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是我们
放学的时候，陈祈弦在校门口对面站着，双手虚虚抄进校裤兜，露出小半截筋肉，可以想象出往内延伸，修长的根根分明的手指。
很奇怪，陈祈弦身边明明立着七八个同样人高马大的男生，他也不是站军姿似的标准站姿，可是人们一眼望去，就是这样一个把重心压在半身慵懒的人最抓心挠肺，想要假装不看他，又频频侧目遥望。
里面有个穿白色球衣的，他们是一个球队的，成群凑在一堆，爷们的声音本就粗犷，七嘴八舌，东一句西一嘴的，闹的人眉心都挤到一处。
傅礼柔跟贺可樂一块出来的，贺可樂在看见路对面的陈祈弦时，他脑子里几乎立马跳出一个讯息：陈祈弦在等傅礼柔。
傅礼柔指了指前面，“贺可樂，你先走吧。”
“你要去找他。”
除了男女感情那点子事，贺可樂想不出别的还能让他们有交集的原因。
“有些事情，说来话长。”
贺可樂听出味儿了，说来话长就是变相的不想说。
“你喜欢陈祈弦吗？”贺可樂直接了当问出这句话，倒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傅礼柔怔愣了一瞬，没想到贺可樂会问出这么私密的问题，这一问也给了她一次机会，好好理清对陈祈弦的感觉，既然没等到陈祈弦的答案，那么她先填写自己那份答卷。
“喜欢也好，爱也好，我觉得在感情里这两个词都不能轻而易举地使用。而你问我的这个问题，这几回和陈祈弦相处下来，我也认真考虑过——我和陈祈弦之间的关系配不上喜欢或是爱，只能说他让我感受到被照顾，我现在跟他在一块很安心，直白又纯粹，真的。”
贺可樂扯了下嘴角，终于抬头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少年温润依旧，他展开握拳的手掌，朝傅礼柔招手。
“那我先走了呦，阿柔，明天见。”
-
马路对面渐渐消音。
傅礼柔转过身，陈祈弦已经穿过人行横道，朝他大步走来，秋季校服外套被他一手挎在肩上。
“别愣着，过来。”
陈祈弦完全不在意两个人早上的尴尬，很多人都说，男女之间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是不能够的。这种困扰显然困不住陈祈弦，只见他还是一副懒散、无所谓的大爷做派。
傅礼柔微微汗颜，可能陈祈弦就是不拘小节的那种洒脱性格罢，倒是她心思多了。
就几步的距离，傅礼柔边走边道：“没必要把我送到单元门楼下，那样太麻烦你了，虽然我被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与你多少沾点干系，可也不用如此麻烦，再说了那群人或许只是随口说说，结果我们还入套了。”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
“那依你的。”
舒意咖啡馆金灿灿的四个大字，用复古的暖灯烘照。
陈祈弦拉住门把手，用红绳系着的铃铛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陈祈弦”，傅礼柔在他一只白球鞋快踏上地板时喊住，“我们来这里干嘛，你应该知道我家在那边。”
陈祈弦没有去看她手指的地方，语气不咸不淡道：“我知道你家在哪，进来吧。”
在角落落座，他们座位所在的区域有六处独立隔开的空间，此时只有一处位置是坐人的，所以周遭环境显得异常安静。
有一对学生扮相的男女走进，欲往里面走，却被围着白花边围裙的服务生拦住了，他们聊了几句，那个短头发的女生突然往傅礼柔这看了一下，陈祈弦背向而坐，只能瞥见利落的短发，后颈一片冷白的皮肤，直觉告诉她，背对着的那张脸肯定好看。
啪的一声，陈祈弦把课本拍在玻璃桌上，他的视线在桌子上点了一下，又看着傅礼柔，冲她微抬下巴。
“有不会的，我教你。”
傅礼柔一头雾水，所以陈祈弦把她带过来是为了学习！而且他还要亲自教她！且不说这事的荒谬，傅礼柔没记错的话，月考年级排名陈祈弦貌似还在她下头呢，莫不是在开玩笑。
“你、认真的？”
“认真的。”陈祈弦摊开厚厚的一本练习册，笔帽随意地躺在物理两个字上。
傅礼柔见陈祈弦几下功夫就做了三道题，每一题只在纸上算算就能得出答案，他反应很快，而且都是后面几道难度大的题目。
做完后，他翻出答案，没见他有要修改的意思，全对无疑，陈祈弦在学习方面应该相当优秀。
“我脸上有字？”
“当然没有。”
“从19：17开始算，你正好盯着我看了五分钟。”陈祈弦淡定地扫了一下手腕上的机械表。
傅礼柔比他还淡定，在纸上划拉了几笔，不看他，“我只是在思考问题而已，你以为你脸上有金子，人人赶着看。”
陈祈弦也不恼怒，一只手伸向她，“我替你看看。”
傅礼柔确实在一道数学题上卡住了，也怪她上课不用心，这道导数题老师还在黑板上写过。册子往陈祈弦那边推，这张桌子刚好够两个人面对面写作业，谁也不妨碍谁，距离不是很远。
陈祈弦微微起身，看到那个式子，傅礼柔数学处于什么水平他心里大概有个底。
傅礼柔状若桃花的眼睛此时没精打彩，倒给她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柔和，乌溜溜的眼珠子顺着陈祈弦的手看去。
手指又瘦又长，却充满了力量的美感，丝毫不怀疑能够扯断比它自身还硬的物件。
陈祈弦从白底的本子中，抽出一张作验算纸，一手抓着笔杆子。
橘色的装饰灯幽幽地散落在陈祈弦的黑发间，他的胳膊肘撑在玻璃桌上，脖颈的筋肉线条分外凸显，连接着锁骨中的骨窝。
陈祈弦将黑发蓄长些大概能掩盖眉骨透出来的不好惹，或许更讨人喜欢。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摆在桌边的咖啡也快见底了，还剩有残留的淡香。
收拾好东西，他们一个前一个后。
一直到傅礼柔他们走出店面，那六处区域都没有客人入座。
傅礼柔不是傻的，陈祈弦包场了。
而且走在路上傅礼柔发现，这家咖啡店的位置也有说法，比起原先她回家的路，这里要绕点路，但是能避开那群男生。
傅礼柔不知是因为秋风太急，还是被陈祈弦的细致所触动，整个心脏都跳得快，灌了一腔冷风，激得人猛咳嗽起来。
没一会儿，傅礼柔直起腰，陈祈弦的外套就扔到她头上了。
“……”
“弱不禁风。”
傅礼柔被他冷冷嘲讽，将手里的外套团成团，趁陈祈弦不注意，生生给扔回去正正砸到硬挺的鼻梁骨。
“姐的八百米在初中还破过最快纪录，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可不合适。”
“升旗晕倒，还需要别的男生背着去医务室。”
“你怎么知道——”
敢情陈祈弦把她晕倒的狼狈相看得一清二楚。
陈祈弦轻嗤一声，“我知道的还多着呢。”
“……”
-
那天的不欢而散对两个人来说已是对待家常便饭一样，不足为道。
陈祈弦最近看起来挺忙，下周五将代表临溪一中与八中打篮球赛，但是每天早上、放学他都如约而至，在同样的地方等一个人。
天天在校门口等，校园内的绯闻都传烂了。
做惯了绯闻的女主角，现下傅礼柔应对自如，生活是自己的，其他的都可抛却。
顾应西在傅礼柔身后，说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别跟陈祈弦走太近。”
傅礼柔立马回怼：“不跟他，难不成跟你走近？”
“你！”
就见顾应西面子上青白相容，很不是滋味。
“总之陈祈弦身上烂事一堆，跟着他混准没你好事。”
傅礼柔径直走过去，再不理会。
顾应西竟然在傅礼柔身上看到了陈祈弦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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