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直言相告

一炷香后。
  千攸起针，并给祁洛白的手指止血。
  “今日先到这里，血一下子流太多，你的身体会受不了，分三次，能够清理干净。”
  “谢谢！”
  他迟疑着，觉得还是要主动说一声谢谢。
  许久未发声，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还以为你要继续装哑巴呢。”
  女子轻笑出声，额前一缕发丝，垂落在鬓边，贴着脸颊沁出的汗水，有些俏皮。
  女子的笑脸，映入眼帘，他的心忽的柔软一下。
  他的面色有些泛红，身上微微泛起潮热。
  “你愿意和我们说说你的事就说，不愿意说，等痊愈了想走就走，没有能力付诊费，就先欠着，留着这条命，有机会再报答。”
  女子把他这几日担心的问题全部回答出来，让他哑然。
  他微高的眉骨下，是深邃的眸子，此刻闪着琥珀色的光，随着心念流转。
  他真的可以信任她吗？
  或许，她真的有能力，可以帮助自己呢？
  三人未做停留，看似很忙的样子，又匆匆离去。
  三日后。
  他明显感觉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现在除了有些血亏，基本没有什么大毛病了。这段时间，我会吩咐厨房做些补血的药膳，可能有些味道，尽量喝下去，会有助于你的复原。”
  女子收拾着金针，准备离去。
  “谢谢！”
  祁洛白迟疑着开口，此时的话语已不再语塞。
  “你说过了，不必再谢。”
  “为什么救我？”
  祁洛白还是问了出来。
  人地两生，虽然他恢复了内力，但要独自返回南祁，也是不现实的。
  这是他这几日的思考和权衡。
  他要弄清楚现状。
  这里是哪里？
  她是谁？
  “你是想问我，救你有什么企图吗？”
  千攸语气淡然，淡笑的看着他。
  祁洛白有些尴尬。
  即便她真的有企图，但在没有得到自己任何承诺的前提下，已经救了自己。
  他还在怀疑她什么呢？
  “请你帮我！”
  他起身，下床，跪地，重重叩头。
  这是他活了十五年，第一次向除了父皇母后之外的人跪下，但对着她，好像并不觉得难堪。
  “你起来说话。这个头，我承了，我和二叔救你性命，你知恩，是本分。你还小，是非善恶需要有个清楚的认识。”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坦坦荡荡的承了他的跪谢，他的心情有些异样。
  如果放弃身份而言，她救他性命，他心诚跪谢，天经地义。
  他的心豁然开朗起来。
  “我可以信你吗？”
  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认真的问。
  “你不觉得，这句话问的晚了半个月吗？”
  女子娇俏的嘴角上翘，目光有些促狭。
  “对不起，是孤心思狭隘了。”
  他习惯性的自称出口，有些紧张的看向面前的女子。
  女子没有半点惊讶。
  果然，果然，她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我可以和你说说我的故事吗？”
  祁洛白打算遵从本心，把心交付于她。
  像她说的，半月前，她已经出手救他了。
  此期间，自己并没有对她做出任何承诺。
  何况，现在的他，还能做出什么承诺呢？
  “好。”
  千攸坐了下来。
  两人对面而坐。
  “我是南祁太子，祁洛白。”
  他看着女子淡定的双眸，继续说。
  “一个多月前，从皇宫密道，被父皇秘密送出。之所以是秘密离开，是因为父皇病重，九皇叔祁毅已统领朝政，对我下毒，欲置我于死地。
  父皇派最后一支暗卫营，护送我前去东苍交界处的军营找舅父，这样或许能救我一命。
  可是，刚刚逃离皇宫，暗卫营就有人叛变。
  我一路被追杀，只身逃到密林，本以为必有一死，没想到柳暗花明，遇到了你们。”
  “我知道。”
  “你如何知道？”
  祁洛白紧张的看着眼前眼神清亮的女子。
  她不会是九皇叔一伙的吧？
  他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
  “我二叔筹建南祁的千脉宫分部，在那里呆了大半年时间，知情皇室的内乱，也看过你的画像，你的形象还是很有分辨率的。”
  “千脉宫的人，你们是千脉宫的人。”
  祁洛白的手放松，他的心很是震惊。
  “是！这里是东苍千脉宫分部所在地，我是千脉宫的少主。”
  千攸微笑的答复他。
  “你是千脉宫的少主？江湖上盛传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千脉宫少主？”
  他的心快要蹦出嗓子眼了，努力控制着语气不要太过激昂。
  “当着你这真龙的面，说我是神龙？”
  千攸表情愉悦，开着玩笑。
  这太子戒备心极重，但心性不坏，眼底澄澈，本性良善，所以，她不打算瞒着他。
  何况，他暂时无处可去，在一个屋檐下，早晚会被他勘破，倒不如实话实说，初始就建立起彼此的信任。

  “我已经自身难保，即便是龙，卧于浅滩，也成了虫。”
  他低下高傲的头。
  这是他近五年来，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若非结局非你所愿，在尘埃落地前，都还有奋力一搏的机会，不是吗？”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我情愿粉身碎骨，也愿意奋力一搏。”
  祁洛白被她的话感染。
  那是他的国，他的家，但凡有一线机会，他也不会放弃。
  “为什么？为了那个高位吗？”
  千攸郑重的看向他。
  “不！谁坐在那个位子上都可以，我并没有太多留恋那个高位。
  可是，九皇叔心性暴戾，滥杀无度，横征暴敛，将我父皇亲民的政策全部推翻。
  南祁现在民不聊生，百姓衣不裹腹。
  我作为储君，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不争。
  我不怕死，但不想看着南祁，因为皇室内乱，导致更多的民众惨死，这才逃出皇宫。
  本是想着避其锋芒，主动让位，但他们还是不依不饶，一路追杀，这让我不得不恨。
  如果有机会，我愿意杀回去，还南祁国人海晏河清。”
  千攸看到眼前的男孩儿，真切和坚定的目光，透着杀伐果断和柔和，不禁有些感动。
  是啊！
  他是局中人。
  他比任何人都有责任止住这乱象，还百姓安居乐业。
  如果他没有了这份胆量和担当，她也枉费这些精力，白白救了一个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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