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是我们
傅礼柔不是平白无故做出这样的决定，跟陈祈弦拼篮球。
他打了一场比赛下来，好歹耗费了大半体力吧。
可是她的存在没有给陈祈弦带来任何威胁，球照进不误，速度甚至更快。
他的身影再度逼近，虚弱的光把影子拉得修长。
傅礼柔感觉有一阵迅疾的风，从耳畔呼啸而过，陈祈弦对付她，没有使用一点技巧。
这回是灌篮。
傅礼柔扭过身，少年腾越而上，一手扣篮。
火焰中烧出一个鲜明的人。
傅礼柔怔愣在原地。
这人的体能太恐怖了。
陈祈弦凉薄的视线看向她，“这样，就不行了？”
他嘴角有一抹得逞的坏笑。
傅礼柔向他伸手，“扔给我。”
下一秒，陈祈弦精准地把篮球传过去，力度、距离都恰到好处。
他双手垂在身侧，站得挺拔，等待傅礼柔的动作。
傅礼柔带着球走到三分线外，她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陈祈弦被傅礼柔的一举一动牵引。
天空不仅暗了下去，还有灰蒙的云层袭来。
傅礼柔抬手把胸前的发拨到身后，发圈轻轻脱离，掉在一团血红枫叶上，那只镂空的蝴蝶被陈祈弦扑的视线捉到。
披散的黑发丝毫不影响傅礼柔的美感，她的皮肤是南方姑娘特有的白，通透得不真实。
“陈祈弦。”
傅礼柔扬高下巴，叫他的名字。
醇厚的低音，与她的外形格格不入。
可是这样的声音加上这样的人，对陈祈弦来说才是特别的。
他再没听过谁可以把他的名字叫得这么耐听。
“如果这一球我可以投进，你就答应我不要生气了，回家好吗？”
陈祈弦知道这又是傅礼柔为了所谓补偿过错的一种服软方式而已，但他不打算为难她。
“先投进再说。”
傅礼柔听出了可商量的涵义，她在脑海里回想陈祈弦上半场投进三分球的画面。
长长呼出一气，抬睫，她的动作看起来十分吃力，需要手腕使出大量的力气。
篮球在篮筐边缘滚了三分之二的距离，最后颤颤巍巍地滚落空心中。
傅礼柔难以掩饰进球的喜悦，一手握拳，为自己庆祝。
“nice！”
陈祈弦从口袋里拿出眼镜，捏住边框，架在俊挺的鼻骨上。
傅礼柔鲜少见他戴眼镜，所以……原来陈祈弦近视啊？他的篮球还能打得这样出色。
浑身慵懒劲儿的人，大跨步朝她走来。
他身上所有吸引女孩的东西一一呈现在傅礼柔眼前。
火红的落日横亘在一高一低的人影之间。
“怎么这样看我？”
因为好看。
傅礼柔瞬时哑然，她总不能直截了当说自己被男色迷了眼。
况且这种感觉是陈祈弦带来的，很奇怪。
陈祈弦侧过头，低下身看傅礼柔一眼，这回他戴着眼镜。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七七八八，白得失真的手指抚上嫣红的唇，睫毛比精心刷过的还翘。
只一眼，比热铁烙印还深重。
有些人就是有祸乱人间的本事。
傅礼柔纳闷，陈祈弦刚才打球的时候不热，怎么感觉他的耳根红了一片。
“下午有点意外，我没忘记答应你的事。”
傅礼柔只字不提贺可樂，她发现每次陈祈弦跟她摆谱的时候，都是牵扯到别的男生的时候。那感觉，就像极了情侣间的吃醋。
陈祈弦显然对傅礼柔的解释不满意，如果心情可以用天气来表示的话，那么他此刻的心情是暴雨天。
陈祈弦手里多了瓶水，傅礼柔跑着买回来的水。
在他手里，向半空抛出，很快落回。
瓶中的水挤兑着弱势的空气，发出咕噜咕噜的闷响。
“我在你心里，是个这么好说话的人么。”
像是隔着层海水，低低的气音，后几个字近乎无声。
傅礼柔正想说什么。
校服衣兜里的手机开始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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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接个电话”，傅礼柔点开接听键，往后走开几步。
电话那头传来李颖颖的声音：“小柔，我们刚去还衣服了，你还在学校吗？抱歉，我们去的时候没带手机，忘记告诉你了。”
傅礼柔往教学楼的方向看去，“没事，我在学校篮球场这里，对了，我找到你的耳机了，你在教室吗？”
李颖颖惊讶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我和安荣在一块，我们刚到教室正收拾东西呢。”
“那我在学校门口这等你，把耳机给你吧。”
“行，我们这就下来。”
傅礼柔收起手机，跟沉默的人说道：“那我请你吃饭吧。”
她上回去陈祈弦家里，冷冷清清的，看上去也是一个人住。
安荣跟李颖颖有说有笑地到门口，不止看到傅礼柔，还有站在她身后一手插兜的高个男生。
不是陈祈弦是谁。
傅礼柔朝她们招手。
“给你，在石阶上找到的。”
李颖颖显得局促不安，脸上的笑容也僵硬。
安荣跟在李颖颖旁边，被遮挡一大半，她可以看到陈祈弦，但对方注意不到她。
“谢谢你，傅礼柔。”
陈祈弦自己走远了些，不打算听女生之间的对话。
李颖颖止不住八卦和好奇，她快速地指了一下陈祈弦，又问：“小柔，你为什么跟陈祈弦在一块？而且，他还在等你，你们是要去哪里吗？”
傅礼柔点点头，说：“我请陈祈弦吃顿饭，有点事。”
她跟陈祈弦之间的事，不好说清楚，也没必要跟李颖颖解释。
傅礼柔提起书包肩带，说道：“那今天先这样，再见。”
安荣静静地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咬住下唇，陈祈弦那样耀眼的人，居然也会悉心替女生整理头发，过马路还要帮她看路，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满眼早都已经被一个人占据。
李颖颖拍了拍安荣，“我们回家吧。”
-
傅礼柔披散的发被书包肩带压住，陈祈弦替她轻轻抽了出来。
“？”
傅礼柔扭过头，流了他一手乌发。
等等，陈祈弦手腕上戴的不就是她的头绳么。
“那个，我的头绳怎么在你手上？”
陈祈弦闻言，抬起另一只手摆弄着腕间的头绳，手指摸过镂空蝴蝶的翼。
他的喉咙里发出别具磁性的一声喟叹，“这个啊，地上捡到的。”
傅礼柔回他，“嗯。”
陈祈弦一句话也不说，两个人就这么干看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傅礼柔淡定出声：“哦，谢谢你，这是我的头绳。”
“不是要吃饭，总不能一直站着吧？你就是这样补偿我的。”
意思是傅礼柔一点认错的诚意都没有，她算是听明白了。
傅礼柔懒得跟他计较，一个头绳而已，伤了和气才不值得。
再说了，难得这位不省事的主，一次性跟她说了这么多字，实在不应该再言其他。
“那——吃川菜怎么样，我知道有一家口味正宗的，你或许会喜欢。”
陈祈弦微微摇头，“太辣。”
傅礼柔又问：“不如这样，我们去城南新开的日料店吧。”
还是摇头：“不想坐车。”
“……”
陈祈弦始终将目光落在傅礼柔身上，很轻，那股磨人的压迫感变成了一种令人踏实的安全感。
傅礼柔撞进这样的目光中，一点脾气都没了。
她情愿陈祈弦冷冷地对待她，而不是这样暧昧不清。
“去你常去的店。”
陈祈弦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五分钟后，他们在一家面馆落座。
倒是叫陈祈弦意外。
是个温馨又朴素的店，十几平米多的店面，桌子椅子占了一大半。
“我平时最喜欢点招牌炸酱面，加香菜加醋，味道好极了，对了对了，这里的茶用得是砖茶，吃完面条再喝一口，浑身都热乎乎的。”
傅礼柔到了她熟悉的环境，不知不觉多了好些话，语调也上扬了几分。
店主是一位姓许的奶奶，头发已经花白，头上围着一块淡色方巾。店内的人说多不多，零散地坐了三桌。
“来啦，姑娘今天还是吃招牌炸酱面？”
傅礼柔是常客，跟许奶奶打过几次照面就熟络了。许奶奶怪稀罕这个小姑娘，模样长得就讨人喜欢，性格也好。
今天终于不是独自来吃饭了，还是和一个帅小伙同路来的。
傅礼柔端起兰花装扮的茶壶，一边倒水，一边回应：“嗯，就来两碗炸酱面吧。”
许奶奶还是看了看陈祈弦，有询问的意思。
陈祈弦语气和善地说：“跟她一样，炸酱面。”
他们二人面对面坐，傅礼柔推给他一杯。
陈祈弦盯着茶杯外表的一个磕破的部位，迟迟不动。
傅礼柔喝了一口茶，“放心喝，这里的卫生不能说是高级餐厅那样面面俱到，但是许奶奶是讲究人，水杯这些肯定是干净的，而且我刚才用热水烫过的。”
陈祈弦拧眉：“你感觉不到烫？”
傅礼柔当着他的面，又从容地喝了一口，“不烫，温度正好。”
茶杯里不断冒出热气。
傅礼柔喜欢喝烫一点的水，就算是夏天，也要接热水，放凉一些再喝。
“为什么经常来这家店？”
傅礼柔完全可以选择环境更好，服务更到位的地方。
“好好地来吃饭，你问这些做什么，除了味道好还能有啥的，吃饭嘛——”，傅礼柔就算想说，他又怎么会有兴趣听她的心事。
“我想知道。”
“来啦来啦久等了，孩子们该饿了吧，念高中可辛苦，我孙女上高中那会，没一会就喊饿，费精神得很。”
许奶奶把两碗面摆上桌，份量比往常多，给陈祈弦那碗还要再多一些。
“趁热吃！凉了味道就没有那么鲜了，现在温度降下来了，也不热。”
傅礼柔冲许奶奶微笑，“谢谢奶奶。”
画面温馨又美好。
陈祈弦看走了神。
许奶奶端起托盘进后厨忙活。
“因为——这家炸酱面的味道跟我外婆做得一模一样。”
傅礼柔说完就埋下头吃碗里的面。
不想别人看见她带有感伤情绪的时刻。
陈祈弦替她倒满茶水，随后也开始动筷。
良久，谁也没有再说话。
直至末尾，陈祈弦只说了一句话：“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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