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汴梁
不知昏睡了多久，屠宁渐渐醒来。
自己看似躺在一处破庙里，透过破败的庙宇屋顶，可以看到夜幕中的点点星光。
耳边传来一阵锵锵锵的磨刀声，几个男子围坐在篝火前正抓着那篝火上炙烤的肉食，狼吞虎咽的吃着。
屠宁想要起身，突然感觉一阵潮水般的疼痛从腿上涌现而来。
半起身子探头向身下看去，只见自己的腿部，膝盖骨包括上面的大腿肉，被挖去两个深深的黑洞。
重重的躺下身子，屠宁脸色悲哀的愣愣的看着那团篝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那围坐在篝火前的三名男子明显一慌，还没起身，庙宇的大门便被重重的踹开。
来人看了看身着兵甲的士兵，再看看躺在一侧目光呆滞的屠宁，眼中一寒。
抽出随身的宝剑，三道寒光划过，划出道道风声。
那三名兵甲的人头便应声而落。
将宝剑入鞘，来人疾步走到屠宁身前，担忧的看着屠宁，磁性的嗓音从其口中发出。
“你怎么样？没事吧！”
缓缓转头，空洞的眼神借着篝火的光芒，屠宁的视线停留在了男子的面孔上。
来人面容方正，看起来威严肃穆，而如今看到屠宁还活着，眼底透出些许开心。
而屠宁的眼角却逐渐湿润了起来，沙哑的声音从屠宁口中蹦出。
“师傅！”
来人一愣，只当屠宁是太过害怕，所以出现了幻觉，连忙吩咐身后的属下拿出一些食物和水出来，亲自喂屠宁吃下。
待食物和水下肚，屠宁面色好转了许多，不过还是不停的叫着来人师傅。
男子有些无奈，不过当他发现到屠宁被剜去筋肉的左腿时，终是没有反驳屠宁，而是将屠宁带回了汴梁城中。
而在回城的路上，屠宁从他人口中得知，这名救下自己的男子，原来是一名将军，而百姓们则称呼他武悼天王。
那天起，汴梁城中，街头上便多出了一个瘸腿的叫花子。
......
虽然吃了上餐没下餐，但是屠宁还是十分的开心，每天脸上都挂着痴傻的笑容。
每次接过好心人的食物，屠宁脸上的笑容都会盛上一分。
而且那个叫做武悼天王的将军对待城中的流民十分的要好，时不时都会分出些食物来，送给大伙吃。
屠宁在汴梁住的很踏实，因为他听别的乞丐说，那叫做武悼天王的将军很厉害，手下莫大将军更是有万夫不挡之勇。
杀的胡人抱头鼠窜，根本不敢犯这汴梁城。
如此，屠宁很庆幸来到这处人间天堂，而这一年，屠宁已然二十岁了。
晋历三百二十五年春。
这天，城隍庙中又来了批流民，而这一群人中，一个身材瘦弱的小乞丐引起了屠宁的注意。
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小乞丐如今已经十五岁了，但是身形却是如同十岁孩童一般。
而且此人的身世，更是让屠宁有种听到别人诉说自己的故事一般。
于是屠宁便对这个叫做独孤雄得孩子，多了些许关注。
一个月得时间里，屠宁发现独孤雄似乎对生活不曾抱有希望，他不像别的乞丐一样，每天出门乞讨。
也不会去领取每月三次城中军队发下来的救济粮。
而是每天都会将自己投身在荒野之外，猎捕野兽，寄命于天。
常常带着一身得伤势无功而返。
屠宁不忍这位和自己经历十分相像得少年命丧荒野。
每次独孤雄狩猎无果时，都会将自己存下得食物拿出来，分给独孤雄。
这些可是屠宁存下来，来换酒得食物，但是屠宁依旧将食物拿了出来。
这独孤雄虽然会接过屠宁赠予得食物，但是其对屠宁不曾有一丝感情。
看屠宁得目光，和看其他乞丐得目光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屠宁从来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奉献着。
这一天，独孤雄如同往常一般，外出狩猎。
没人知道为何他如此卖命，当然也没人在乎。
夜晚，依旧无果得独孤雄拖着负伤得身体缓缓走入城隍庙内，那个每次都会分给自己食物得乞丐，今天并没有同往常一样，送食物给自己。
而是静静得躺在不远得角落里，一动不动。
饥饿难忍得独孤雄，频繁得将目光扫向屠宁得身影，可是终究他还是没有过去。
突然，屠宁一动不动得身子开始战栗起来，随后骤然紧绷，绷得直直的。
一声声压抑的低吼，从屠宁口中呼出。
其身躯从头到下每一处都在颤抖，双手的手指狠狠的抓在青石地板上。
看着那一道道血痕，独孤雄对这城隍庙地面疑惑许久的血痕出处，终于有了了解。
过了好一会儿，屠宁那绷直的身体才柔和下来，地面上一圈圈水渍荡漾开来。
而没过多久，屠宁又抱着脑袋，惨叫起来。
至于城隍庙中的其他乞丐早就习以为常的没有一人前去观看屠宁的情况，其中被吵到的乞丐，只是转个身继续睡去。
实在睡不着的一些老乞丐，则是端坐起身，静静的看着屠宁，神情十分的麻木。
怎么说也是给自己分了许久食物的乞丐，独孤雄面色担忧的向着一旁的老乞丐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老乞丐淡淡的撇了独孤雄一眼，哼了一声说道“还不是都怪你！”
独孤雄神色莫名，沉声不悦道“他这样子一看就是发病许久，怎么会和我有干系？”
老乞丐继续冷哼一声说道“这傻子若不是把自己存下的食物都分给你了，哪里会变成这样！”
说着，老乞丐将屠宁的身世，包括病状一分不差的说给了独孤雄听。
当听到屠宁存下的食物都是用来换酒，来抑制癫痫后的脑痛之苦。
独孤雄那冰冷的心田顿时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
迷蒙的双眼中浮现出每次自己无功而返时，屠宁总是将食物从怀中小心的取出，递给自己。
接着满脸渴望的看着自己狼吞虎咽。
每次看到自己吃完后，因受伤而变的惨白的面庞多了些血色后，屠宁就会一脸开怀的笑出声来。
细细想来，那双干净的、对生活充满希望的眸子，是那般的明亮！
那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光辉，不断的浮现在独孤雄的眼前，那光亮刺的他眼睛微发酸，甚至流出清泪。
于是独孤雄赶紧背过身去，不让别人看到他婆娑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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