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计上心头来

天忍教自诩势力遍及大金每一个角落，却被丐帮在眼皮底下做了如此大的动作而不自知。

    乍闻惊讯，完颜乐善不由感到阵阵头痛。

    他揉着太阳穴想了想，忽然松口气道：“不过还好，他们一对一的训练，虽保证了机密，但人数必不会太多。”

    彭梧沙的脸色却愈发沉重起来，摇摇头道：“这屠龙社已经经营了二十年之久，居属下所知，当初第一代成员大多已在潜伏之地娶妻生子，他们很多人又将自己的孩子也训练成了屠龙社的一员。”

    说到这里，他突然加重语气道：“更可怕的是，这批人连张新都无法统计，所以至今在各地到底有多少人，谁也说不清楚。”

    完颜乐善越听越心惊，思索良久才问道：“彭护法今日将此事告知与我，但如何破解可有良策？”

    “少主，这正是属下单独见您的原因。属下……”彭梧沙上前一步，凑到完颜乐善耳边低语起来。

    完颜乐善仔细地听着，脸上渐渐露出了惊喜之色，不住地点头赞叹。

    待彭梧沙说完，完颜乐善一伸大拇指道：“彭护法，你真是我大金的功臣……”

    谁知他话音未落，就见彭梧沙忽然后退半步，翻身就要下跪。

    “彭护法，你这是做什么？”完颜乐善一愣，忙上前搀扶，手指刚触到彭梧沙的肩头时，却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他的手掌弹开。

    完颜乐善略一错愕，彭梧沙已跪倒在地，哽咽着说道：“少主，请少主为属下做主啊……”

    完颜乐善眉头微皱，再次相扶，只觉得彭梧沙似有千斤之重，想必彭梧沙已运上千斤坠一类的内功。

    “彭护法何必如此，”完颜乐善只得作罢，抽手闪在一旁，叹道，“有何委屈但说无妨，不过还请起来说话。”

    彭梧沙不答，以额顿地道：“少主，属下一心一意归顺，自忖忠心耿耿。可数日来，弟兄们却始终将属下拒之于千里之外，属下心里委屈啊。”说罢还重重抽泣了几声。

    看着眼前这个卑躬屈膝的花甲老人，完颜乐善沉默了。

    他的确不信任彭梧沙，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连国家、连同袍都可以出卖的人，又凭什么让别人相信？更何况这次任务关系重大，他又怎敢轻易泄露？

    任务……任务……等等！

    完颜乐善心思电转，一个绝佳的计划猛然浮现在他的心头。他飞速地在心里将计划来回寻思了两遍，一股惊喜跃然而生。

    他故作恍然大悟，俯身再次相扶，沉声道：“彭护法误会了，在下绝对信任你，快快请起。”

    彭梧沙这次没再坚持，就势起身站在一旁，仍不忘在满是褶皱的脸上抹了两把，顿时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粘在胡须上亮晶晶的，说不出的滑稽。

    完颜乐善忍住笑意，轻咳一声道：“我等此次南下确有任务在身，不让你参与并非怀疑你对天忍教的忠心，实是不忍你左右为难啊！”

    彭梧沙垂首不语，默默等待着完颜乐善的答案，完颜乐善瞥了他一眼，娓娓道来。

    原来早在八月初，金国郑王完颜永蹈上表朝廷，称宋金两国盟好，为进一步巩固两国关系，缓和日益激化的边境冲突，请求与宋和亲。

    金主完颜璟下旨应允，遂命讨逆将军安景焕为使臣前往宋京临安，替郑王世子完颜阿辛求取宋朝公主。

    右丞相完颜襄却觉得完颜永蹈另有所图，暗中授意安景焕托病不出，安景焕依命力辞，金主只得改派骠骑将军完颜谋列出使大宋。

    宋廷收到消息之后，皇后李氏大喜，立刻下懿旨令沿途各路官吏护送，并亲自派遣当朝国舅、龙师将军李远沛率军前往扬州北部运河口，迎接金国使臣。

    九月底，完颜谋列与宋廷谈好和亲事宜返回中都，金主完颜璟遣郑王府令佳答满为和亲正使、东南道御史完颜刚为副使，赶赴宋京临安迎亲。

    和亲使团乘船浩浩荡荡沿通济渠南下，穿洪泽湖而过，不过十数日便抵达了运河口边的酒泉镇。

    就在和亲使团出发后不久，完颜襄获河南统军使仆散揆密奏，得知完颜永蹈图谋不轨，意图通过和亲与大宋外戚联合，阴谋推翻完颜璟，夺取皇位。

    完颜襄大惊，表奏朝廷立即取消和亲一事，但因证据不足，完颜璟不允。完颜襄只得转而命安景焕带人秘密南下截击和亲使团，粉碎完颜永蹈的计划。

    安景焕等人南下数日后，完颜襄觉得事关重大，为保万无一失，又命独子完颜乐善率数十位天忍教高手赶去协助。

    直至今日，由于安景焕失手被丐帮所擒，为搭救安景焕，完颜乐善所带高手已损失过半，截击使团变得难上加难。

    等完颜乐善说完前因后果，彭梧沙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他只是觉得完颜乐善等人有重要任务，但没想到竟然会重要到如此地步。

    他深吸口气，正要开口，却听完颜乐善叹道：“如今，和亲使团的船只就停在镇北的湖中，昨夜在下派萨博清等人外出，是想尝试接近船只，无奈沿岸护卫的宋军太多，最终无功而返。”

    完颜乐善看了彭梧沙一眼，接着道：“这次行动最终必然有一场恶战，彭护法，在下担心如果让你参加，势必会被有心人识破你的身份。”

    “身份？”彭梧沙一愣，随即苦笑道，“属下反出丐帮，迟早为天下共知，属下还有什么身份被人识破？”

    “正是因为你曾经是丐帮的一员，”完颜乐善摇摇头道，“如果宋廷认为是丐帮截击的和亲使团，从而迁怒于丐帮，使丐帮遭受灭顶之灾，你可会心安？”

    “我……”彭梧沙愣住了。

    完颜乐善又道：“在下知道你是一位重情重义的豪杰，你虽已投靠本教，但毕竟与丐帮有数十年情义，在下岂能让你背负一辈子的愧疚？”

    完颜乐善声音虽轻，但每一个字在彭梧沙听来都如同雷鸣，他哪里能想到完颜乐善竟然为他考虑的如此周详，顿时老泪纵横，哆嗦着又要下拜。

    完颜乐善忙拦住她他，略带伤感道：“在下虽将行动全盘相告，但仍希望你不要参加，你为天忍教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少主！”彭梧沙以拳擂胸，急道，“少主恩义，属下纵死难报万一，属下定……”

    “彭护法不必多言，天色已深，我们先回去吧。”完颜乐善摆手打断彭梧沙，转身向客栈走去。

    在微弱的月光下，完颜乐善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丝毫没有引起彭梧沙的注意。

    丐帮数十年来为金国制造了无数麻烦，早被金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彭梧沙的意外参与，令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完颜永蹈图谋不轨，意图通过和亲祸乱朝纲、谋朝篡位，所以和亲之举必须破坏、和亲使团必须截杀，然而一切真相大白之前，金宋两国必然追查凶手。

    若是突袭使团之时，故意让彭梧沙现身与守卫的宋军激战，事后再将彭梧沙丐帮元老的身份公诸于世，不但会把祸端引向丐帮，甚至可以借宋廷之手将其一举铲平。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天忍教，则可以安心置身事外、高枕无忧了。纵然宋金两国如何彻查，也绝想不到彭梧沙早已背叛了丐帮，丐帮自己虽然心知肚明，可到时候已是百口莫辩了。

    走在依然喧嚣的街道上，完颜乐善几乎按捺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就连脚步都觉得轻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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