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从此江湖见

十多年前，也是这样的暴雨之夜，让任碧雪最终决定送他去柳家庄，从此他那神秘的身份便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先是柳家，现在连仝欣和侬语艳也被牵连进去。

    “这翻天印还真是害人不浅啊。”一声叹息，李仲飞狠狠揉搓着脸庞，早已遍布的愁云愈发将他心头笼罩得密不透风。

    “怎么？还在为欣儿她们担心？”张明浩走过来，轻怕他的肩头。

    李仲飞点点头，目光灼灼：“了解京城事后，我会亲手找出翻天印，不止为她们，更为我自己。”

    张明浩表情凝重，压低声音道：“记住，你与翻天印的关系千万不要再提，否则不但帮不了别人，连你自己也会搭进去。”

    “前辈怎知我……”李仲飞深感意外，张明浩却制止他继续问下去，扭脸看向帐内。此时，众人已经停止了争论，个个神色阴郁，显然未达成一致。

    没了先前那份豁达豪迈，疲惫中带着厌倦，烦躁地摆摆手道：“夜色已深，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众人听他下了逐客令，只得回归各自安排的营帐，一场盛宴不欢而散。

    李仲飞一直跟着张明浩，整晚辗转难眠，他倒不太在意嘉王的安危，只是仝欣和侬语艳始终让他放心不下。好容易熬到天亮，见张明浩睡醒，便跟着起床洗漱。

    张明浩看他双眼布满了血丝，失笑道：“仲飞啊，有时你真的应该学学丐帮的褚长老，泰山崩于面前仍吃得饱、睡的香，有说有笑。”

    李仲飞吐出口青盐水，苦笑摇头，张明浩长长伸个懒腰，道：“你这样可不行，将来定会有更重要、更艰巨的任务等着你去完成，你若总是放不下、看不开，岂不是事情未解决，自己先愁死了？”

    正说着话，一人掀帘入内：“两位休息的可好？赵大人有请。”

    李仲飞见是魏士旭，无精打采地说道：“还未谈拢吗？我反正插不上嘴，就不去了。”说着从帘缝向外张望，雨已经停了，阳光普照，看样子是个好天气。

    魏士旭笑着伸手去拍他的肩膀：“早商议好了，你与张旗主随赵大人去抚州，登船沿水路直奔无为，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大军整备妥当，再不走，士兵可要来收拾营帐啦。”

    “天王帮和丐帮呢？”张明浩胡乱抹了把脸，走出营帐。

    魏士旭拉着李仲飞紧随其后，有些不悦道：“天不亮便走了，听值夜的士兵说，天王帮向西、丐帮向北，应该还按昨日他们自行决定的结果行动。”

    李仲飞无所谓的笑笑，问道：“魏大哥你呢？回黑云岭吗？”

    “我自然与袁将军的信州军一起去助黑龙城。”魏士旭哈哈一笑，指着前方道：“你快去吧，赵大人心情不佳，莫让他等得心焦。”

    “有劳魏大哥，待见到侬大姐，请代我向她赔个罪。”李仲飞深深一揖，抬眼望去，只见原来帅帐的地方已成了一片空地。不只是帅帐，除了他住的这处营帐，整个营盘不知何时全部拆除完毕。

    数千士兵整装待发，与辛弃疾端坐马上，正向这边望来。李仲飞再次朝魏士旭道声谢，冲跑去。未及数步，斜刺里冲出一人，将他拦下：“李大哥为何西去？”

    此人五短身材，一缕山羊胡须略带红色，原来是薛华。李仲飞大喜，把住他的胳膊叫道：“兄弟无恙，真是太好了。这些日子不见你，我还一直担心呢。”

    薛华没有答话，将李仲飞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小弟知道大哥与侬家交好，此番黑龙城危机，大哥为何不亲自去救？”

    李仲飞见他为自己的事紧张，不无感激地说道：“多谢兄弟上心，不过昨日我已向袁将军打听过黑龙城的情况。他说东四寨攻打黑龙城，藤甲军返回后城围立解，今日魏大哥与他带兵前去，也只为了帮忙追剿残敌。”

    “哎呀，你上当了！”薛华急的直蹦，“大哥也不想想，藤甲军与信州军一直围攻六盘岭，被急招回援后再无消息送来，袁磊从何得知黑龙城之围已解？”

    李仲飞一呆，喃喃道：“你的意思是……”

    “袁磊根本没有对大哥说实话！”薛华愤愤道，“小弟自从脱险之后便一直追随辛大人，当日僮军退时，袁磊说东四寨暗中派人潜入黑龙城，待叛军攻城时，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黑龙城当时形势可说是万分危急，能否坚持到藤甲军回援尚且两说。”

    “袁磊为何要骗我？”李仲飞大惊失色，“本是盟军，为何隆兴军主力抵达后，没有立即分兵去救？”

    薛华恨声道：“辛大人当时也有此一问，可袁磊说百余年来，僮人之祸从未根除，如今僮人发生内乱无疑天赐良机，不如等其自相残杀、实力大损之后再坐收渔翁之利，这样才可一劳永逸，杜绝僮人给大宋带来的麻烦。”

    李仲飞脸色铁青，急问道：“辛大人怎么说？”

    薛华叹道：“辛大人默许了，若非碍于大哥的面子，恐怕还要押后两日。不过依小弟之见，纵然今日赶去，也多半是隔岸观火、走走过场。”

    李仲飞大怒，当即就去找辛、袁二人理论，薛华忙伸手相拦，道：“大哥莫急，此事也不能怪辛大人，僮军反叛朝廷，官军此番没有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

    “阻止夏清风北上，僮军出力最多。再说侬大姐早有心归顺朝廷，他们这么做实乃小人行径。你莫管，我自有分寸。”李仲飞气冲斗牛，甩开薛华的手，径直走到面前，也不废话，斩钉截铁道：“我要去黑龙城！”

    袁磊何等精明，目瞪薛华，骂道：“长舌妇！”

    薛华毫不示弱，回骂一句“黑心鬼”，又冲辛弃疾行礼道：“李大哥与我有恩，我不能瞒他。”

    辛弃疾冷面不语，不明就里，奇道：“黑龙城有魏兄弟与袁将军数千兵马去助，李兄弟还有何不放心之处？”

    李仲飞看了辛弃疾一眼，也不解释，又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必须去黑龙城！”

    感觉出一丝异样，左右看看，沉声道：“请李少侠以大局为重，切莫辜负了任首领的一番苦心。一个人若想立足江湖，须有始有终、有信有义，万万不可肆意妄为！”

    此话一出，闻者色变。这些话虽不无道理，但由对李仲飞说出，却是过于重了。辛弃疾张口欲言，最终犹豫再三，将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李仲飞满脸涨红，怒极反笑，大声道：“赵大人说得好！正因做人要有信有义，不可肆意妄为，我！才要去黑龙城！”

    此时，就算再迟钝，也听出另有隐情，怒视袁磊道：“这究竟怎么回事！”

    袁磊一缩脖子，没敢吱声。张明浩走上前，对李仲飞道：“算了，我去黑龙城吧。”

    “你……”与李仲飞同时一愣。愣的是一夜之间，连最后两个愿意北上的高手也相继变卦，而李仲飞却不明白张明浩为何要站出来为辛、袁二人解围。

    张明浩一直与李仲飞一起，自然了解事情原委，他笑了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自然为无法理解为官之人所想所做。黑龙城危急，多争无益，便由我替你走一趟吧。”

    既然张明浩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仲飞要过一匹战马，冲众人抱拳道：“我的事，我会做好！诸位的事，我希望将来不会听到任何坏消息，不然谁也不会开心的！就此别过！”说罢再不多言，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薛华想追，但如何来得及？只得跺跺脚，悻悻走回辛弃疾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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