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9章：人情
说完，汪天清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站起了身，朝着凌志深鞠一躬。
“汪组长，你这是干嘛？”
凌志被吓了一跳，连忙侧开了身子。
高长明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一丝错愕，随即很好地将表情收了回去，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深思。
汪天清再度看向凌志，脸上已经挂上了一丝笑意，让看惯了他的死人脸的几人很是不习惯。
“你以为我这次来，是兴师问罪的？”
难道不是吗？
除了陆老爷子之外，其余几人都这么想到。
汪天清的笑容更盛：“知我汪天清之名的人，很多都以活阎王、鬼见愁来称呼我，在绝大多数的人眼中，我是一个一心只在工作上的疯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折手段的疯子！”
汪天清的笑容带上了一抹苦涩，拿过酒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这才继续道：“但又有几人清楚我真正的抱负？”
几人一怔，看着萧索的汪天清，重新地审视了起来。
“天清他经历过的苦痛，你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
这时，陆家老爷子一脸正色地走了过来。
“他的父母，在那个年代，被人迫害，双双赴死，只留下比他大三岁的姐姐和他相依为命。”
“为了供天清上学，他姐姐只能委身给一个足以当她爹的富商做一个情妇！”
众人一惊，哪怕是作为师兄的高长明也不意外，谁都没想到，汪天清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去。
“后来证实，他的父母是含冤而死，但迟来的昭雪又有什么用，他姐姐的一生，又有谁来弥补？”
“所以，当我考上法学院的那一天，我就发誓，我要清理这世间所有的污秽，哪怕是死也无所谓，在我成为督查组的一员之后，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对我姐姐又打又骂，极尽残忍的富商，我彻查了他那并不干净的公司，亲手把他送进了牢房！”
“凌志，或许有人会觉得我过于刚直，铁面无私，但我绝不迂腐，要知道，有些黑暗面，是连法律这道光芒都照耀不到的，我的手上，送进去过多少贪官污吏，多少地方豪强，难不成你以为，光凭借我肩上的勋章，就能办到吗？”
凌志怔住，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这位督查组的组长嘴中说出。
只听他继续说到：“为了打击犯罪，我用过的手段，多少是见不得光的，当然，我也为此付出过惨痛的代价。”
一旁的陆景行一下子想起了当初汪天清被人诬陷入狱的事情，是啊，如果不是汪天清自身行事就有破绽，又怎么会因此被调查呢！
而屡破大案的汪天清，为什么又止步于一个组长之位，上层难不成看不到他的能力嘛？还是他自身存在着缺陷？
“你以为的汪天清，或许是一个古板的，认为一切行为要拘泥于法律之外的，我只能告诉你，你看错我了。”
“对，我是好奇，你是怎么笼络到那么多的铁证，不得不说，哪怕合我督查组以及地方力量，想搜集到这么多的证据，可能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我也仅仅是对你好奇。”
“这点，我可以作证。”高长明看着凌志开口说到：“原本，在得知这些证据的由来时，我是想代表官方给你私底下授予荣耀的，但是天清阻止了我，当时我还以为他是为了督查组的颜面，现在想来，倒是我的眼界窄了。”
“天清，他是想保护你！”
高长明的这句话，让凌志振聋发聩，没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汪天清已经保护起了自己。
“您，是一个可敬的人。”凌志看着汪天清，为之前自己的小心思而感到愧疚。
汪天清死板的脸上拧出一个笑容：“怎么，不准备演戏了？刚刚不是一脸的义正言辞吗？”
凌志脸皮稍稍有点烫，现在想来，自己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汪天清却有些不依不饶道：“你不会怪我夺了你的荣耀吧？现在还来得及，正好长明师兄在，我督查组联合市委，联合向你表彰怎么样？一个二等功还是可以实现的。”
凌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汪组长，你就别打趣我了，你知道我不要这些。”
汪天清看了他一眼，嘴角流露出满满的赞赏：“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也不会走我老师这条线来曲线救国了，正是你这样的行为，才打消了我对你的顾忌。”
“为什么啊？”一旁的陆景行一头雾水，好奇问到。
“因为我这些证据，无论以何种方式递交上去，都会引起相关人士的注意，区别只在于能不能直接送到汪组长的手里，这是我选择让老爷子转交的一个重要因素，当然，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我不想参与到这趟浑水里，我有家庭，承受不起那些未知的后果，所以，汪组长拦下了原本属于我的荣誉，这不是抢功劳，反而是对我的一种保护。”
凌志内心叹息了一声，如果不是前世积累下的仇恨，他大可以不趟这趟浑水，幸好被汪天清阻拦了，不然今后自己的生活，可能会因此受到很大的影响。
“话也不是这么说，虽说是间接地保护了你，但这次的功劳，的确是被我督查组全盘接下了，凌志，我汪天清从不欠人东西，但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今后只要不做违反国家法律的事情，其他方面，但有所请，无所不可。”
这次，哪怕是陆老爷子也有些坐不住了。
汪天清的人情！这是他这个做老师的都没有的东西，汪天清一生行事不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当初自己在内的众人联合作保，也只是换来了他的一句谢谢，从未有过其他方面的报答。
而今天……
凌志显然也明白，从汪天清口中说出的这个人情有多么的重要。
这虽是他意料之外的结果，但他却不敢受此大礼。
忙摆手道：“人情就算了，还希望，汪组长能别在这次的事情上深究就好。”
汪天清眉头一皱：“不行，你若不领这情，那我就要彻查你，你不提醒还好，你一提醒，我还真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搜集这么多罪证的。”
凌志一愣，一旁的高长明憋住了笑。
小子，还是被汪天清给坑了吧，你不会以为他平时不声不响的，真就憋着什么好屁吧？
“嗯？说说看，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上天下地，有这么大的能耐的。”
凌志沉默良久，终是喟然长叹一声。
“汪组长，你要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别到时候我去找你，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哈哈哈！”陆老爷子发出一声大笑：“你们几个小子啊，就会算计来算计去的，无趣，甚是无趣。”
“行了，这事就此揭过吧，凌小子，你不是一般人，爷爷这里就送你一句话。”
“陆老请讲。”凌志惶恐道，自己几人的小心思，在这个老成精的老人面前，可以说是无所遁形了。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陆天行很是认真地讲出了这句话，凌志的所作所为，岂止汪天清和高长明看到的那些，他有预感，凌志此人，将来必展翅高飞，如今更是收获了汪天清的善意，更是前途一片光明。
但聪明人最不好的一点就是，走正道即康庄大道，走歪道即为祸一方，这是他不得不提防的。
凌志的态度让他很满意，没有一丝的不耐烦，反而是一脸庄重道：“小子铭记于心。”
“好，很好，景行啊，以后你跟着小志多学学。”
“爷爷，你不说我也会的。”
原以为的一场暗流就此平息，高长明二人再小坐一会，便准备起身离开。
“老师，你就坐着吧，夜晚风大，就让俩个小子送我们吧。”高长明和汪天清交流了一下眼神，如是说到。
“行，小志景行，你们替我送一下吧。”
站在门口，汪天清的脚步顿住，回过身子，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凌志的肩膀：“这次的事，只要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今后行事，可不要这么莽撞了。”
话语间，竟是长辈对晚辈的规劝。
凌志点了点头：“我记下了，汪组长。”
“私下里，不必组长组长地叫，可以称呼我一声叔叔。”汪天清道。
“行，汪叔。”
再度满意地拍了拍凌志的肩膀，汪天清这才走下台阶。
“小志，高叔也看好你，希望你今后能多为桐市的建设做贡献啊。”
“这是我作为桐市人该做的，高叔慢走。”
“行，你们也回去吧，以后有空，两个小家伙可以来我家做客，山珍海味没有，粗茶淡饭还是有的。”高长明挥着手道。
正当双方美好告别，高长明和汪天清准备坐上车的时候，不远处一辆车辆缓缓驶来，停稳在了陆家小院不远处。
“呀，这不是高书记和汪组长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这刚回来，要不再进去坐坐？”
欣喜的声音由远及近，陆景行原本含笑的脸一下子变得没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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