆掉了。”
  “拆掉？为什么要拆掉？”李菁岚有些疑惑。
  好好的蔬菜大棚为什么要拆掉？
  “主人家前段时间过来，说这几个菜棚子太丑，不美观。说要拆掉盖成园子，挖个池塘，再养些仙鹤。”
  该死的有钱人！
  李菁岚仇富了。
  回到客院和陆伯舟说的时候，还是有些忿忿不平。
  “好好的菜棚子说拆就拆，如果这些菜棚子立在咱们溪水村，咱们能养得起多少人？”
  李菁岚掰着手指头算账：“冬天的韭黄能卖到三十文一斤，菠菱菜三十八文一斤，千金菜更是能卖到千金，一斤能卖一贯钱。”
  菠菱菜就是菠菜，千金菜是莴苣。
  “还有菌子，都能卖到好价钱。”
  李菁岚的抱怨声混杂着夏日的蝉鸣，屋外的枝叶在风中沙沙响动。
  陆伯舟倚着椅背，唇角扬了起来。
  殿试那天，皇帝突然问他农事。
  李菁岚在家里经常和他讲农事，也经常和他讲市面上的各种物价。
  他才能回答的又快速又正确。
  哪怕就是现在，在讲经结束后，皇帝也会偶尔问他一两句农事。
  如果没有李菁岚，他还真回答不出来。
  外面响起赵正义的声音：“乌有先生从京城请了个戏班子，问老爷要不要去听。”
  陆伯舟望着李菁岚，“要不要去？”
  “可以啊！”李菁岚重生后还从来没听过戏，起了兴趣。
  “我们一会就去。”陆伯舟站起来，陪李菁岚挑了一身衣服。
  又把李菁岚按到铜镜前：“我帮你梳头。”
  “你会梳头吗？”李菁岚刚说了这话，却见到陆伯舟熟练地散开她的发髻，用梳子梳了梳。
  他的手指很巧，发丝在他指间灵巧的转动着。
  很快就梳成了一个很简单的发髻。
  “梳头不是什么难事，以前我都是自己给自己梳头的。复杂的不会，简单的还是能梳的。”
  陆伯舟如同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
  从里面拿出一支珍珠簪子。
  “前些日子，陛下问我农事，说我回答的很好，便赏我一颗指头肚大的东珠。”
  “我想着，我还从来没送过你任何东西，就央了工部的匠人帮你打成簪子。”
  陆伯舟把珍珠簪子轻轻插入李菁岚发间。
  李菁岚抬起头，从铜镜里看向他。
  他也在铜镜里看她。
  两人的目光在铜镜里相遇。
  窗外的风，慢悠悠的吹入。
  吹到唇角。
  吹到心口尖。
  ……
  等他们到的时候，院里的戏已开锣。
  陆仲玉坐在晋王右边。
  左边空着，应该是给陆伯舟留的。
  许经桓一脸不耐烦的坐在后边，显然是非常不喜欢看戏。
  晋王听得极入神，手指有节奏的在桌上轻敲。
  周进也是听得极入迷。
  水榭处用屏风当成隔断，是女眷看戏的地方。
  周团锦和王家姐妹坐在里面。
  陆观鱼个子低，坐在她们前面。
  李菁岚走过去，坐到周团锦身边。
  “这是唱到哪一出了？”
  周团锦把戏本子递给她：“唱的是劈山救母。”
  恰在这时，台上的角儿水袖起落：“只劝人，敬天地，孝养双亲。报皇王，水土恩，休要怠慢……”
  原来是劝人尽孝的戏，李菁岚放心了。
  把戏本子放下，安安静静地听着。
  刚听了一会戏，屏风外传来山庄管事媳妇的声音，“山庄外有人递片子。”

  李菁岚听了，让赵正义家的出去问怎么回事。
  不一会，赵正义家的回来，“说是外面来了客人，客人听说周探花在这里，想来见周探花。”
  赵正义家的把片子放到李菁岚面前。
  一听到有人要见周进，周团锦立时紧张起来，手指紧紧抓着帕子。
  好不容易出门散会心，怎么又追到城外了？
  见到周团锦如此紧张，李菁岚却是笑了笑，“这种待客的事情，我们妇道人家哪里懂的？”
  李菁岚连片子的主人名字都不看：“咱们这些人里以乌有先生年龄最长！我私心想着，若遇了事，应该找年龄最长的长辈问问，总是能问出办法。”
  “但我看乌有先生这会看戏入了迷，你把这个片子送给许先生，问问许先生应该怎么办。”
  赵正义家的看了一眼李菁岚，虽然闹不明白李菁岚为什么非得让把客人的片子给许先生，却照着去做了。
  很快，许经桓离席。
  不大一会的工夫又回来。
  隔着屏风与李菁岚说话：“那户人家迷路了，已经劝走。”
  这青天白日的说什么大瞎话？
  迷路能迷到这里找周进吗？
  李菁岚根本不拆穿他，笑着：“原来如此。”
  屏风外没了声音，许经桓应该已经离开了。
  周团锦却是没什么心情再看下去了。
  强坐一会后，站起来：“嫂子，我去趟官房。”
  李菁岚让丫鬟婆子跟紧些，继续看戏。
  周团锦在院里缓缓走着。
  温泉山庄确实很漂亮，山石流水应有尽有。
  远处的绿荫掩映着一角飞檐。
  但她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满脑子都是周进。
  六月都快过完了，周进还是没有找到面圣的机会。
  没机会面圣，怎么可能有机会谈赐婚？
  周进的压力有多大，她身为妹妹很清楚。
  正想着，见到陆平和几个童生向她走来。
  周团锦把路让出来。
  陆平一看到周团锦，脑子里下意识就想到三两二吊。
  嘴角抽搐了一下，“周姑娘好。”
  周团锦没说话，只是福了福，继续向前走。
  陆平也往前走。
  陆平来到戏台时，戏已唱了大半。
  这场戏，直唱到天黑。
  晋王才意犹未尽的喊停，“走，沐浴去！”
  温泉山庄泡温泉可不是十几个大猪蹄子一起泡。
  而是一人一个单间。
  陆伯舟在下人的引导下走进单间，看到两个只着寸纱若隐若现的妙龄少女跪在门边。
  “奴婢侍候状元公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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