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后宫斗争

而景仁宫，皇后娘娘坐在凤位上，闭目养神，而贴身女婢上来禀告，附在耳畔道：“娘娘，程妃娘娘役了。”皇后展开双眸，声音充满疲惫：“皇上那边是什么反应？”“皇上只是一副嫌恶的表情，让人把程妃娘娘拉入乱葬岗了。”

        皇后笑着靠在凤位，道：“懿贵妃那边呢？”“懿贵妃娘娘很是悲痛。现在还在殿内念佛超度程妃娘娘。”皇后站起来，笑着道：“本宫要让她生不如死，已经除去一个程妃，只剩下最得宠的懿贵妃罢了。”

        然后她转过头，看着珠宝闪闪的凤位，坐上去。本宫就是后宫之主，无人能抢夺。皇后娘娘与懿贵妃都是同种魂器，冰。

        在殿内，懿贵妃一袭白衣，跪着，脸色苍白，嘴唇苍白。安平担忧的看着自家娘娘，已然跪了两天，娘娘什么都不吃。只顾着念经。第三天，安平很是担忧的道：“娘娘，程妃娘娘死之前要娘娘小心皇后娘娘。”这时，懿贵妃才睁开双眸，淡淡的道：“她终究是耐不住了。”

        安平惊讶的睁着大大的双眸，难以置信跪下来，磕磕碰碰的道：“娘娘，就，就算程妃娘娘的死你，你很是介怀。可，那是皇后娘娘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啊。”皇后娘娘在安平的心里满是端正。连娘娘那一年的选秀都是皇后发起的。

        懿贵妃手里依旧执着佛珠，只是用力的骨骼清晰：“你说皇后看着皇上的眼神是什么眼神？”安平皱着眉思虑着，最后道：“满满的爱意、满满的温柔。完全是对爱人的那一种。”懿贵妃笑着道：“那这几年，从本宫入宫算起，皇上有几夜是留宿皇后娘娘宫里的？”安平道：“以奴婢的了解，没几夜。程妃娘娘入宫前是已故的德贵人专宠，最后不知为何龙胎没了，据说是已成型的帝姬。连命都搭上去了。程妃娘娘入宫，皇上也专宠程妃娘娘，几乎夜夜留宿。娘娘入宫后，皇上便是两房专宠。”

        “你都知道那是爱人的眼神。既然爱一个人，怎么会甘愿一个独守空房呢？皇后娘娘逐渐的年老色衰，你没有发觉她这段时间偏爱假花吗？这段时间个个年轻的新人入宫，她越发觉得皇上的心不在这里。她想必是积怨已久了吧。毕竟自己年老色衰，每一日看着那些年轻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晃悠，还发觉与皇上越发相敬如宾。自从中秋节那一日皇上为了姐姐而违背古制没有像往常般与皇后度过中秋佳节。那一刻，她的心再也承受不了了吧…”

        随后懿贵妃悠悠道：“后宫的女人真是可怕…德贵人那孩子，只怕是皇后娘娘做的手脚。据悉那一段时间德贵人的胃口是极好的。得宠虽然有些高傲，也没算得罪太多人，也不至于惹来杀身之祸。况且德贵人是大将军的女儿，魂技也不会差到哪去。算是后宫女人的前几回。而德贵人也是为了以后的日子，万般讨好皇后。皇后赐的什么东西都往身上带。”

        安平睁大眼，道：“娘娘怀疑？”懿贵妃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安平连忙去扶持：“不是怀疑，现在越发肯定。姐姐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皇后这回来真的。”“那娘娘要如何对付？”懿贵妃侧卧在床榻上，悠悠道：“我已经想做皇后的位子已久了，她如今正好给我一个理由。我会把她扯下皇后的位子。”突然懿贵妃咳嗽，安平连忙扯着身侧的丝巾递给懿贵妃。懿贵妃皱着眉看着丝巾，是血。趁着安平不注意，把丝巾塞入衣袖里。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之后这几天都很少出宫。懿贵妃已经禁足了五日，连皇上来了都被拒绝在门口。皇后娘娘派了人来问懿贵妃娘娘如何。懿贵妃都不理会。懿贵妃解除禁足的那一日，便在御花园闲逛的时候遇到了瑞嫔，瑞嫔旁边的便是满五岁的帝姬静好。静好如今五岁，乖巧的惹人怜爱，生母瑞嫔又是一个极为温婉而不问人士的人，使得帝姬静好让人想不怜爱都难。

        瑞嫔只是官女子，无疑被皇上宠幸，被封为瑞贵人。从此很少得到皇上的宠幸，她也要了一个偏僻的住处，觉得日子过得蛮好的。因为宫女出身，那一份自卑还是有的，所以极少外出，那些骄傲的妃嫔也懒得去理她。瑞嫔最后诞下帝姬，封为瑞嫔。位分虽不高，但有帝姬，此生也算是有依靠了。

        瑞嫔行个礼。“帝姬，同你的懿娘娘请安。”瑞嫔温婉的笑道，拍了拍静好的肩膀。静好的声音稚嫩稚嫩的道：“懿娘娘好。”懿贵妃也蹲下来，握着帝姬的手，笑着道：“静好长得极为漂亮呢。”瑞嫔笑的有些羞涩，道：“多谢懿贵妃娘娘的赞美了。帝姬，快谢谢娘娘。”懿贵妃笑着牵住帝姬的手，不想让帝姬行礼，道：“本宫说的是实话。瑞嫔，今日可还安好？前几日听说你染了风寒。”瑞嫔行个礼道：“多谢娘娘关怀。臣妾没事了。”

        这时候便下雪了，懿贵妃的斗篷满满的都是雪花。懿贵妃失神的道：“那一日也是这么大的雪，她就这样离去了。仿佛她没来过宫里，仿佛她从未爱过…”瑞嫔听不懂，却看到懿贵妃单薄的身体，担忧的道：“嬷嬷，先把帝姬送回宫内，下雪了，别让帝姬着凉。帝姬，先跟嬷嬷回去，额娘跟懿娘娘随后就到。”嬷嬷小心翼翼的牵着帝姬的手，用身体挡住雪花，免得帝姬着凉。

        瑞嫔用手轻轻的派去懿贵妃斗篷上面的雪花，道：“娘娘，快要过年了，雪也越来越频繁。现在雪花这么大，御花园里娘娘的宫内蛮远的，娘娘的斗篷都是雪呢。现在回娘娘的宫内估计会着凉。娘娘不嫌弃，便来臣妾的宫内烤火，换件干净的衣裳，再叫人抬个凤辇载娘娘回去罢了。”

        懿贵妃回过神，淡淡一笑：“那也好，麻烦你了。”瑞嫔接过懿贵妃的手，道：“懿贵妃娘娘客气，只是懿贵妃娘娘不嫌弃臣妾的居所罢了。”懿贵妃笑着和她走在雪地里：“只要高兴，哪都无所谓。”“娘娘言之有理呢。”

        果然，瑞嫔的住处比其他的妃嫔当真简朴许多，色调大多都是绿色的。皇上曾经想让诞下帝姬的瑞嫔居住到储秀宫的，可是瑞嫔笑着拒绝，说这个地方住久了有感情。其它妃嫔一看这样的境况，对瑞嫔更加的不上心。

        “妹妹的居所果然简单而精致，散发着很是温暖的味道。”懿贵妃赞美道。“娘娘说笑了。”在瑞嫔的扶持下，来到温暖的宫内，帝姬正在榻上玩积木。殿里倒也是温暖，烤着火。瑞嫔让人把门关好，帮懿贵妃脱下斗篷，交给旁人道：“好好烤着。”旁人道：“是，瑞嫔娘娘。”

        看到帝姬安安静静的玩积木，偶尔笑出声，懿贵妃越看越发喜爱，道：“帝姬这般惹人怜爱，真是宫内的人个个都爱。听说皇上很是怜爱帝姬呢，什么东西都会先想到帝姬。”瑞嫔也笑着道：“或许是宫内的帝姬不多。”这时候女婢拿了精致的糕点上来，懿贵妃看着不眼熟，觉得这不是宫内的糕点，吃一口，便更加确定。入口即化，纯纯的奶香。瑞嫔看出懿贵妃的疑惑，把一块糕点喂帝姬，帝姬的眉眼都是弯弯的，随后道：“这是牛奶糖，是西藏进贡的。据说是用极好的奶牛制作的。皇上说如此的甜的糖，很是适合帝姬。便让人把所有的牛奶糖赐给帝姬。帝姬也爱吃。”懿贵妃笑着道：“小孩子都爱吃糖。皇上也真的很爱帝姬。”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失神。

        瑞嫔扯了扯懿贵妃的袖子，道：“娘娘在想什么如此入神？想得如此入神。”懿贵妃笑着道：“没什么。”这时，一位宫女走进来，行个礼，道：“娘娘，郦嫔和万妃求见。”懿贵妃拍拍绸缎，道：“传，正殿。让她们等会儿本宫，本宫这就回去。替本宫准备凤辇。”“是。”

        随后瑞嫔命人把一件斗篷拿过来，亲自给懿贵妃穿上，道：“臣妾的东西没有娘娘那般好，这件是臣妾最好的斗篷。待娘娘那件斗篷烘烤好了之后，臣妾会让人送到娘娘宫殿里的。”懿贵妃笑着道：“谢谢妹妹的心意了。”随后瑞嫔拉过帝姬，行个礼道：“恭送懿贵妃娘娘。”而帝姬的声音稚嫩的响起：“恭送懿娘娘。”懿贵妃停下，看着门口的帝姬，笑了笑。便走了。

        踏上凤辇。安平在前头等着，随后来到凤辇的右侧，跟上：“刚才找娘娘找的急呢。还好一个宫女说是看到娘娘跟着瑞嫔。对了，娘娘，郦嫔和万妃在宫殿内等候着娘娘呢。”懿贵妃用手撑着头，道：“知道了。”

        谁知道回到宫里却没有看到郦嫔和万妃。问伺候的奴婢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外面放着鞭炮，郦嫔向来爱看热闹，便坐不住的出去外面看几眼。看心不下的万妃也跟随着出去。随后懿贵妃道：“等会让她们来我的偏殿。准备一下她们爱吃的甜食。”

        看了一会儿书。一位宫女走进来，行个礼，道：“娘娘，郦嫔和万妃求见。”懿贵妃拍拍绸缎，道：“传。”安平笑着拉开帘子。

        最先进来的便是郦嫔，她做事都是风风火火的。而后边便是姗姗来迟的万妃。郦嫔喊道：“万姐姐就不可以走快点嘛？老是姗姗来迟的。”万妃在后头笑的好看的道：“妹妹做事也不要这般风风火火的，姐姐我每日看到妹妹风风火火的也老觉得眼睛酸痛酸痛的。”郦嫔瘪了瘪嘴，自知说不过万妃。

        郦嫔行个礼，道：“臣妾郦嫔参见懿贵妃娘娘，祝娘娘万福金安。”万妃也跟在身后，道：“臣妾万妃参见懿贵妃娘娘，祝娘娘万福金安。”懿贵妃曼声道：“免礼。各位妹妹坐吧。”

        万妃和郦嫔坐好。安平便端上茶水和一些精致的糕点。不过谁也没心情吃，万妃微微抿口茶，看着懿贵妃一袭白衣，又看到懿贵妃手中的佛珠，道：“程妃那一日去之时，我便想去看看她。却不料中途被皇上身边的公公给拦下了。我离去之时，好像看到你了。只是你披着斗篷，看不出是谁。不过那斗篷也是珍稀的很，想必除了圣宠的程妃，那便是你了。想傍晚来找你，可怕宫内人多嘴多。好不容易过了两日，便拉了郦嫔来找你。”郦嫔也开口道：“是呀，我正要去找万妃姐姐一起去看望懿姐姐你的。刚刚出宫便看到万妃姐姐急匆匆的。倒不像往日那般是姗姗来迟。”

        懿贵妃移了移，舒坦了些，便道：“那一日，我着实去看了程妃姐姐。做了好多疏通的工作，才避开皇上身边的公公。”万妃叹口气：“程妃妹妹如此谨慎的人，怎么会如此。”郦嫔也难得沉默不说话。懿贵妃抿抿嘴，道：“万妃姐姐和郦嫔妹妹都认为是程妃姐姐不小心吗？程妃姐姐的心有多细这一点倒也不必我来提醒姐姐和妹妹了吧？”

        聪慧的万妃皱着眉道：“难道妹妹认为…”懿贵妃当然知道万妃迟迟不说话是在迟疑什么，随后拍拍手。安平便道：“都下去。”随后关好了门。万妃看了周围才道：“妹妹该不会认为是皇后娘娘所为？”郦嫔最先惊呼道：“难怪那一日清平云淡的皇后竟然说要严惩。要不是万妃姐姐说起，我倒也不想起皇后娘娘那一日的怪。”

        万妃还是皱着眉道：“可是皇后那般贤惠。”懿贵妃喝口茶，道：“我本来也只是怀疑，可是从别处听来了德贵人的事情。”万妃入宫算早，她道：“德贵人的圣宠比起你和的程妃也是有过之而不及。”懿贵妃便道：“那便是了。”郦嫔入宫晚，也不知道德贵人是谁，便问：“德妃是谁？”万妃理了理绸缎，道“你和懿妹妹都入宫晚。那时候程妃还只是程常在，抱病在身，所以不能面见圣上。而我还只是贵人。德贵人一入宫便是贵人，只因为家父是大将军。而德贵人作为大将军的女儿，魂技自然比我们都高。皇上见惯了娇滴滴，看到德贵人这般悍而娇媚，甚为喜欢。从此，德贵人便是专房之宠。天天夜夜皇上都会宿在德贵人的殿内。”

        “有懿姐姐和程妃姐姐那般受宠吗？”郦嫔问道。万妃笑着道：“都差不多。”

        万妃有继续的道：“后来德贵人怀上了龙胎，不知为什么龙胎就没了。德贵人受不了刺激上吊自杀了。然后春天来了，程妃病好了，皇上一看程妃的倾国倾貌便宠幸。之后你们两个都入宫了。”

        懿贵妃皱着眉道：“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流产？”万妃点点头道：“嗯，那一段时间德贵人脸色都很是红润，精神也是极不错。竟然会流产，也是意料之外的。”随后万妃倒也沉重的道：“我也是听说的。听说那一段时间皇后娘娘都有御赐很多东西，吃的、喝的、穿的什么都有。”懿贵妃点点头：“问题便出着了。皇后因为贤惠而拉拢了不少人心。在外面把戏做足了。再忍不住的时候动了手，也不会有人把这件事安置在她的头上。”

        万妃叹口气道：“也难为皇后有这般心思了。从十四岁就跟随着皇上到现在，地位越发的高，恩宠便是少得可怜。也难为她守着空荡荡而闪着金光的景仁宫度过这几年的孤苦伶仃的日子了。她又没有子嗣。无法如同瑞嫔没有恩宠却也有了依靠，在宫内的日子再怎么难熬也可以过去。”

        郦嫔道：“娘娘要如何？皇后娘娘现在剩下的只有懿姐姐你了，把你除了，她也可以无忧无虑了。不用担心有人取代她的皇后之位。”懿贵妃道：“我早就久等了。她的皇后之位这回我要收入囊中，替姐姐报仇。”

        郦嫔和万妃走后，那沉重的谈话压在懿贵妃的身上，无法呼吸。突然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那般好看，都是用金丝绣的。缺一针少一线都无法成就的。懿贵妃忽发奇想，要多少心血、多少丝缕从横交错方织就这浮华绮艳的美丽。而当锐利的针尖刺破细密光洁的绸缎穿越而过织就这美丽时，绸缎。会不会疼痛？它的疼痛，是否就是我此刻的感觉？

        举眸见前庭一树深红辛夷正开得烈如火炬。一阵风飒飒而过，直把人的双眸焚烧起来。庭院湖中遍是芙蓉莲花，也许已经不是海棠盛开的季节了……

        突然，心中掠过一丝模糊的惊恸，想抓时又说不清楚是什么。几瓣殷红如血的辛夷花瓣飘落在我袖子上，懿贵妃伸出手轻轻拂去落花。只见自己一双素手苍白如月下聚雪，几瓣辛夷花瓣粘在手上，更是红的红，白的白，格外刺目。

        那种惊恸渐渐清晰，如辛夷的花汁染上素手，蜿蜒分明。

        一滴泪无声的滑落在手心。

        或许，不是泪，只是这个夏日清晨一滴偶然落下的露水，亦或许是昨晚不让懿贵妃惊惧的雷雨夜遗留在今朝阳光下的一滴残积的雨水，濡湿了懿贵妃此刻空落的心。

        那一年，懿贵妃的身体尚好，还有机会育儿育女。她时常和程妃姐姐在榻上，绣着刺绣。两个人时常打趣着。懿贵妃喜爱儿女，宫里的帝姬和王子都很受懿贵妃的宠爱。有一日看到瑞嫔抱着满月的帝姬来到秋天的御花园散步，看着那背影，懿贵妃很是羡慕，身旁的程妃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会有的，会有的。”

        不想那么悲伤，强颜欢笑的道：“我有了之后，我的龙胎要认姐姐为干妈。与姐姐的龙胎交好一辈子！如同我跟姐姐那一般。”程妃笑着勾了勾懿贵妃的鼻梁，道：你这算盘打得可真好。骗我做干妈，一辈子给你的龙胎绣肚兜。还想骗我的龙胎给你的龙胎绣一辈子的肚兜，你呀！”

        懿贵妃难得孩子气，也不干了：“就是要姐姐！除了姐姐，其他人都不要！”程妃那时候回眸一笑百媚生，笑的真的真的极好看，她道：“知道了知道了。姐姐就是该让着妹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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