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姐姐，我
梁俊秋觉得自己女儿已经遭受了什么刺激。她的作息变得超级规律，上课的时间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一点睡觉已经够恐怖的了。连周末，她居然也是五点起来的？
现在流行一句话叫什么？万恶的资本主义996？不，她家闺女是5－11－7。打了鸡血一样。
“我不学不行啊，我要进步。”任晓玄头也不回地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水果和水，放在案头，然后继续盯着手里面的化学卷子发愁。
她理科一向薄弱，早早选择分班选择文科就好了。可是理综要是考的差，那一样同一流大学无缘。
任晓玄眉头打结，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要为了学习这样劳心伤肺。
好烦啊，不如画两幅画卖钱呢……
梁俊秋有点担忧地看着女儿：“要不，看看窗外多休息休息？”
“妈妈，”任晓玄推推母亲，“你别老待在家里，没事就出去，去谈恋爱，去跳广场舞，去单位加班，去学新的技能，你不是想做会计吗？去报个会计班吧？”
任晓玄记得，在她失踪后第三年，梁俊秋才再婚，又过了两年，才在四十三岁高龄剖腹产生下儿子。
而她再婚的对象，就是会计班的培训老师，前前后后陪伴了她好多年……
那个人还不错。虽然没有钱，但是愿意花时间和精力照顾母亲。
钱，她以后会有的，还会有大把大把的钱。
所以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梁俊秋一愣，什么？女儿嫌弃她不学无术了？
任晓玄头也不抬：“市中心的元培会计培训班就不错，你去上个夜校吧。”
还认真地提出意见和建议。
梁俊秋风中凌乱了。
任晓玄无暇顾及其他，高一的考试不多，不像高三需要一个礼拜一个考试，一个月一个模拟的。
高一的考试参与年级排名的统共就那么几个，期中考试，期末考试，最多还有一个季度考试。
巧了，三月底正好有一个季度排名考试。
任晓玄卯足了劲，她自说自话把桌子换到了第一排，坐在班长边上。
徐老师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语气夸张：“哟，太阳从西边升出来了？”
“我看不见黑板。”任晓玄说，其实她眼睛可好了，她就是想坐在班长附近，班长是个眼镜妹，成绩好，虽然不愿意教人，但是逻辑清晰啊。
不愿意教她？她不会偷师吗？
死缠烂打又不需要花钱，脸皮厚就行。
有时候实在困了，任晓玄就站在门口，站着听课，别说，效果还真不错。
季考的时候，她的各科成绩都还不错，均有大幅度提升。
徐老师推了推眼镜：“我们班的……咳咳，任晓玄，这次进步很大，大家都要向她学习。”
没办法呀，连年级主任都来问这个学生进步很大，有什么好的经验可以传授。
徐卢娟再不好批评任晓玄，没理由啊，不能批评，还要表扬。
任晓玄第一次站在讲台上：“我也没什么，就是上课认真听讲，课后好好复习……感谢老师的悉心教导，感谢同学们的无私帮助！”
你瞧，她多厉害，自己的努力不值一提，都是老师的功劳、同学的功劳。
她简直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学生，她是职场老油条吧？
徐卢娟受用非常，被点名表扬的班长张梓萌也抿着嘴笑，只有田林低下头，不敢看讲台上熠熠生辉的任晓玄。
他这半个月可不好过。
心里难受，也在无形中遭到排挤。同学中有风言风语，他就是喜欢任晓玄，就是爱而不得于是才各种造谣生事。
任晓玄越是光彩夺目，这件事就越是板上钉钉。
以前，他还能笑笑说：“怎么可能？就凭她？”
以前还有人信他，毕竟他高大、阳光、帅气，会打篮球，成绩也不错，还能画画……
但是现在呢？
现在再说：“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恐怕连自己都不信吧？
任晓玄浑身发着光，她什么都不怕，她所向披靡，她的眼睛里边有日月星辰，有山河湖海……
不，她的眼睛里只有一颗蔚蓝的心。
任晓玄在食堂径直坐在瞿蓝心的身边：“瞿蓝心。”她一边吃饭，一边同她搭话，“你说话算不算数的？”
瞿蓝心一愣，不动声色地挪过去几分。
“什么？”
她退一寸，她就进一尺。
任晓玄把饭盆往她那儿凑了凑，身子紧挨着她，瞿蓝心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沐浴乳的橘子甜香味。
“晓玄，吃好去不去小卖部？”张梓萌招呼任晓玄。
“不去了，我不爱吃零食。”任晓玄朝张梓萌挥了挥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恶意不见了。
有什么呢？十五六的年纪，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利益关系。
抨击最多，无非是谁长的黑，谁胖，谁脚臭，谁不爱干净，谁贪小便宜，谁成绩差……
都是无伤大雅的、且无聊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情。
任晓玄有钱，她偶尔拿出个几十块钱买点小零食饮料放在桌上给那些打完球的男孩子吃，给那些聚在一起闲扯的女孩子吃，大家都觉得她是天大的好人了。
连王婷和张瑶瑶，也忍不住问她：“你的原子笔真好看。”
“是吧，我哥哥给我从霓虹买回来的。”任晓玄不是在炫耀，她只是要所有人都不能小看她。
越是神秘越是莫测，越是高高在上，越是难以企及。
谁都触碰不到她的衣角，但是她追随着那一颗划过天际的蓝色星辰。
“我这次全校排名一百九十八。”任晓玄将那排名单递给瞿蓝心，“怎么样？愿赌服输……对，你饭票呢？”伸手问她要饭票。
瞿蓝心不知道她要饭票干嘛？是生活费用掉了？没有钱吃午饭？
瞿蓝心没有多问，从口袋中掏出一沓饭票，她自己留了三分之一，将其中大部分递给任晓玄。
“全部给我。”任晓玄说。
瞿蓝心于是听话地把全部递给了她，连带着还有一个夹住所有饭票的燕尾夹。
“高三下课晚。”任晓玄把所有饭票都收了起来，和自己的一起。
“以后，我给你打饭，我固定坐在那边靠窗的位置，你下课直接来找我。不许缺席。”她伸手点点瞿蓝心的鼻尖。
瞿蓝心的鼻尖冒汗。
据说人在紧张的时候，鼻翼会张大，鼻尖会冒汗。
她居然会紧张？
任晓玄勾起嘴角：“姐姐，我不爱吃茄子和茼蒿，我喜欢吃豆苗和番茄。”
她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瞿蓝心一愣。
任晓玄已经把自己饭盆里的茄子全部夹给了瞿蓝心，又自作主张，从瞿蓝心的饭盆里盛了一勺番茄炒蛋。
“吃吧。”她将那一口，瞿蓝心咬过了的番茄，放入自己口中，大力咀嚼。
有红色的汁液从她嘴角溢出。
任晓玄伸出舌尖舔舐干净。
瞿蓝心只觉得自己喉头发紧，她赶忙收回了目光，自己吃了一口茄子。
奇怪，今天的茄子，为什么分外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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