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维鸟
飞过女巫祭聚落附近的帐篷，不远处就是一座大山，按照遂人所讲，维鸟应该就在大山之上。
下了马，冷无锋打量着面前的森林，总觉得这里令人感觉比其他地方幽深一些。
有熊辛开口道：“大人，我等先进去探探路。”
“不必，我们一同进去便是。”冷无锋摆手道。
遂人笑道：“他们只是先去周围看看，不会离我们太远，边走边看罢。”
冷无锋也不再多说，自己踏入森林的同时，有熊辛带着六人先行一步，剩下遂人、妫末、有莘卫三人陪着冷无锋。
前面探路的老手们很快窸窸窣窣地消失在树林之间。
山间温度格外要寒冷几分，一路上连声虫鸣也也无，格外寂静。
不多时，有熊辛从前面山坳里走出，对少年抱拳道：“王上，前面发现有人来过。”
一行人赶到有熊辛所说之地，直接此处竟然有生火埋灶的迹象，除了人族其他山海生灵不可能这么做。
妫末半跪在地摸了一把黑灰，“不超过两日，这里有三处火灶，恐怕有十几号人来过，可是……”
“可是此地如此安静，以至于如此死寂，要么是有埋伏，要么是出了大事。”有莘卫接道。
“我等出发之前，并无人知道行踪，族人们也只知道要去伐神，应该不是针对我们的。莫非附近还有人族散居？”妫末有些不解。
“这也难说，当年被众神围剿，兴许有族人逃脱，隐居此地。”有莘卫想起自己被打破的庚金塔，不由得神情黯然。
“不会是此地。”遂人摇摇头道，“维鸟附近不可能有群居的生灵，否则必然有灾。”
“那他们为何要来……也是为了维鸟吗……”冷无锋盯着一地杂乱的痕迹，自言自语道。
“若是散居人族，来找维鸟干什么。”有莘卫也很是困惑。
维鸟的传说只有一个——所经国亡，而周围能称得上国度的，唯有巫咸。
几人齐齐对视。
“杀巫咸？！！”
巫咸乃是大国，有巫人居住，巫人也是山海生灵，他们以巫术予天地祭，还能和神灵交谈。
散居的人族怎么可能主动去招惹这样的庞然大物，除非是复仇，此外别无他求。
但是看此地的情况，恐怕那些来捉维鸟的人境地不妙。
“方才离去的人呢？有熊辛，把他们找回来！”遂人最先反应过来，吩咐道。
有熊辛拿起颈间骨哨，嗞地一吹，如同小虫尖锐鸣叫，声音响遍了四周。
很快，周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周围游走的六人不光回来了，还带着一堆染血的皮衣和弓箭长矛。
其中一人还抱着一个鸟窝，里面有三只靛蓝色的鸟蛋，“王上，我们找到了这个。”
冷无锋接过鸟巢，又看着那些染血的东西道：“就地立一衣冠冢罢。”
“王上不可！”身边几位老人竟然齐齐阻止。
“立下坟冢等于直接告知周围的山海生灵有人族还活着，万一这些散居族人家里还有幼儿，肯定逃不过的！”遂人劝道。
其他人互相望望，并不多言，心中暗赞遂老会说话，事实上，真正的含义就是会引来敌人，但少年年轻气盛，恐有些暴躁不知稳重，遂老这样一说，他便不可能拒绝。
果然，冷无锋抬手打出一道黑色雷霆将一地东西化为灰烬，也不再说什么立坟冢之事。
他摇摇怀里的鸟巢，三颗蛋咕噜噜地转。
“这是在哪找到的？”
“前面山崖下有一横松，鸟巢便建在松枝上。”
“那我们去附近等着，成鸟归巢必定会发现异常，有鸟蛋在手，也不怕它们逃离……”
刚说了两句，冷无锋交领处突然伸出一个脑袋嗷呜一吸就吞掉了三颗蛋！
只见那手指粗细的小龙硬生生哽了三个鸟蛋，凸起的模样活像个烤串！
“你就不怕噎死！”冷无锋又气又好笑，拎着龙尾巴使劲抖，试图把蛋甩出来。
但是小东西紧闭着嘴巴，那鸟蛋还在往上滑，只听见咕噜一声，一颗鸟蛋便突兀地不见了踪迹。
冷无锋顿时有些慌，“我的小祖宗，你吃两个给我留一个行不行，这玩意有什么好吃的，待会打完架带你回去吃肉！”
看见冷无锋手忙脚乱，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帮他，只好看着这场景干着急。
冷无锋眼看第二颗蛋又要滑到刚刚突然消失的地方了，他干脆一把捏着小龙颈子卡在那里，不让它吞下去。
只见那银鳞小龙被捏的双眼暴突，忍不住张开一丝嘴缝。
少年以为有效，正要顺着它颈子往下撸，只听见一道平地惊雷炸响，轰隆！
周围草木叶片都在颤抖，等他回过神，龙颈子上两颗蛋全没了！
冷无锋拎起“面条”瞪着它，“面条”有恃无恐地瞪回去。
唳！
山崖外突然传来一声鸟鸣。
冷无锋顿时心知恐怕是刚刚小龙的吞咽声吓到了成鸟。
“你们快些藏起来，莫要吓走了归巢鸟儿！”
冷无锋说完，其他人纷纷藏在草木之中，只留下他一人。
只见山外飞来一对鸟儿，一者青羽华丽，长着一张男人面孔，一者黄羽绯绯，长着一副女人面颊。
二者很快注意到松枝上鸟巢不见了踪迹，再一看冷无锋手上抱着那团疑似鸟巢的东西，顿时二鸟大怒，冲着他尖叫飞来。
少年抱着鸟巢转身就跑，很快冲进茂密的树林。
外面雌雄二鸟对视，随后雄鸟冲进树林间追逐少年，而雌鸟高高飞在树林之上。
这样一来，雄鸟驱赶猎物往外逃，雌鸟围堵，两个畜生甚是聪明，且即使雄鸟遇险，雌鸟也有逃离的机会，不至于全军覆没。
少年一路飞奔，身后雄鸟喷出青色飞沫，所粘之物纷纷滋滋作响，冒出青烟，很快被腐蚀干净。
高处的雌鸟也不时吐下一口在少年前面，以拦截他去路。
当少年被赶到两颗巨木之间，前面便可出山，雌雄二鸟同时俯冲下来，狠狠喷出一口脓液。
“动手！”
冷无锋大喝一声，趁此时雌雄二鸟都低飞下来，正好是将它们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话音刚落，一张青藤大网便落了下来，正好将两只鸟儿罩住！
然而二者唾沫一吐，瞬间将大网腐蚀出两个破洞来。
眼看它们又要冲上天空，冷无锋抬手甩出两道纤细的雷霆索各自拴了一只它们一只长脚。
二鸟发出唳鸣，疯狂挣扎，顿时被雷霆所伤，各自烧断了一条腿，却还是扑腾着往上飞。
云青马儿踏云而上，却还是比不过鸟儿的速度。
有莘卫也飞去扑抓，连鸟毛都没碰到。
若是直接打落它们，必然会伤其性命，若是去抓，修士又比不上它们身姿灵巧。
二鸟越飞越高，境况正焦灼之时。
小龙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冷无锋头顶，细细地长吸了一口气。
冷无锋只觉得耳边狂风呼啸，全往自己头顶吹，周围草木落叶狂舞，纷纷拍在他身上。
昂———吼！！！
巨大的吟啸声几乎震裂天际！
半空中的青黄二鸟仿佛断了翅膀，齐齐下落！
“啊！”
追击的有莘卫和云青也摔在一起，两个家伙痛叫出声。
好在有熊辛和妫末及时接住了二鸟，没让它们摔死。
冷无锋这会才明白，不是小龙不会叫，而是它叫起来威力太大，不是常人可以承受！
……
现在拿到了两只维鸟，只需投进巫咸国让他们发现即可，只是两只鸟儿各自都少了一条腿，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入夜，冷无锋等人将两只维鸟绑在一起，从此地接着往北走。
女丑之尸在维鸟之北，而巫咸国在女丑之北，要去往巫咸，必然路过女丑之尸。
一行人又匆匆北上，途中遇到一座大山，山巅形状如同一个女人仰面躺着，右手挡在面部。
其之广也，横贯山脉数百丈，从山脉起始到山脉末尾，正好就是她从头到脚的距离。
无数树木在其上郁郁葱葱地生长，似乎这尸体早已和身下大山融为一体。
冷无锋见到如此庞大的神王之尸，心下骇然，人在她面前还没有树木来的高大，要是活着的神王该要如何战胜？
看见少年沉默地盯着下方大地，遂人不用问也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随即开口安慰他。
“女丑之尸看似庞大，实则不然，她生前遭受十日曝晒，怨灵无处可逃只能藏在尸体里，怨恨之气越是淤积一分，尸体便往大膨胀一分，王上所见的尸体早已历经无数岁月，甚至与山脉相融，自是显得庞大无比，震慑人心。”
“那…女丑的冤魂岂不是也强大非常？”少年声音有些沉闷。
“恰恰相反，她魂魄出体后，经历的时日越多，逸散便越多，藏在普通生灵体内也只是车水杯薪，若是躲在巫的躯壳中，兴许能多延续一阵。”
遂人这样一解释，冷无锋顿时有些恍然。
“若女丑躲在巫咸已久，她为了活下去，必然会选择最强的巫，我们只需找到巫咸的首领便能找到她了！”
“也不然，最强的不一定是首领。”遂人提醒道。
“那也好分辨得很。”
少年一下子被点醒，脑子转得飞快。
“只要把维鸟放在巫咸，必然有人来驱逐它，我们便暗中保护它，他们驱逐不了维鸟，一定会找最强的人来，就算不是最强，也差不到哪儿去，我们要找的范围就小了许多！”
“孺子可教。”遂人笑笑，心下第一次对这位王上有了些许认可。
冷无锋这会才知晓轩辕老蛇定要自己带上这些老人们的含义，有他们跟在身边，自己不光能学到不少东西，还有了战胜神王的底气。
又飞了一夜，冷无锋等人驻扎在一处高山的隐蔽之处，下面平原便是巫咸国所在。
此时旭日东升，薄薄的绯色打在平原之上，一座城池的轮廓突显得厚重又深沉。
巨石垒出的城墙外搭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帐篷，此时已经有巫咸人走出帐篷开始活动。
他们个头长得高大魁梧，即使是小孩也有半丈高，随便一个成年人都是一丈高矮，偶尔还能看见有两丈之高的巨人。
趴在一旁的有莘卫使劲扯了扯冷无锋，然后指着城外聚落的东北角。
那里是一片巨木围起来的囚笼，里面数十个瘦小的身影正是人族！
这时，巨石城墙里缓缓打开一扇大门，里面走出三个矮小身影，和那些巨人体型差距甚远，却和人族非常相似。
他们上身是护住胸口肩颈的半身甲，下身是一件裙甲，其余裸露的地方纹着奇异的纹身，最明显的地方是他们左臂纹着一条红蛇，右臂纹着一条青蛇。
走在最中间的人左右臂各纹了三条青红蛇，而两侧的人各自只有一条。
聚落里走出一个身高两丈的巨人，缓缓跪倒在三人脚下，做出臣服的姿态。
纹着三蛇的人手里拿着一杆骷髅骨杖，往那巨人眉心点了点，随后巨人疯狂颤抖，整个人又拔高了一倍！
他骨骼甚至破开皮肉，反将血肉裹了进去，还在肩膀和头顶长出三张骨质座椅。
待他停止颤抖后，那纹蛇三人便坐上座椅，驱使巨人来到早已被清空的聚落中间。
聚落中间是三根粗大的木棍，前段削得极其尖锐。
关押人族的囚笼被打开，里面的囚犯被一一抓了出来。
只有男人，一共十一人。
看来这些散居人族的居所十分隐蔽，还没有被发现，否则被抓到的就不止是男人了。
坐在巨人头骨上的三蛇纹身男高举骨杖，尖锐地吐出一个音节。
周围巨人无论大小纷纷发出整齐的呼喝声，每叫一声，便用脚跺一次大地，发出极有节奏的咚响。
有莘卫猛地爬起身，被遂人抄起一根木棍打趴下。
“啊呃！长老！他们要献祭了！”有莘卫攥着拳头低吼道。
“那你也得看着，我们此行不是为了救人而赔上未来，现在巫咸国有族人在牺牲，其他地域亦有，你能救得了他们，也能救得了所有人吗？”遂人冷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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