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进宫

“浙江守道员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

        陵容盈盈下拜，行礼道：“臣女安陵容参见皇上太后，愿皇上万福金安，太后凤体安康。”她声音如泠泠清泉，又穿得素雅，夏日炎热，她却看着就让人觉得清爽。

        “浙江守道员的女儿？你父亲这次抗洪功劳不小，朕没记错的话，新科状元安陵衡还是你哥哥吧，是难得的人才啊。”

        “臣女替父兄谢过皇上赞誉。”陵容依旧规规矩矩地低头回话，太后看她如此安分守礼，暗暗点了点头。

        她自知皇帝登基后朝堂不稳，正是培养人才之时，既然她父兄都有出息，以后对皇帝也是个助力。因此，她开口道：“且抬起头来叫哀家和皇帝瞧瞧。”

        陵容慢慢抬头，阳光和一身装束衬得她像月宫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似凡尘之人。

        皇帝和太后方才已见过甄嬛的容貌，只是因她像了那人才惊到。可陵容的美，却是已经有仙人之姿。

        自古以来皇帝都是占有欲极强的，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如今这般美人就在眼前，皇上又怎会放过，“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当真是妙人。”

        陵容虽很认同皇帝夸自己的容貌，可她却不能应了这句夸赞，“多谢皇上盛誉，臣女蒲柳之姿愧不敢当。”

        太后也是一惊，一个甄氏，一个安氏，皇后怕是又要多出许多算计了，可想了想华妃的盛宠和皇帝后宫那些失了圣心的老人，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

        皇帝看太后并无开口的意思，便直接道：“安氏，甚好。”

        一旁的太监也机灵，立马喊道：“安陵容，留牌子，赐香囊。”

        “安陵容叩谢皇上、太后隆恩。”陵容规矩很稳，鬓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只是微微晃了两下，看得太后倒是对她满意了点。

        三人出了宫门相互道喜，但这一下午属实是累人，便各自坐了马车回府歇息了。

        陵容的马车行得慢，但入选的消息却是已经叫小厮报到府里去了。她到了府上时天已经黑了，安陵衡回来得早，此刻已带着家里所有人在门口迎她，陵容自知礼数不可废，便也没有拦着他们行礼，待安陵衡行礼后就快快将他扶起了。

        陵容用了晚膳便早早梳洗完歇息了，而安陵衡忧心妹妹，倒是一夜不曾安睡。

        几日后，安府就迎来了圣旨：赐封陵容为常在，封号“洛”。这一世陵容不用寄居甄府，且是有封号的常在，自然有独一位的教养姑姑，名叫竹茵。陵容示意竹实和梧桐递上给宣旨太监的赏赐，待他们走了才将准备的礼物送给竹茵姑姑，此后便跟着她学规矩了。

        入选的小主们在家里忙，而宫里为了这些新人也没闲着。皇后的景仁宫中这几日人进认出，实在忙碌。也难为她，一边为夫君有了新人而伤心，一边还要面上欢欢喜喜地为她们操劳。

        皇后自然知道这批新人里出众的不少，新人鲜少有封号，这次一下还来了两个，她一想起皇上的话就心中微酸：“安氏有洛神之姿，便赐她洛字吧。甄氏莞莞一笑的样子甚美，赐一个莞字吧。”

        皇后揉了揉额角，剪秋刚好这时进来禀报：“娘娘，翊坤宫那位娘娘把莞常在和洛常在的宫室都换了。”

        “哦？换去哪里了。”

        “碎玉轩和芳落居。”

        “呵，她倒是大手笔，一个比一个偏远，连名字都这么晦气。你去告诉黄规全，太后娘娘和本宫给洛常在定了承乾宫，他要是想得罪太后便听华妃的吧。”

        “是，奴婢明白。”剪秋得了吩咐便走了。

        皇后摸了摸自己耳上的东珠，嘴角冷笑。承乾，翊坤，斗得越狠越好啊，她要让华妃再也嚣张不了。至于那个莞常在，她绝不会让她有露脸的机会，没人比她更了解那张脸的威力……

        不论宫里如今多复杂，陵容这边倒是一派悠然。她上一世在宫中谨小慎微，这宫规礼仪几乎都刻在她骨子里，是以竹茵姑姑教她时十分省力，闲暇之余便给她讲讲宫里的往事。

        毕竟教养姑姑也算是和小主们有一星半点的师徒之谊，若是日后得登高位，也算是结了一份善缘。竹茵瞧这位小主的容貌性情，日后怕是会有大造化，因此也教得用心。

        闻弦歌而知雅意，陵容怎会看不懂这位姑姑的心思，她已有了主意，只是还想再看看这姑姑的为人。

        这日竹茵正讲到宫中的几位太妃，陵容想起这竹茵姑姑从未提过自己在哪里伺候，便婉婉问道：“我听着竹茵姑姑好像很了解太后娘娘和其他太妃，却不知姑姑从前是在哪里伺候的？”

        竹茵面上也是一黯，开口时带了点悲痛：“奴婢最初是贴身伺候敬敏皇贵妃的。”

        陵容也是一惊，这敬敏皇贵妃正是当今怡亲王亲母，九子夺嫡何等惨烈，怡亲王却对他四哥忠心耿耿追随至今，他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是以一登基便把怡亲王的母族章佳氏从包衣拨出，编一佐领，又连跳追封敏妃为敬敏皇贵妃，可谓是极尽哀荣了。

        看姑姑心中伤感，陵容看了竹实一眼，后者会意，连忙扶她坐下。

        竹茵接着说，“当年娘娘并不得先帝喜爱，她去了之后，我们这些伺候的人也分去了各宫伺候新主子，奴婢和如今太后娘娘身边的竹息姐姐有几分交情，当时宫务是四妃一起管理，太后当时也对娘娘颇为照拂，便让奴婢去内务府当了个管事姑姑。这次听说有新贵入宫，奴婢也不想一直待在内务府，便自己求了这个名额。不成想竟和小主如此投缘。”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也算是给陵容推心置腹了。陵容原本就打算找一个靠得住的掌事姑姑，梧桐和竹实到底年轻，经验不足。上一世甄嬛的成功，可离不开她身边那个崔槿汐时时指点。如今这竹茵姑姑的缘分都送到眼前了，她怎能不把握住。

        “姑姑实在是个有本事的，陵容不才却也想请姑姑将来多指点指点我，既然姑姑在内务府多年，想必也不难和我在宫中相聚。”陵容含笑看着她，转头就让竹实端来茶跪下。

        竹茵连忙起身，“竹实姑娘，这是何意？”

        陵容让她安心坐下，才开口道：“我这竹实从小就是孤儿，被我救了后便一心跟随我，人也机灵，还有点功夫在身，我拿她当自家妹子看待。若是姑姑不嫌弃她，便教她认您做干娘，日后定会好好待你。”

        这事她早就问过了竹实的意见，这丫头几日相处下来也很是喜欢这位姑姑，虽是有拉拢她的意思在，但竹实对她的亲近也是做不得假，因此欣然同意。

        竹茵看着眼前的伶俐丫头，眼中带着泪意，很是感慨：“竹实，竹茵，我们的名字倒真有缘分。能有你这样的女儿，是我如今最大的福气了。”说罢便接过了竹实手中的茶浅饮一口，又起身向陵容规规矩矩的跪下，以示她的态度。

        梧桐连忙将这两人扶起，“竹茵姑姑和竹实莫要激动了，你们的福气在后面呢。”

        主仆四人相视一笑，是啊，她们的福气是在后面了。

        一转眼时间就到了九月十五，汉军旗秀女进宫的日子。安陵衡特意告假一日，送陵容出府，兄妹自小亲近，自是落泪不舍。

        天家规矩甚多，不敢耽误了宫里的时辰，是以陵容只好带上竹实和梧桐坐上了马车，晃晃悠悠许久才从偏门进了宫门。

        陵容下了马车便有引路太监迎了上来，竹实笑盈盈地问道：“敢问公公，我们小主的住处在哪儿？”她手里早捏了一个银锭，递给了这小太监。

        他拿了赏，身子躬得更低了点，脸上堆满了笑，“多谢小主赏赐，您的住处在承乾宫的西配殿明德堂，承乾宫自孝懿仁皇后去了之后便一直空着，今年皇上登基后就让新修了，您如今是承乾宫里唯一一个主子呢。”

        “多谢公公指点了，还请您继续带路。”竹实认真谢过小太监，继续扶着陵容走。

        宫里朱墙黄瓦，光彩夺目，雕梁画栋，一派皇家气象。今日天气好，又有鸿雁高飞，那小太监也机灵，一路吉祥话就没断过。

        承乾宫很近，约莫行了不足一刻钟就到了地方。

        入眼的先是大气庄重的承乾门，南边便是皇后的景仁宫。小太监引她进去，院内梨树修得齐整，已是挂满了果。

        “小主，承乾宫里梨树不少，到了季春的时候，满宫梨花开放，好看的紧呢。”小太监给陵容介绍的功夫，几人已经走到了明德堂殿前，一众太监宫女已立在门口等候他们的新主子。

        “小主，您到地方了，奴才这便告退了。”指引太监已经得了赏赐，恭恭敬敬地告退了。

        前世她自己都过得拮据，哪有余钱去打赏下人，背后多有说她寒酸的奴才。这宫里，向来便不是怜弱济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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