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罚跑

茫茫人海，大千世界，所有人都是沧海一粟。

        但是瞿蓝心说，明明那样平凡，但是她们在彼此眼中都发着光。

        任晓玄站在镜子前面，上下左右打量镜子里面的女孩子。

        宽大的校服，单调的马尾辫子，薄薄的散落下来的头发有时候会遮住眼睛。

        怎么看，她都那么平平无奇。

        真正漂亮的是瞿蓝心，短发的她飒爽，长发的她温柔，她不仅仅是她眼中的光，她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女神。

        谁敢叫富士山私有？

        谁又敢将那样的瞿蓝心拥入怀抱？

        任晓玄眯起眼睛，她敢，她要。

        “快迟到了，你怎么还不去学校？”梁俊秋敲响了女儿的房门，有些迟疑地道。

        她和前夫在任晓玄六岁的时候协议离婚，离婚并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误，但是离婚是整个家庭三个人背负的罪过。

        不知道晓玄的性格，是否就是那时候开始变得孤僻、敏感、怯弱、不好相处。

        梁俊秋有时候觉得很难过，女儿自此不再同她多说话，不知道换了几个学校，也不知道搬了几次家，她的世界也渐渐一塌糊涂，她渐渐地也不敢同女儿说话。

        愈演愈烈，直到母女两个形同陌路。

        她不明白这个青春期的女儿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一味地满足她。

        她想学美术，就让她学；她想不说话，她干脆不进她的房间……

        “就去了。”难得这一次任晓玄居然回应了她。

        梁俊秋愣在门口。

        任晓玄背上书包，从餐桌上拿了一个包子和鸡蛋，走到门口，却又回头。

        “妈妈……”她开口。

        梁俊秋受宠若惊：“你说。”

        “我可以……”她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要一支口红吗？”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要……嗯，玫红色的。”

        要求很具体，就像她一早就已经想好了。

        口红？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要这样颜色艳丽的口红确实很奇怪。

        但是，她态度那样好，彬彬有礼，甚至眼神里面有光，非常期待的样子。

        梁俊秋忍不住点点头：“……可以是可以。”

        “谢谢妈妈。”任晓玄笑了，笑容那样明媚，仿佛春日的暖阳，“我上课去了。”她尾音上扬，背着书包推开门。

        梁俊秋觉得女儿有些不一样了，她……似乎变得开心了一些？她很久没有叫她“妈妈”了，还是用那样亲昵的语气。

        就只是因为一支口红？

        梁俊秋想，晓玄或许，真的不像人家形容的那样阴郁悲观，她其实还是一个好孩子吧？

        好孩子任晓玄在学校里一如既往不受欢迎。

        她半年前转入北江七中念高一，北江七中是美术特长学校，但是作为天赋不错的美术生，任晓玄并没有在学校中得到赞美。

        相反，他们都不喜欢她，说她敏感、孤僻、任性、不好相处。

        去他们的不好相处。

        人都是这样，对特立独行的东西，对与自己不同的东西，总是抱着敌意。

        曾经，任晓玄觉得这是她的命运，活该被欺负，只能默默忍受。

        现在，她觉得很扯淡。

        为什么与众不同就要受到排挤？梵高在世的时候也照样不被理解，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大师，被后人万世敬仰。

        梵高一如既往，是时代变迁了。

        是那些愚昧的同时代人死掉了，具有更高度文明的后代人，这才发现他是先驱，是天才，是神一样的艺术家。

        与众不同，可以不理解，但应当被尊重。

        任晓玄打开自己的课桌板之前，她闻到淡淡的异味。她眯着眼睛，谨慎地打开抽屉摸索，果然……她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温热，触感像是包裹着塑料袋？

        肯定不是好东西。

        她没有立刻拿出来，而是更加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人群，是谁干的好事？

        田林？一早想到这个名字。但是应该不是他。

        田林针对她的时间点应该在更后边，在他偷看她的日记之后。

        那么现在应该是别人——任晓玄看到了那两个女孩捂着嘴笑，她们叫什么来着？

        王某和某瑶瑶，好像是这两个名字。用那样戏谑的目光，期待着——

        肯定是她们俩干的。

        任晓玄不动声色，皱着眉头将手伸入课桌。

        果然，为了亲眼看到戏剧效果，张瑶瑶和王婷凑过来，企图得到第一手资料。

        任晓玄迅雷不及掩耳，她将那一包东西掏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塞入靠的更近王婷的脖子里。

        王婷惊声尖叫：“啊！任晓玄！你疯了！！”

        张瑶瑶连忙上来一起帮忙扒拉：“任晓玄你疯了吗！”

        哦，原来是过期的早饭，混合着汤汤水水不知道是不是馊了的豆浆的饭团。

        呵，果然，塑料袋不靠谱，王婷一身的汁水从衣领流淌到衣服下摆，两个女孩骂骂咧咧地冲出教室。

        教室里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任晓玄，只有她毫不在意。

        瞿蓝心说得对，被针对很正常，不应该大惊小怪，也不应该当回事，更不应该影响自己的心情。

        “任晓玄！”班主任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任晓玄吐吐舌头，糟糕。

        张瑶瑶果然去告诉老师了。

        真没用，告老师算什么本事？

        “你疯了吗？这么对待同学？”徐老师很愤怒。

        “我以为那是张同学和王同学送我的礼物呢。”任晓玄满不在乎，“我无功不受禄，回礼罢了。”

        “你！你！你！！”徐老师愤怒将黑板擦掷在桌子上，“你去操场跑步，十圈！一圈都别想少。”

        任晓玄嘴上挂着讽刺的笑，她一脸冷漠地扫过班级里其余人，一字一句说：“我就是这样，睚眦必报。谁打我一拳，我必定踢他一脚。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今后谁再敢，呵呵。”

        徐老师的脸色更差了，她铁青着脸：“任晓玄，这里是教室，不是黑涩会！你给我去跑步，十五圈，不，十八圈，一圈都不能少！现在就去！立刻就去！！”

        任晓玄把书包背起来，毫不在意往外走。

        “你背书包干嘛？！”

        任晓玄回过头，好笑地看着徐老师：“十八圈之后我还能听课？得了吧老师，你不是就想整我吗？行，我跑，跑完自己去医院领被体罚证明……”

        徐老师的脸色，于是更加精彩了。

        任晓玄才满不在乎，跑步而已，她不怕。

        甚至，可能会有意外之喜，毕竟，瞿蓝心可是很有可能陪着她跑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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