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这还不够吗

赵无眠和萧燕绥在吃火锅。

        就是单纯的字面上的意义，他们两个人在京都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在一个甚至谈不上环境的馆子里面吃火锅。

        关于赵无眠的八卦之心萧燕绥最后也没有满足他。

        那是因为就在萧燕绥要说下去的时候老板端来了火锅，直接打断了最好的八卦环境，等到火锅摆放好之后，萧燕绥没有再说下去，赵无眠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他们真的就开始吃火锅。

        赵无眠帮萧燕绥将火锅里面的料一点点的捞出来放在了他的碗里面，她以为萧燕绥不会吃，但是没想到的是，不管她放了多少在萧燕绥的碗里面，他都会一点点的吃干净。

        这让赵无眠有了一种投喂的快乐。

        萧燕绥没有问赵无眠几个小时之前不对的情绪是因为什么，就好像赵无眠也没有询问几个小时之前萧燕绥到底在忙什么。

        世界上有些事情其实跟此时此刻的相聚比起来，无论是洪水巨浪还是翻天覆地，都会显得微不足道。

        赵无眠埋头吃着牛肉，吃着毛肚，吃着丸子，她一边吃，一边感受着那种辛辣的冲击。

        其实，她还是会想起孙文林，想起赵嘉霓，想起孙穆心和苏敏，她的心里还是会因为过往感觉到说不出的难受，但是，在这一刻，在这种滚烫的烟火气之中，这些似乎都淡去了。

        她安静的感受着口腔里面被辛辣猛烈的冲击，一直冲击到了她的眼眶里面，那潮湿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赵无眠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么庆幸过萧燕绥什么都看不见，她抬起了手，擦掉了眼泪，继续低头吃着碗里面的菜品，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从那种被遗弃的孤独中逃离出来。

        两人的中间摆放着一口红汤浓郁的锅底，不断翻腾起来的汤头泛起了浓重刺激的辣味和袅袅的白烟，萧燕绥就这样隔着那白烟看着赵无眠埋着头吃饭。

        没有什么优雅，就是单纯的吃饭，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东西。

        红油在她的唇角氤氲了一滩痕迹，她浑不在意，只是吃着，然后，她用还拿着筷子的手往脸上擦了一把，揉了揉通红的鼻子，继续朝着火锅里面夹着。

        萧燕绥不知道赵无眠在此之前遇见了什么，他其实升起过要问清楚的冲动，但是，最后这些冲动都被面前这个人毫不掩饰的坦诚覆盖了。

        只是，有一种陌生的，让他感觉到无法解释的难受在看见她眼泪落下来那一刻变成了一根针，朝着他那坚硬如铁的心底狠狠的扎了一下。

        而她瞬间又擦去的眼泪，那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鲁莽的动作却化成了更多的针，一下又一下往同一个地方扎过去。

        饶是从来没有过什么过分情绪波动的萧燕绥也在这样重复的针刺下微微皱起了眉头。

        很多很多的话不知道怎么问出口，或者说，到了唇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那么多的好奇、难受最终只是化成了一句：“还冷吗？”

        赵无眠朝着火锅里面夹菜的动作就像是一下子被按下了休止符一样顿住了，她保持了这个动作几秒钟之后她才抬起了眼睛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萧燕绥。

        萧燕绥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坐在那里，笔挺的背脊，干净的袖口，渐渐的隐匿在这满是烟火气的背景之中，但是他的那双眼睛是如此的通透，他就这样看着自己，仿佛很空洞，但是又有一种惑人的专注。

        赵无眠机械性的嚼着嘴里面的东西，就这样盯着那双灰雾一样的眼睛，很久之后才艰辛的问：“为什么这么问？”

        大概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赵无眠。

        蓬松的的头发被扎了起来，棒球帽还带着，可是帽檐已经抬了起来，露出了巴掌大小的面孔。

        通红的鼻头，唇角还带着些许红油的痕迹，最重要的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却充斥了血色，溢满了晶莹的潮湿，仿佛下一刻就会滴落。

        这样的赵无眠是那么狼狈，可是又那么真实，真实的让萧燕绥感觉到自己真的触摸到了生命的实体，而不再是那被勾在手中随意反复的玩具。

        “你给我打电话说你饿了，而且很冷。”萧燕绥望着那双眼睛，声音又远又近，低低的缭绕在赵无眠的周围。

        “所以，你就来了？”

        “难道不是吗？”

        “我明明说过，你给了我一个机会，我现在要用这个机会。”

        “哦，那个嘛……”似乎在这个时候萧燕绥才想起来这件事，他浅浅的笑了起来：“那个并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赵无眠仿佛是个三四岁的孩子，对于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执拗又简单的追问。

        萧燕绥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忽然站了起来，弯下了身体，伸出手臂探过了那不大的桌子。

        他的手贴在上赵无眠的脸庞，他的面容距离赵无眠很近，近得赵无眠能够在这样嘈杂的烟火气中听到他的叹息，他说：“你说你冷啊。”

        “就因为这个吗？”赵无眠吸了吸鼻子，表情竟然露出了些凶狠，仿佛是自己早就已经认定了一个答案，可是得到的却是另外一个答案，她有些愤愤不平，有些愤怒，有些无法宣泄的不满。

        但是，这一切的凶悍落在了萧燕绥的眼睛中却只感觉到了一种虚张声势的张牙舞爪，仿佛是一只明明在意的要死，却一点都不愿意服输的小奶猫。

        他有些无奈，可是同时又涌出了甘之如饴的纵容。

        “这还不够吗？”萧燕绥用拇指轻轻的擦去了赵无眠脸庞上滚落的泪水，下一刻便贴上了她的唇。

        其实他一直想这么做，早在看见她和景湛坐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只想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这样吻，和所有的小说中电视中描写的场景都不一样。

        没有月光，没有鲜花，甚至连身上该有的馨香也被那浓重的火锅味道给覆盖了，但是，赵无眠却感觉到自己一直漂浮不定的心在这一刻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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