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殙 五
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血光缭绕房室，通过四个人偶的流转，悉数朝床上‘孙长贵’身上汇集。
另一边，道道血丝缠绕着新娘子，欲要探进她的眉心泥丸宫。
却不知为何，未能成功。
——王安的拳意精神外放，投注在那大肚子妇人人偶之上，顿时令之无法影响新娘分毫。
“真空家乡，无生父母！”
跪在铜盆前烧纸的孙母此时忽然厉吼一声。
她翻手拿出一柄小刀，割开了自己的腕子。
瞬间血流如注，滴落铜盆之内。
嗤嗤声响乍起，缕缕血雾从铜盆里飘出，‘附着’在供桌上的两盏烛火上，使烛火燃为血色！
浓郁的血腥气在这一瞬，甚至盖过了房间里的尸臭！
“夫君，你还愣着干什么？！
快动手！”血色烛火映衬得孙母神色分外凶狠残毒，孙父都被她的神色吓了一跳。
连忙应声：“好，好！”
说着，他快步到床榻前，将红绳的一头系在了儿子已经发黑的手腕上，捉着另一头，到寂然无声的新娘子身后，欲要用红绳缠上新娘子的脖颈，将之勒住！
“真空家乡，无生父母！”
“孙长贵，魂归来兮！”
孙母腕上鲜血已然凝固，她状若癫狂，连声长啸！
嘎啦啦！
大肚妇人偶肚皮裂开一道缝隙。
一根根条索状的物什裹着鲜血，从肚中迸射而出，前端乃是一个满嘴尖牙的人头，直朝新娘子被红盖头遮着的脑袋啃咬去！
“啊——啊——”
“嘶呼——嘶——呼！”
床上的‘孙长贵’此时犹如跳到岸边的鱼一般弹动着，喉咙中发出拉动破风箱一般的声响！
房间里，红烛忽明忽暗。
忽闪！忽闪！
粘稠的血从墙缝、地砖、角落即汩汩涌出，淹没了地面，淹没了墙壁，淹没了正对门墙壁上贴着的‘囍’字！
孙父陡见如此恐怖的变化，竟一时愣住。
随即，他看到那啃咬向新娘子红盖头的满嘴尖牙的人头，竟突然折转方向，一下啃在了自己的额角！
“啊！”
他惨嚎出声。
那刚刚套上新娘脖颈的红绳忽然根根脱落，绕在了他的颈子上！
嗖！
绳子与肠子般的条索一瞬上提，将孙父提到半空！
“嗬嗬——嗬！”
他翻着白眼，双脚不断蹬动！
“孙长贵，魂归来兮！”
孙母对这一副情景恍若未见，仍在大声啸叫！
呼！
“嘶呼——嘶呼！”
床上的‘孙长贵’弹动得越发剧烈，胸膛高高挺起，四肢却无力垂下，仿佛有股诡异的力量支撑在‘他’背后，将这具尸首顶了起来！
哗！
猛然间，那股力量直接将他顶到了半空，身躯悬在拔步床的上方，一股股血流尽数朝他眼耳口鼻之中汇集！
吊在房顶的孙父，此时已死绝而亡！
他的魂灵血气顺着那根条索灌注入‘孙长贵’体内，‘孙长贵’表面青黑的皮肤瞬间龟裂开来，浓郁的尸臭再度弥漫此间，而那青黑的表皮下，却有一层嫩红的皮膜正在逐渐长出！
“嘶啊——还、还不够——”
“母亲！还不够！”
‘孙长贵’口中臭气喷涌，竟发出了人声！
嗖！
房屋东向的角落里，新郎官人偶双手忽然拉长，青黑色大手一把抓住了孙母的脚踝，尖锐指甲瞬间刺破她的皮肤，霎时汲取来汩汩精元血气！
“我还要年轻的！年轻的！”
‘孙长贵’睁目呲牙，厉声啸叫！
呼！
整个房间里的红烛纷纷熄灭，唯有粘稠的血红包裹着这个房间，暗红的色泽铺满这一方小天地！
新娘坐在这血色中央，寂然无声。
她的性灵念头在刚才的一瞬间，便被正对自己的那面锈铜镜遮蔽掩盖住了，念头再难动丝毫。
对于自己眼下处境，却是一无所知！
‘孙长贵’扭着脖颈，直起了身，歪着肩膀踏步走向新娘。
‘他’面皮青黑龟裂，露出其下嫩红的皮膜血肉，整个人被浓郁尸臭携裹着，靠近新娘。
整个房间的血流都随他脚步而动。
房梁摇摇欲坠，四壁行将倒塌！
啪！
吊在半空的孙父跌落在新娘子脚边，已然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
孙母奄奄一息，望着自己终于能走路的儿子，却是满面喜色，口中仍在诵着经文。
哪怕她自己都将被儿子吞吃干净。
依旧要执迷不悟地将这个仪典进行到最后。
让自己的儿子获得长久的寿元！
“还不够……”她神色阴冷地望着木头人似的新娘子。
这么年轻一个女子，只要给儿子吃了。
应该就够了。
“还不够！”
孙长贵嘶吼连连，声音犹如响在虚空！
孙母双目微阖，气力逐渐流失。
眼看着儿子接近了新娘子，就要朝其头颅一口咬下。
这时，一个黑影却不知从何处出现，站在了‘孙长贵’的身后。
孙母脸色骤变！
那黑影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响起：“还不够？得给你多少才够？！”
咚！
随着黑影话音骤落，其跟着一拳擂了出来，正中‘孙长贵’的头颅！
这含怒一拳，势大力沉，有崩碎山石之能！
‘孙长贵’直接被轰得横飞出去，撞碎了对面门上的铜镜，却撞不破包裹此间的浓稠血色！
“啊啊啊！”
‘孙长贵’厉声啸叫，房屋四角各自探出一道血色条索，长着面目模糊的人头，满嘴尖牙直朝那黑影，以及黑影身前的新娘子啃噬而去！
“邪魔鬼祟，统统灰飞烟灭！”
王安满面怒容，一步踏出，挡在新娘前方，周身霎时雷光缭绕，将四根血色条索的尖牙人头纷纷镇灭！
跟着，他一手攥住几根条索，另一手抓住欲要遁逃的一根，将之直接打了个结，连续数拳朝条索轰出！
昂！
虎啸雷音！
雷光遍及四根条索，刹那间将之镇成齑粉！
嘭嘭嘭嘭！
角落里的四具人偶，在雷光传导而来的刹那，亦纷纷炸碎消无！
覆盖四壁的粘稠血色寸寸龟裂，眼看也要跟着消失！
“啊——”
孙长贵一张本就恐怖得脸，此时更显可怖，青黑尸皮不断崩开，露出其下还未长好、坑坑洼洼的皮膜！
他怒声啸叫，拔步冲向王安！
“为富不仁，草菅人命！”
“该杀！”
王安神色一厉，手臂如弓般拉开，一瞬间调集浑身肌肉力量打出，裹着雷光，将空气打出巨大的轰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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