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伊伊其人

此后八年，百里鸣在千留山学艺，每年一次下山探亲，她时不时就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一会儿像灵动的小猫，一会儿像飘舞的蝴蝶，整日鸣哥哥的叫着。
  他喜欢她的纯真，喜欢她的灵动，喜欢看她的笑，喜欢她白里透红的小脸儿，喜欢看他崇拜自己的眼神，喜欢她的全情投入。
  她告诉他，从十岁起就在绣着嫁衣，她要穿着自己绣的嫁衣出嫁，她和他畅想出嫁时的场景。
  他们认识七年后，私定了终身。
  他们约定，待到哥哥娶妻，他学成下山之时，他去请求她的父皇赐婚。
  “鸣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父皇的主意，斩杀了东伯侯府满门，你的恨是应该的，我甚至做不到替他道歉。”
  苍岚颤抖的声音，泣诉着。
  天知道，她听说是父皇接受了宋仁安的建议，下决心杀了东伯侯府八十八口的时候，她仿佛是被万箭穿心，从头凉到了脚。
  她有什么立场，让他放弃仇恨。
  可是，可是，她忍不住想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也好。
  “不关你的事。”
  艰涩低沉的声音，像是隔了万年，缓缓撞击着苍岚的耳膜，她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已经十年了，她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
  甚至这期间，她觉得连呼吸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她像行尸走肉般活着，不知道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可是，这半年来，见到千攸的第一眼，她的泪腺又恢复了功能。
  直到今日，她已完全不能控制。
  “谢谢你，让我找到了千攸。”
  百里鸣抬眼对视着她，心也是揪痛着。
  “她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你不是她师傅吗？”
  “是师傅。但兄长并未告诉我她生母的名字，我也没来得及见到嫂嫂，所以只知道兄长有了骨肉，这些年始终没有线索。”
  “千攸像她生母更多些，你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苍岚努力控制着心情，能和百里鸣坐下来，多说几句话，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长嫂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来自哪里？有什么特点？如果你知道，可以详细和我说说，我希望帮千攸找到她的外祖家。”
  百里鸣很快冷静下来，这是他最近经常在想的事情。
  当然，他还在瞒着千攸，不想牵扯起孩子的忧心。
  “我也只知道她叫伊伊。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当然，除了千攸。但是，她们的美不一样，她很安静，像是高岭之花，让人觉得圣洁无比，她和大哥站在一起，是那么的和谐般配。”
  “她姓伊？叫伊伊？”
  百里鸣皱眉。
  他听千攸说起过，但不确定是不是姓氏。
  “大哥叫她伊伊，我们都不知道她姓什么。”
  苍岚解释着，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人。
  “你不是和她说过话吗？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
  “不知道。她从来不提自己的来处，到大婚准备时，我和大哥问她府里的人如何邀请，她只是摇头，说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
  她说，她只记得自己很小就没有了家人，和一个乳母居无定所。
  后来乳母找到了自己的哥哥一家人，是在北颜和东苍边境小山村，在那里她定居了一段时间。
  在遇到大哥的前半年，乳母为护她惨死，临死前，把她推进了山洞。
  她侥幸活了下来，就住在那个幽深的山洞里。
  直到，大哥带兵打到那里。
  她担心山洞不安全，便跑到小山顶，了望到战场，不小心滑倒，跌落到山下。
  她慌不择路，跑到了战场上，被大哥带上了马。”
  白嬷嬷适时递给大长公主一杯茶水。
  她终于可以舒缓情绪，静静坐着，静静和他聊天，这是她十多年多次的梦境。
  “听说她有一身医术？”
  “是，没有千攸医术高超，但也不一定。
  她和千攸长相酷似，但性格截然不同。
  她低调内敛，千攸自信睿智。
  大哥讲，她好像痴迷医术。
  一遇到病人就会忘我的投入，也正是这样，大哥才被她深深吸引。
  她仿佛有与生俱来的高贵，无论任何逆境下都是从容淡定，这点千攸和她很像。”
  苍岚努力回忆着，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
  “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和她交往过吗？”
  “应该没有，大哥把她保护的很好。
  从她来到东伯侯府到出事，不到半年时间，她只在一次宫宴上露过面，为的是请求陛下赐婚。
  即便在皇宫里，大哥和我全程保护着，看到她的人并不多。”
  苍岚此时觉得自己的心更痛了。
  她的情绪有些低落。
  她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无奈的叹息道。
  “不过，他们的赐婚，还是引起了一时的轰动。
  谁也没想到，当时炙手可热的小将军，会娶一个没有家世的女子。
  当时很多声音都在惊讶，陛下如此尊重东伯侯府，求娶这样的女子都能同意。
  可是现在想来，他要娶谁，皇帝都会答应的。
  估计那个时候，他已经下决心要除了东伯侯府吧，没有家世的女子更好，省得牵连他看中的人家。”
  苍岚可能自己都不自觉，原一直称呼的父皇，现在变成了陛下，这样的疏远称呼，让百里鸣心里莫名有些轻松。
  苍岚终归身体康复不久，此次大喜大悲，渐感力不从心。
  百里鸣叫千攸进来，替她看过之后，叮嘱白嬷嬷等人好生照顾，着人送回了大长公主府。
  百里鸣的沉默，没有逃过千攸的细微观察。
  待人群散去，她看着百里鸣道。
  “二叔，今日您有些沉默，如果是大长公主的事情，我支持您从心的决定。
  每个人生命有限，不要太过被外来因素干扰。
  当然，百里府满门的仇恨，根源是东苍帝，大长公主是他的女儿，苍屿是他的儿子，这点上，我们都不可能否认。
  既然苍屿您能够接受，苍岚为什么不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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