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暴食
“他说，不过是困兽之斗。”
既然两个人都听见了，这就代表并不是幻听，格林贝尔和琉克斯寻着声音的源头跑去，但这个地方路径复杂，虽然没有机关，但格林贝尔一时半会也并没有找到声音来源，只是觉得声音似乎比刚才又近了一些。
又掠过一个拐角，声音比之前大了不少。
“近了。”格林贝尔加快了速度，琉克斯紧随其后。
“虽然都到这里了这么说不太好，但是这种地方就算真有孩子也不可能活到现在。”琉克斯说完察觉说法有误，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是恶魔幼崽的话，应该不会像这样，毕竟地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只会哭的孩子是无法活下去的。”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这次的任务已经很久没有进展了，哪怕是陷阱也只能赌一赌了。”
大概在之前一系列的倒霉过后，他们的运气终于变好了，在陆续拐过几个转角后，他们来到一间牢前。
格林贝尔停下脚步，看向右手边的牢房。地道里很昏暗，就算凭格林贝尔的视力也只能看见黑暗中墙角边隐隐约约的轮廓。
“现在怎么办？”琉克斯走近牢房，隔着铁杆看着里面的小孩。
“有办法打开吗？”一旁的格林贝尔已经摸到了锁，不知道关了多久，锁上都有些生锈，微微晃动，还会发出“咯吱——”的响声。
“直接拿你的镰刀砍开？”
“你自己看看有地方挥吗？”
整个地道也就三米的高度，宽度两米都不到，镰刀横都横不过来。
正思考的功夫，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影貌似抬起头，发出了一道细小的声音：“你们是谁……？”
格林贝尔转过头，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从黑暗中走出，怯怯地看着他们，从外表看，男孩就像个普通的人类小孩，当然前提是忽略他头上黑色的尖角和身后一摆一摆的尾巴。
“我们是不小心掉到这里的。”
“你们是暴食的手下吗？”小男孩伸手抓住栏杆，努力将脸从栏杆中间挤着，脸颊因为被卡在栏杆中间变得鼓起来。
“不是哦，我们是意外来到这里的。”因为是同族，所以琉克斯很自然的隔着栏杆在男孩眼前蹲下，虽然不知道对于恶魔的幼崽管不管用，但还是努力地让语气更加亲切一点。
显然很管用，男孩紧绷的身子明显放松了不少，似乎对他们也信任了一点，但格林贝尔的并没有感到轻松，这里是地狱
，怎么会有性格如此软弱的孩子。
“你怎么活到现在的？”格林贝尔冷冷的开口。
“白毛哥哥？”男孩不解的说。
“老大老大，温柔点，一个孩子呢。”琉克斯朝格林贝尔使眼色，但格林贝尔当作没看见，只是看着眼前的男孩，语气冰冷。
“回答我，这里是暴食的地盘，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凭这种软弱的性格。”
男孩没有像琉克斯想象中的那样被格林贝尔吓的直接哭，认真的看了眼格林贝尔
，然后说：“白毛哥哥，你别急，听我解释一下你就知道了。”
琉克斯当然知道格林贝尔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多少哄哄才能让人放松警惕，才方便打听消息，不过现在看来，怎么说呢，不愧是地狱出生的孩子，遇事冷静，老实说格林贝尔那眼神，他看的都渗人。
“让我听听你的解释。”
“我叫卡卡，就像你看到的，我是地狱本土出生的恶魔，几个月前，我因为冒犯了暴食的手下被丢到这里自生自灭，你能把我放出去吗？”
“放你出去？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考虑。”
“那白毛哥哥你想问什么？”卡卡已经将头从栏杆间拔了出去，歪着头看他。
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格林贝尔没有忘记他是个恶魔。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暴食手下专门用来发泄的地方。”
“发泄？”
“嗯，他们会把犯人关在这里，心情不好时就会来这里用犯人发泄，你们应该也见到过那些挂着刑具的房间了吧？那些手下能随着自己的心情去玩弄那些犯人，就算死了也没人管。”
“这些都是死刑犯吗？”
“不。”卡卡摇摇头，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眼神流露出害怕的神色，“这里有些甚至不是犯人，不过是被抓来的无辜的人，有误闯进来人类，有恶魔，在这里，都只是他们发泄欲望的工具。”
说完后，原本因为害怕深深低下头的卡卡猛的抬起头，眼神里是难掩的期待
：“白毛哥哥，问题我都回答完了，你能把我放出去吗？”
琉克斯悄悄瞥了一眼格林贝尔，从听到抓来的人还有人类之后，格林贝尔的眉头就一直死死地皱着。
格林贝尔一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似乎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琉克斯一看就知道，格林贝尔有点生气。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
“白毛……哥哥？”
“你自己也知道，你是个恶魔，你觉得恶魔的话能够被相信吗？”
卡卡当然也知道，但还是忍不住的失落，半晌，他抬起头：“我能够理解你不会轻易相信我，那就按照地狱的方式来好了。”
“你放我出去，我带你们走出这里。”
“你知道怎么出去？”
“虽然不是特别了解这里的地形，但通往外面的路我知道一条，就是我被送进来的那一条。”
格林贝尔仔细想了想，他们确实需要尽快想办法出去，也许出口是在暴食领地的中心，但他们不能继续困在这里了。
“好，我放你出去，但是这个锁很牢固，没办法暴力打开。”
“不用的。”卡卡将手从栏杆中间伸出，指向了墙角上被铁钩挂着的钥匙串，“那边就有钥匙。”
格林贝尔：……
琉克斯：……？
这手下是有多不走心啊？！
因为锁孔也有些锈，格林贝尔费了点功夫才将锁打开，中途还因为太用力差点把钥匙掰断。
卡卡从牢房中走了出来，尾巴因为主人获得了自由而兴奋的大幅度摇动着，之前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卡卡的一只脚受伤了，走起路一撅一拐的。
“你的脚受伤了？需要我背你吗？”琉克斯背着卡卡蹲下身，转头看着卡卡问。
“那就麻烦紫毛哥哥了！”卡卡向前走，想要爬上琉克斯的背。
可是还没爬上去，就被一旁的格林贝尔一把捞了起来。
“老大？！”
“白毛哥哥？！”
格林贝尔没有管身旁两道诧异的目光，而是单手将卡卡抱在手里，面无表情地说：“抓紧时间走吧，还想不想出去了？”
“嘶……老大你就承认吧，你其实很喜欢小孩子对吧，我能理解的，想抱你就直说嘛，别那么害羞撒。”
“琉克斯你走不走？”
“走走走，我走就是了，别生气嘛。”见格林贝尔无动于衷，又补了一句，“真是口是心非的男人……”
“琉、克、斯！”
……
一个小时后，格林贝尔在卡卡的指导下向左边的分叉路口拐去，身后跟着左眼发青的琉克斯。
刚开始走的时候，卡卡还有点怕格林贝尔，但在看到格林贝尔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后就黏在格林贝尔怀里，尾巴还在格林贝尔的手臂上缠了几圈。
“贝尔哥哥，你身上真的好香哦！”卡卡双手环抱着格林贝尔的脖子，将头放在颈侧，缠在格林贝尔手臂上的尾巴尖尖快速摇摆着。
琉克斯羡慕的要哭了，他也想抱软乎乎的恶魔幼崽，但卡卡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在他提出想要抱时，卡卡拒绝了他，他干脆转移目标向格林贝尔下手，想要借着手酸的名头，和格林贝尔换一下，格林贝尔看了看赖在怀里的卡卡后，也拒绝了他，并表示他的手没那么容易酸。
琉克斯不解，为什么一个小时前还对格林贝尔小心翼翼的卡卡现在这么粘格林贝尔。
“走那条路？”相比琉克斯，格林贝尔并没有表现出对卡卡的喜爱，他更关心出去的路，面对卡卡的撒娇也无动于衷。
“走最右边的路。”卡卡突然又想到什么，微微抬起头，“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这个地牢在靠近出口后会有各种机关密室，解不出来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会一直被困着，我当时太害怕，只记住大概是什么样的，没能记住怎么解开。”
“无碍。”
只有琉克斯还在后面碎碎念念：“真是个心机重的，仗着年龄小就在别人怀里为所欲为。”
“你怎么知道他年龄小？”格林贝尔来了兴趣，偏过头问琉克斯。
“看角啊看角，老大。”琉克斯示意格林贝尔看向自己，然后指了指头上的角，“恶魔分辨年龄是靠角的，他那角一看就没成年。”
格林贝尔转头看向怀里的卡卡，卡卡也乖巧的抬起头，将自己的角展示给格林贝尔看。
“还真是。”格林贝尔看了看，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卡卡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角
，条件反射地后仰，得亏格林贝尔手快才没让卡卡掉下去。
“怎么了？”格林贝尔将卡卡扶好，问道。
“贝尔哥哥，恶魔的角是不能乱摸的，很敏感的，只有特别亲密的人才可以摸。”说完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颊上泛起红晕，“虽然我不介意贝尔哥哥碰，但是下次希望能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会乖乖让贝尔哥哥摸的，刚刚只是被吓到了。”
说完还害羞的直接埋进了格林贝尔的颈侧一动不动，尾巴也不像之前那样摇的那么欢，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格林贝尔的手臂。
琉克斯当然知道角对于恶魔来说的意义，刚刚也只是没来得及阻止，但现在看来，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妈的想泡他老大？！
格林贝尔当然不知道，仍然自顾自的往前走着，琉克斯简直恨铁不成钢。
走了也没多久，格林贝尔转过一个拐角，到了第一个密室。
“这个密室是一间一间往上的，下来的时候有专门的机关通道下来，上去则要一个一个解密。”
随着琉克斯也走进密室，密室的门在身后关上。
“要是那些手下不会解密室呢？”
“那些人都知道的，压根不会被困住，就算真有那么几个忘掉的……”卡卡指了指角落的枯骨，“就变成那样，反正暴食手下多，而且地狱这种地方……对于暴食来说，死几个手下根本不算什么。”
格林贝尔没有多说什么，观察起了密室。密室周围是比外面更加坚硬的石墙，用暴力突破根本不可能，不如好好解密。密室是个差不多有五十平米，不算大，除去四周留出的大概一米的空隙，剩下中间的则是一块块带有各种字符的石板。
“这符文……”格林贝尔皱起了眉，他感觉这种文字很熟悉，但是并不认识。
“这好像是恶魔的古语，理论考核考过恶魔语言，现在的语言和古语还是挺像的。”琉克斯伸出头瞧了瞧说。
格林贝尔仔细看了看，确实很像，但又没法直接分辨出意思。
“是‘别西卜’哦。”一直沉默的卡卡突然开了口。
“什么？”
“字的意思，是暴食的名字别西卜。”
“你看得懂？”
“我毕竟是本土恶魔，还是知道的。”
格林贝尔再次将视线转回地面，地上石板是呈3x6的样子摆放，虽然有十八块，但是都是重复的三个字符。
“难道是要把三个字连起来？”格林贝尔说道，然后又看向卡卡，“‘别西卜’三个字分别对应哪个字符？”
卡卡将其对应一一指出，三种石板无序地被摆放在地上，一时找不出解密办法。
这时，格林贝尔注意到进来的入口旁边的墙上有个开关，格林贝尔走过去，伸手拉下机关，顿时金色的光在石板之间的缝隙中快速闪过，很快就消失了，好像刚刚的一瞬间只是错觉。
格林贝尔当然知道不是错觉，结合之前，他脑子里大概有了思路。但琉克斯是个急性子，他决定先尝试尝试，于是趁着格林贝尔不注意走上了其中一个石板。
当他踩上石板，被踩的石板立刻发出金光，字符被点亮，闪动着光芒。似乎收到了激励，琉克斯又踩往下一块石板，第二块石板随之亮起。
看来是要把石板都点亮才行，琉克斯心想，又踩上下另一块石板，但这次红光闪过，连着之前的石板也一起熄灭了。
琉克斯不知所措的看着格林贝尔，这么大动静，格林贝尔当然早就意识到了，虽说琉克斯的确鲁莽了些，但也多亏了他
，格林贝尔已经知道该怎么破解了，他示意琉克斯退开，然后拉下了墙上的开关。
格林贝尔先是踏上了左下角的石板，然后向右沿着走，走了一个“s”形后，所有石板都被点亮，正对密室大门的墙上，一处墙壁突然向里缩，露出了后面的阶梯。
“贝尔哥哥好厉害！”不仅是卡卡，琉克斯也不禁佩服格林贝尔，只一次就解开了密室。
“行了，后面只会越来越难，抓紧时间吧。”
……
如同格林贝尔所说的一样，后面确实越来越难，有次甚至耗费了将近三个小时，但好在还是成功出来了。
随着所有的石板再次被点亮，石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门后的走廊，不是进密室前的，也不是刚来时那个潮湿的走廊，这条走廊和之前不同的是两边的烛火变成了一颗颗散发着光芒的夜明珠。
“这么多夜明珠，暴食也真够有钱的。”
“地位仅次于撒旦的七大亲王之一，哪个没钱？”
“说的也是。”
这次的通道暂时没有拐角，就是一条直直的长廊。
“穿过长廊，再拐几个弯就到了。”卡卡声音里有难掩的兴奋，尾巴也摇个不停。
随着越往前走，格林贝尔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哭喊声，他转头看向琉克斯，琉克斯也转过头看向他，看来是都听到了。
格林贝尔继续往前走，终于看到一个岔口，右转是出口，直走似乎是守卫的住所，左转是哭喊声的来源。
“老大，要不要看看，听声音听虚弱的。”见格林贝尔在岔路口犹豫，琉克斯提议道。
最好的方法就是他们直接右转走掉，谁知道守卫会不会突然窜出来，要是被发现他们绝对跑不了，而且他也没有义务去救那些人，格林贝尔突然想到卡卡说过的
，犯人里还有被无辜抓来的人类。
“去看看。”说着，格林贝尔便往左转。
“等等，贝尔哥哥。”没走几步，格林贝尔就被卡卡拽住头发，让格林贝尔不得不看向卡卡。
“我们还是直接去出口吧。”卡卡又揪起他的衣领，“守卫随时会来，贝尔哥哥就算能打得过他们，也会因为弄出动静太大导致增援，贝尔哥哥没有义务要救他们吧。”
格林贝尔不是不能理解卡卡的想法，他本身就是恶魔，没有所谓的同情和怜悯
，做更加安全的选择也是正常的。
“没关系，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要是被发现我和琉克斯会拖住他们，你可以趁机逃走，如果实在担心，你现在就可以去出口。”
“对啊小卡卡，我和老大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会连累你的。”
“可是……”卡卡还想说什么，但看到眼神渐渐变冷的格林贝尔，还是乖乖闭上嘴不说话，只是尾巴紧紧贴着格林贝尔的手臂，头也埋在颈侧，把自己尽量缩小，任由格林贝尔带着他走去关犯人的牢房。
察觉到卡卡的紧张，格林贝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眼卡卡。
打开一扇铁门，两排的牢房便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大概是察觉到有人进来，牢里哭喊的声音减弱了不少。
牢房的钥匙就挂在铁门后，鉴于格林贝尔不方便，琉克斯主动拿下钥匙串，率先打开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牢房门。
里面关押的是几个二十岁左右的人类，有男有女，看到他们进来，脸上都露出了害怕的表情，身体也不住的往后缩了缩。
见到这幅情景，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还是琉克斯摆出一副笑脸，用温和的语气安抚着他们：“别害怕，我们是来放你们出去的……”
安抚还算有作用，牢里的几个人都稍微放松了一点，格林贝尔见时机也差不多了，准备把人都叫出去，他往前走两步，牢里内侧的烛台的光照亮了他原本陷在暗处的大半个身子，还有靠在他肩上的卡卡，卡卡似乎也适应了些，将头转过来不少。
离格林贝尔最近的是个粽发的女孩，正搭着琉克斯的手慢慢站起身，起来的时候无意看向了格林贝尔，看到他的脸上不禁有些害羞，然后视线移到了卡卡的脸上……
女孩猛的睁大眼睛，然后一把挣开琉克斯的手，琉克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女孩瘫坐在地上，不住地往后退，嘴里还发出尖叫，让牢里的人都骚动起来。
“呃、呃呃……”
“怎么了？”格林贝尔也察觉不对，向女孩走近，却见女孩更加惊恐的后退。
“恶魔啊啊啊——！”
在女孩刚说出“恶”字的时候，格林贝尔就猛的抓住怀里的卡卡，然后用力的往外甩。
可还是太晚了。
甩出去的一瞬间，格林贝尔看到了卡卡的脸，狡黠地笑容，还有眼里再也藏不住的疯狂，喜欢玩弄人心的亲王撕下了他用于伪装的面具，露出了面具后阴险毒辣的真相。
再然后，他只记得奔涌飞溅的血和琉克斯声嘶力竭地吼叫：
“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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