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他好像知道谢二是谁了

江肆是被人群忽然的惊呼声给拦住脚步的。
  他转过身，只见周围的路人不少都在往校门口跑，而隐约间，聚集的人群中露出了一个车顶。
  出车祸了？
  江肆往前迈了一步，又忽地停住脚步。
  他有预感，那就是谢小二。
  但这既然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的到来并不会改变故事的结局。
  江肆转身继续离开，走了两步又猛地叹气回头朝校门口跑去。
  可不管他怎么加速，还是跑不过周围环境变化的速度。
  救护车和交警以十倍的速度达到又离开，围观的群众聚拢又消散，江肆只能看见地上的血迹还未干涸就被冲洗掉，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眼前的场景不断变化，江肆喘着气停下来。
  有人拿着报纸从他身边快速走过，“哎哟，全省理科状元居然高考完出车祸死了！太可惜了，天妒英才啊！”
  江肆伸手想抓住路人，却见眼前的情景又飞速变化。
  这次他站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四周是悬浮的荧幕，正在倍速放映着什么。
  与此同时而来的，是脑袋上锥心的疼痛与心底里无尽的恐慌。
  江肆捂着脑袋跪坐在地上，却还是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扼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抬头看向那块荧幕。
  “谢……二？”
  “穿越者2368号‘身临其境’体验完毕，触发隐藏奖励：历史回溯。”机械音回荡在一望无际的黑色空间。
  不过瞬间那疼痛便消散了去，江肆还是疼得面色发白，魂又丢了一半。
  “所以，这是什么？”他按着胸口，没忘记刚才那一瞬间心脏麻痹的感觉。
  “是谢二濒死时的感觉。”系统冷冰冰地应答：“接下来是谢二真实经历，可选择是否观看。”
  眼前浮现出两个按钮，江肆没有犹豫，按下了那个“是”。
  荧幕上，一个黑影从豪华别墅里钻出来，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看起来不过几个月大。
  画面不断闪过，小谢二被辗转送到不同的人手里，最后在三岁时被怀孕的养母扔在了福利院山下的小树林。
  院长妈妈带回了饿得奄奄一息的小谢二，将他从小萝卜丁养到能认字读书。
  没有被江肆荼毒过的小谢二敏感又自卑，会用长长的头发盖住大半张脸，会在人群中尽量降低存在感。
  被抢走东西时不会反抗，直到心爱的书被撕成碎片后怒而将孩子王揍到不能下床。
  可换来的却是院长妈妈失望的眼神，和地下室无穷无尽的黑暗。
  因为小谢二从来不会哭，所以理所应当的没有人认为他会疼。
  直到七岁，下山买菜的小谢二被小学校长发现了数学天赋，才终于有机会上学。
  后来的谢二，连跳两级上初中，还是那个全市第一，也还是那个15岁就能参加高考成为省状元的天才。
  然而不同的是，他不会钻营，不会利用别人，他总是沉默寡言，他总是停留在黑暗里，他总是害怕别人的眼神，他总是渴望爱而不自知。
  直到高考结束这天，他看到了背影很像院长妈妈的人，为了保护她的孩子，谢二冲上去推开了婴儿车，自己卷入车轮之下。
  谢二没有死，却永远失去了站起来的机会。
  他的腿从大腿中部以下被截肢，一开始他甚至无法独立上下床。
  三年间，他也在学着如何赚钱，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像个人。可他越发不愿意离开黑暗的地下室，越发恐惧别人怜悯的目光。
  三年后，院长妈妈终于不堪重负离开，只留下空荡荡的福利院和地下室里那个蜷缩起来的孩子。
  彼时谢二还没有十八岁，他的伤口因为没有及时换药而留下了永远的疤痕。
  有时他分不清白天黑夜，会拖着残破的身子去够一扇小窗户。
  看不到光时，他不会哭也不会闹，只是用手指深深地抠进断肢的伤口，所以他的伤总是好不了。
  他心里的伤也从来没好过。
  最后的谢二就像一块破布，消瘦得只剩下单薄的皮肉，唯有一双眼睛大而亮。
  他手边的塑料袋是院长妈妈走之前用来提苹果给他的。
  苹果他没有吃，太甜了。
  太甜的东西总是让他忍不住难过，为什么自己这一生要如此漫长而煎熬。
  他没什么力气，光是用手指勾到塑料袋套到自己脑袋上都足够他大喘气，但他还是细致而庄重地将他系紧。
  谢二想，如果有来生，当猫也好，或者只是一株草，总之不要再当人了，只是可惜拖累了院长妈妈那么多年，却没机会给她养老。
  到这里，江肆已经泪流满面。
  他好像知道谢二是谁了。
  阴暗的地下室里，小窗户里透出来阳光，那天是个艳阳天，十八岁的谢二死在了自己生日那天。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生日到底是哪天，但于他而言，被院长妈妈抱回福利院那天，亦是新生。
  “你想拥有健全的身体和完整的人生吗？”地下室里，机械音无比突兀。
  无人回答，机械音继续道：“已检测不到生命值，自动启动紧急程序，穿越者1003号已传送成功。”
  一道蓝色的光从谢二身体上穿过，荧幕转黑，谢二短短的一生就这样草草结束。
  “穿越者1003号……”江肆坐在地上，还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这次系统没让他“感同身受”，可是隔着漫长的时间与空间内的洪流，他依然能感受到谢二那份绝望。
  江肆想，原来无论他出不出现，谢二都是要死的。
  这世界好不公平。
  他闭着眼抚平心绪，正想再问系统一些问题，睁眼看到的却是一片洁白。
  怎么又闪现了？
  妈的，还有问题没问呢！
  江肆一阵火大，转头却发现身边坐了个人。
  黑夜寂静，月光洒进来便能看见谢听云抱着手臂坐在床边，正低头打着盹。
  江肆不知道他守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进了医院，只知道谢听云连睡觉时都在皱眉。
  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谢听云猛地睁眼，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一团黑影扑进了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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