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薛柠打扫完卫生,径直回宿舍。
已经大四,寝室里其他两个姐妹为了实习方便,都获得学校的许可外住去了,只剩下她和夏元元两人。
两人住四人间倒是很宽敞,而且有夏元元这样一个活泼好动的室友,每天闹得恨不得一个人把大观园里的宝黛钗三人全演了,自然也不会寂寞。
薛柠累得很,倒在床上,觉得额头上的青筋一直在跳,脑袋突突的疼。
回想起今天温桓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她把头埋在空调被子里,回忆就自然而然的漫了出来。
“小柠,考a大吧。”
四年前的夏天,她还是高二的时候,温桓站在她高中后门的那棵银杏树下,这么对她说。
“为什么我要考a大?”a大那么难考,而且等她考上了a大,他都毕业了。薛柠微低着头,看着他白t恤的下摆,有些不高兴。
“我会考a大的研究生。”猜到她的心思,温桓笑起来,英俊的五官在夏日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真的?”薛柠猛地抬头,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喜之色。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温桓觉得她问的真傻,温柔的抬起手,借着明显的身高优势拍了拍她的头。
明亮的阳光将他眼中的温柔与宠溺无限的放大,好看的要命,薛柠不禁沉溺,看的痴迷。
后来为了那个约定,一向成绩只徘徊在中游的薛柠开始奋发图强,她每天坚持只睡四个小时,衣带不解的苦读了整整一个高三。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她的分数让全家人激动的热泪盈眶,然而只有她一个人闷闷不乐。
这样的分数考其他的学校根本不是问题,但是真正要报a大的话仍然是有风险的。
最终薛柠不顾家人的阻挠,拼死在高考志愿表上填报了a大。
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不能和温桓在一个学校,那她宁愿复读。
她当初就是这样想的,单纯而不顾一切。
所幸她的运气不错,最终被录取了,尽管是阿拉伯语这样的冷门专业。
然而不幸的是等她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温桓却已经不在a大了。
他终究还是骗了她。
尽管是第一次,却骗的那样狠,那样绝。
薛柠快入学的时候刚好是温桓即将出国的时候。
夏天,火辣辣的太阳底下,她跑到高中时候就去过无数次的a大校园,躲在树后面看着温桓把自己的东西从居住了快四年的宿舍里搬出来。
家里人开着车子在宿舍楼下等他,他把仅有的行李放进后备箱里,就坐上车走了。
薛柠从头至尾都只是看着,没有叫住他,也不敢上前去问什么。
因为她怕得到的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难受的答案。
温桓走了之后薛柠也开始迎来了她崭新的大学生活。
因为太崭新了,所以才让人觉得有些无法适从,毕竟薛柠早已经习惯了有个温桓在她身边,无微不至的关怀着她,温柔的对着她笑。
习惯往往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的来,却死活都不肯走,有的时候能害死人。
那时候薛柠常常站在宿舍的窗前,眺望天空的西北方向,仿佛可以透过那里的云层看到遥远花都的浪漫气息。
薛柠一直是文科生,但她也知道海市蜃楼不可能出现在条件不充足的情况下,然而她仍是盲目的望着那里,脑海中想着一些她和温桓的过往。
想着想着突然觉得生无可恋,很想从窗口跳下去——若是死后能化身蝴蝶,或许就可以不顾一切的振翅飞往巴黎。
然而就在命悬一念的时候,夏元元突然拉住了她。
这个天性自来熟又乐观的女孩子,居然眨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大大咧咧的拉住她问:“你有没有多出来的卫生棉啊?我又忘了买了。”
一时间,薛柠脑子里那些疯狂的念头居然全都被这句无厘头到了极点的话给挤了出去,她怔在原地足足看了夏元元一分钟,才点了点头说:“有,我拿给你。”
自那之后,她便和夏元元形影不离。
薛柠潜意识里觉得那次是夏元元拯救了她,她相信夏元元能够救她一次,就能再救她第二次。
既然不能够自救,那么就只能等别人来拯救她。
曾经有很长一段日子,只有和夏元元在一起的时候,薛柠才能再次开心的笑出来。
夏元元是她的死党,也是拯救她脱离苦海的女神。
……
那些曾经以为密不可宣的记忆,此时突然像泄洪一样涌了出来,薛柠感觉头痛欲裂。
她紧紧的攥住被角,不知道该怎样宣泄这些如激流一样涌出,但却无处安放的情绪。
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薛柠觉得内心有两股力量正在撕扯,心疼的快要裂开。
教务部主任的办公室里,一室的安静,年轻的教务部主任岑晶念竟然背对着客人,悠闲的到饮水机处去泡咖啡。
而刚才在讲座上神采飞扬、舌战群儒的新锐外交官温桓,正镇定自若的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女人。
岑晶念回头,搅动着手里的咖啡,再一次问他:“你确定你现在只想喝茶?”
“我想我的语言表达能力并没有问题。”温桓眉目不动,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三遍了。
岑晶念终于放弃了继续确认,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我以为你在法国待了三年,喜好能有点变化,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
然后她坐到沙发宽大的扶手上,身子靠近他,朱唇微启:“要知道,你的这种固执,最可怕了。”
温桓身体微微前倾,更加拉近了和她的距离,脸上却看不出喜怒,依旧是亲切有度的神色:“你可以举例说明。”
“跟你们这些外交官说话真费劲。”岑晶念见三言两语打破不了他的逻辑,索性起身,坐回了自己办公桌后的椅子。
“如果不是你太怕麻烦,现在你我应是同僚。”温桓靠回沙发上,微微的笑。
岑晶念很不屑的摆摆手:“算了吧,每天挂着跟你一样一成不变的表情,太累,时间长了我会以为自己是个卖笑的,还不如在大学里教教书,日子倒也轻松快活。”
“你又不怕小孩子了?”温桓笑了,这次是真心的,仿佛想起以前。
岑晶念会留在a大当老师让他很意外,当年岑晶念比他先毕业两年,选择了出国读硕士,温桓一直以为她回国后会继承她父亲的衣钵,成为一个出色的外交官,没想到居然沦陷在了大学这座象牙塔里。
“一个个都二十好几了,还算什么小孩子。”岑晶念喝着咖啡,翻了个白眼。
温桓没有接话,漆黑的眼珠看着她,宛如刚才站在主席台上时一样镇定自若。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原来是校长的秘书,来送关于这次设立助学基金的资料。
温桓接过资料,秘书解释了几句,很快又关门退出去。
看着温桓低头看资料,岑晶念突然起了兴致,放下咖啡,好奇地问:“你怎么放弃博硕连读的好机会,这时候跑回国?不会就是为了亲自设立这个助学基金吧?”
温桓但笑不语。
他不说话,岑晶念就更好奇,但看得出来温桓的意志明显比三年前更难攻克,很难套出话来,索性破釜沉舟,故意往不靠谱的说:“难道是你在法国不遵守交通规则,脑子给车撞坏了?”
她都这样说了,温桓会接话才怪。
见怪力乱神的行为不足以撼动智者的思维,岑晶念叹了口气:“说真的,你这次居然放弃巴黎三大的博士学位,这连我都有点替你惋惜。”
温桓仍旧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却回答:“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岑晶念亟不可待的把椅子滑到他身边,好奇的凑过去问:“有苦衷?”
“没有。”温桓头也没抬,答得不假思索。
“那有原因?”
“算是吧。”
“什么原因?”
“个人原因。”
“什么个人原因?”岑晶念锲而不舍。
温桓合上手里的文件,微微一笑:“无可奉告。”
岑晶念在心里切了一声,就知道她的这个表弟嘴巴比油瓶都紧,没想到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好,还是那么无趣。
岑晶念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轻易放过他。
她一向主张物尽其用,放着温桓这么个大好人才不加以利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于是说:“你刚回来,外交部那边也不会很忙,干脆先来帮我的忙好了,我这刚好有个教外交史的女老师休产假,正愁找不到人替她,外交学这块应该算是你的强项吧?”
“你怎么不亲自授课?”温桓好奇的看着她。
“我最近忙的狠,没时间。”岑晶念的表情突然变得烦躁起来。
“忙相亲?”温桓貌似随口一问。
一语中的。
“你也知道了?”岑晶念无力的坐下来,抚着头,叹气。
连他这种远在国外,又不管俗世的活神仙都有了耳闻,足见她爸妈这回闹出的动静有多大,她这回丢人可丢大了。
“舅舅和舅妈是好意。”温桓把早已看完的资料放回桌子上,温文尔雅的笑。
如果没记错,她比自己大两岁,今年应该二十八了,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赶紧找个婆家治治她野马一样的性格。
岑晶念白了他一眼:“你少说风凉话,等他们解决了我,下一个绝对就是拿你开刀。”
温桓无所谓的耸耸肩,企图转移话题:“到底教哪个班?”
岑晶念居然上钩:“就法语系的那帮小兔崽子,一个比一个难管教,正好你替我费点心。”
温桓露出牙齿,笑的温雅无害:“不怕我弄巧成拙,给你管坏了?”
“我代表党和组织无条件信任你,更何况死猪不怕开水烫,那个班已经没什么再坏下去的余地了,一个个心比我都黑。”
岑晶念摆摆手,恨不得赶紧把烫手山芋送人。
温桓不以为意:“我看倒是物极必反。”
岑晶念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叹了口气:“但愿如此。”
温桓点了点头,停了一会儿,突然轻描淡写的问:“对了,听说薛柠在你们外语学院学阿拉伯语?”
出国的这三年,薛文琛和他联系过几次,偶尔从他口中听到过妹妹的情况。
或者说是温桓不想承认自己一直在旁敲侧击的打听薛柠的情况。
听他一问,岑晶念突然想起什么。
当年岑晶念还是大四的时候,曾经多次看见大二的温桓带着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逛校园、压马路。
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那女孩儿是他室友薛文琛的妹妹,叫薛柠,那年才高一,明显还是个孩子。
岑晶念当时非常吃惊,因为尽管温桓看起来不近女色,但也不像是有“恋童”这样怪癖的人。
好在并没有传出他们两个交往的消息,岑晶念也只能选择往好处想,觉得温桓可能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代好友照顾一下妹妹而已。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温桓除了当初跟薛家这个妹妹走的有点近之外,几乎又回归了那张拒女人于千里之外的嘴脸。
要知道他去的不是柬埔寨,而是巴黎!花都巴黎,那里不仅花美,人更美,女人几乎热情的冒火!随时可以火烧连营八百里!
本来岑晶念还一直期盼着温桓能带回来个金发碧眼,再生个混血的小baby给她玩儿两年,可是他仍然一点动静也没有,简直气死人。
岑晶念眼睛突然眯起来,像审犯人一样:“你这回回来不会就是为了来找薛柠吧?”
温桓仍旧笑的风轻云淡:“瞎说什么?我问问而已。”
“得了,你就别不承认了,你到底什么品性,我清楚的很。”岑晶念继续套他的话。
“我什么品性?”温桓笑起来,竟然有几分调侃的意思。
“认死了就不撒手的品性。”岑晶念直指问题中心,答的毫不犹豫。
无论是站在国际关系的立场上还是私人的立场,温桓都是这种人。
一旦认定那是自己想要的,就绝对稳如磐石,坚定不移,哪怕会血染长缨,也要披坚执锐,所向睥睨。
出奇的,温桓这次没有回话——既然都被戳穿了,那他也没办法,所幸不说了。
他的默认让岑晶念心惊不已,却又微微松了一口气,好在自己这个表弟还喜欢女人。
在温桓刚去往巴黎没多久的时候,岑晶念远在巴黎的同学就开始向她打小报告,揭发温桓在巴黎三大多么的意气风发,在法国美女中间有多么的受欢迎。
岑晶念也在巴黎三大待过三年,对那里女人的热情并不陌生,然而温桓居然在安安稳稳的在那儿待了三年,却没有丝毫桃色绯闻传回故乡。
不是他瞒得太好,就绝对是他某些方面不太一样,岑晶念早就隐隐在心里怀疑起温桓的性取向。
不过现在好像终于能松一口气。
“她确实在阿拉伯语专业。”岑晶念查了一下学生档案才确切的回答。
毕竟现在薛柠也已经大四了,不再是孩子般的年纪,温桓即使想跟她在一起那也没什么,岑晶念很支持。
而且岑晶念刚才顺便查了一下薛柠的大致在校经历,发现这还是个比较出色的学生,几乎每年都拿奖学金。
温桓也接过薛柠的档案看了一眼。
发现其中学校采集毕业去向的表格上,薛柠在出国留学的那一栏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笔触很深,几乎透纸,足见她看见这几个字的时候有多么愤怒。
温桓微微一笑,抬头问:“她们班有外交史课么?”
“有啊,怎么了?”岑晶念不知道他为什么笑,怀疑自己刚才看漏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也伸头去再度审视薛柠的档案。
“那你告诉那门课的老师,我跟他换换,我来教薛柠她们班。”
岑晶念瞪眼:“你可别乱来,人家可是班主任。”
“那我就也做班主任。”温桓放下资料,笑的轻松。
岑晶念想了想,权衡利弊,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笑的阴险:“这可是你自投罗网的,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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