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老头
“呜呜!”
大狼庞大的身躯匍匐在地,缓缓地颤抖着向后倒退,同时口中发出畏惧的低鸣声。
秦小天没有去想大狼为何为如此模样?他只是冷冷地,淡然地一抖手中长剑,斩出一剑。剑光乍起,不过却是淡蓝色的剑光。剑光忽然扭曲,从中射出一道剑芒,一道淡蓝色且无规则旋转扭曲的剑芒。
“咻!”
剑芒只一瞬间就斩过十几丈距离,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和一阵破空之声,斩至大狼头顶,当空劈斩而下。
就在此时,一道光芒从远处射来,撞在大狼头顶上的剑芒之上。剑芒在这道白芒撞击之下脆弱的就像一张纸,瞬间碎裂,消散于空中。
秦小天眉头一皱,而当看到白芒散开现出一个身形颤巍巍,瘦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其吹倒的灰衣老头,秦小天心中更是猛地一惊。
这老头浑身散发着妖族所特有的气息,必是妖族无疑,而且是一个已经化形的妖族。即使他身形消瘦,脸色苍白,颤巍巍看似都要无法稳住站立的身体。
秦小天也不敢小觑,这可是化形的妖兽,这才是真正的妖族!
就算是刚刚化形,实力也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御气之境!
别说他现在只是战斗状态,就算是释放无间第一狱,那也不可能是一个御气之境修为的修士的对手。
“幽瞳!蓝色的灵力!”
老头看向屋顶上的秦小天,惊呼了一声,苍白的脸上竟也露出惊恐和敬畏之色,就连颤微微身体也颤抖着后退了两步。
“这怎么可能?修为只是释灵境,根本不可能化形。而且他明明只是一个人类!”老头紧紧地盯着秦小天口中低语着。
秦小天虽然听见老头的嘀咕声,不过却不明白老头在说什么。
眼下情况,秦小天自知不可能是这老头的对手,但是一想到刚才惨死在大狼嘴下的小女孩,心中的愤怒就不可抑制。把心一横,手中长剑一抖,指着远处的老头,口中喝道:
“你们这些该死的妖族!”
老头不怒反笑,不过笑着笑着却狠狠地咳了几声,手中拿着一块手帕捂着嘴。当他缓过气后,秦小天瞥见老头手帕上满是鲜血。
“少年人,为什么妖族都该死呢?”
秦小天微微一愣,骤起眉头,随即喝道:“你们残杀吞食人类,难道不该死吗?”
老头轻轻的吸气又出气,似乎维持正常呼吸都十分困难,不过却仍缓缓说道:
“灵智不开是为兽,开灵智而未化形是为妖兽,只有当化形之后才能称为妖。即使在这灵气溃散的年代,人类天资卓越者,几十年就能修炼到御气之境。而妖族,即使开了灵智,想要修炼到化形,却是极其艰难,需要漫长的百年甚至千年。”
秦小天眉头真的更紧,不明白这老头到底想说什么,哼了一声:“你说这些干嘛?”
老头没有回答,而是缓了片刻又接着说道:“万物灵长,相对于人类,妖族本就式微。妖杀人,以人为食,人类觉得妖该死。那么,人类残杀动物野兽,以作食物,人类该死吗?”
秦小天总觉得老头说的话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一时间却是无法反驳,无言以对。
老头又咳了几声,用手帕擦了擦嘴后微微一笑,又说道:“而且纵观古今,死在人类手里的妖族并不比妖族杀的人少。”
“那么少年人,现在我且问你,人类与妖族,谁是对的?谁是错的?谁是正?谁又是邪?”
“谁是对?谁是错?谁是正?谁又是邪?”秦小天怔怔地念叨着老头的话,脑中也在思考,可是不知道是他本就讨厌思考那些复杂的问题,还是这个问题本就没有答案,想了好一会,秦小天只觉得越想越烦。
秦小天连忙甩了甩脑袋,将刚才那些问题甩到一边,又把手中长剑一指,冷喝道:“我管他谁对谁错?谁正谁邪?你们在镇里杀害人就是你们的错。”
“这只大狼刚才就在我面前吃了一个小女孩,那可是只有几岁的小女孩。你们都该死!”秦小天说着越发愤怒,说到最后已是怒喝。周身淡蓝色光晕闪烁不定,双瞳之中那两点蓝色光芒越发的深邃。
注意到秦小天这微妙变化的老头又是微微一颤。随即他向眼地上那半截残躯,这么一瞬间,秦小天吃惊地发现这老头眼中竟然浮出一丝悲伤之色。
老头收回目光,眼中悲伤之色淡去,变为丝丝恼怒,他回身瞪着大狼。大狼趴在地上,低声呜鸣,像是委屈,又像是畏惧。老头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回身看向秦小天。
“少年人,我已命不久矣,也许下一刻就会倒底地上就此死去。我请求你能饶过大白一命,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老头说着竟然缓缓弯下了腰,对着站在屋顶的秦小天弯下他那已经佝偻的了身躯。
秦小天不禁一震,先不说老头是一个妖族,不应该会对人类如此。就算是一个御气之境的人类修士,那已经可以开山立派,绝不会对一个只有释灵境的修士弯下身躯的。
忽然间,秦小天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而老头已经重新直起了腰板,又说道:“其实我们是逃亡至此的,我身受重伤,大白为了给我弄食物才会来这个小镇偷盗人类的家畜,因为发生冲突才会杀了人。”
“我们本是千里之外啸鸣山的一支狼族部落,我们的部落加上我也就两个化形级别。啸鸣山有一座灵矿,不知道人类是怎么得知的,青城派和元宵宫联手侵占了灵矿,而且将我们的部落屠杀殆尽。”
“又是青城派!”秦小天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怒意,也许是想到了杨雪琦,也许是在悲悯这个狼族部落。
“整个部落,两百狼族,无论是成年的,还是未成年的,甚至还有不少才刚刚出生以及正怀着孕的,全部惨死于人类修士手下,就只有我和大白逃了出来。而且我也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大白的父母在她的面前被人类修士杀死,你应该可以想象大白对人类的恨吧。不过我也警告过她不准轻易伤害人类。”
“为什么?”秦小天十分地不解,虽然他也觉得人妖什么的,都是生命,大家应该和平共处,但是当他得知或是看到妖族残杀人类,他也会愤怒,会要报仇。
老头又咳了几声,身体不住颤抖,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稳住身体后,老头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得有些惨然,又有些淡然。
“这世间本无对错正邪之分,对错正邪只不过是弱者用来掩饰自己的弱小和对强者的不满罢了。难道你杀了鸡宰了羊,将他们烧了吃,其他的鸡羊就要反过来去杀你吃你才对吗?”
“天道命运之下,万物为刍狗,众生皆蝼蚁!”
秦小天感觉心灵最深处像是被狠狠地重击一下,仿佛有什么在里面挣扎。
不甘中带着悲愤,认命中带着无奈。
仿佛天地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胸口,压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少年人!”
秦小天耳边忽然响起老头的轻喝声,蓦地惊醒,狠狠地喘了两口气,心中那种骇然无力的感觉依然久久不散。随即他瞥向对面的老头,老头虽然身形佝偻,消瘦不堪,脸无血色,但是在这冷风之中却是那么的淡然。
淡然地给人一种仿佛已看透生命,看透生死的超然之感。
秦小天不禁皱起眉头轻哼了一声,说道:“你跟我扯这些干嘛,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些啥玩意!”
老头不禁一笑,微微摇头说道:“迟早你会明白的,也许用不了多久。”
秦小天皱了皱眉,却见老头从怀里摸出一块石头,连忙警惕起来。但是却听老头说道:
“少年人,送你一块石头,有机会去一趟啸鸣山。”
秦小天眉毛抖了抖,虽然不明白老头到底想干嘛,不过心里却是骂道:“我特么有病啊,你们两个御气之境都被人干掉了,让我去那干吗,嫌活得不够长吗?”
老头忽然挥手一扔,秦小天本能的伸手接住石头,看了一眼,是一块形状奇怪不圆也不椭,就像一块泥巴砸在地上形成似的,毫无规则。
“那里也许会有和你身世有关的线索。”老头忽然说了一句。
秦小天不禁一愣,瞥了老头一眼,又忙看向手中的奇怪石头,心中惊疑:“我的身世?难道这老头知道我是个孤儿,这怎么可能呢?”虽然不明白老头的意图,不过秦小天还是将石头收进了须弥袋。
“喂,老头,你……”
待他再次抬头,原本那淡然地站在冷风中虚弱佝偻的身躯已经倒在了地上。
“呜呜,呜呜!”
大白狼低声呜鸣着,用它那硕大的头颅蹭着老头的身体。忽然老头身体散发出一层光华,虽然很淡,但却很耀眼,仿佛在诉说着老头这平淡而又光华的一生。当光华散去,显出一头灰狼,灰狼的身躯十分瘦弱,几乎是瘦骨嶙峋。
“呜嗷,呜嗷!”
大白狼抬起头怒瞪着秦小天,虽然身体依然匍匐着,但是眼中之前那种畏惧变成了愤怒。
秦小天豁然举剑,而在这时,心灵最深之处仿佛有一根玄丝骤然断裂。这一剑像是有万斤重量,秦小天怎么也斩不下去。
“你走吧!”
秦小天忽然收回了剑,同时从战斗状态中退出,四周淡蓝色灵力轰然散开,体表的光晕也随之消失。双瞳中间的蓝色也再次变成了黑色。
大白狼又冲着秦小天龇牙低鸣一声,然后咬着灰狼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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