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之子于归(2)
当夜不能寐而选择起床练剑的木玄空看到张玄觉的手搭拉着、一动不动趴在马背上的时候,心都凉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好似鬼魂飘荡着双脚,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师弟,师弟。”
唤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木玄空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情急之下,拽着他的衣领将其拎起,轻点足尖,双足离地,对着他的脸卯足了劲儿,挥了一巴掌。抬起的手正准备再次落下的时候,他那原本澄澈的双眸,终于微微睁开。
“张玄觉,老子以为你死了!”
“你死我都不会死的。不过你好像暂时死不了,我给你带回了雪莲,还是七色的,能续命的……”
“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
“你是我五师兄,你的生死又怎么不关我的事。”
张玄觉仰起脸,盯着他微红的眼眶,那里眼泪在打转。此刻自己虽有打趣的心思,却没有那番力气。身子向前倾,没有落在凸起的马鞍上,看着面对着自己跨坐在马鞍上的木玄空,咧着嘴嚼露出笑容,脖子好像已经撑不住这颗头一般,脸颊顺势落在他的肩头,便沉沉的睡去。
昏睡了两天一夜,张玄觉才因饥肠辘辘饿醒,撑着酸痛的双臂,他看到了斜躺在软榻上的同袍,嘴角自然的相上弯着。阳光洒在他白皙的脸颊上,线长的睫毛落在眼睑,嘴角微微上扬,像是画本里说的落入凡尘的仙人,如果时间可以静止,自己真希望能够定格在这一刻。
“同袍……”
“嗯?你醒了。”
撑着身子来到床边,同袍撇了一眼他笑嘻嘻的模样,顺势擦了擦他嘴角的口水,嫌弃的在他的衣襟上擦了擦。
“同袍,我好饿!”
“早就知道,你睡着的时候,肚子就叽里咕噜的叫了好几次,小千还说要不要把你喊醒吃点儿东西再睡。”
“木玄空的古法生肌膏制好了吗?药效可还行?”
“一个时辰前刚制好。”
接过温热的瓷碗,饥饿难忍的张玄觉正想一口倒进嘴里,同袍猜到了他的意图,夺过了粥碗,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不顾他撒泼打滚的使性儿,硬是用勺子一勺一勺舀着粥,喂进如嗷嗷待哺小鸟般的他口中。
“千秋一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都说小别胜新婚,你们俩行不行啊!”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同袍拍了一下他的额头,轻声道,“她去城墙值勤了,眼下三江城的状况不是很好,算是百废待兴吧。舅舅说原本计划与蔺桡在四平会军,没想到一个三江城打的这般惨烈。所以,后天大军出发去二川城,蔺桡他们直接攻四平,然后一路西去,沿着许州、七月、礼云的路线去平江城会军。”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了许州、七月和礼云,咱们要到平江城的话,还有二川、五梅和青浦三城,看似咱们这边的担子轻一些,但与青浦相连的可是除了礼平城外秦国占地面积最大季州城,若是季州出兵,必是死战,副帅是否能等汇合之后再打青浦呢?”
咽下一口粥,张玄觉嫌同袍喂的太慢,陈其不备玩儿起来了暗度陈仓的把戏,他假装去抢桌子上的粥罐子,趁着同袍去‘守卫’粥罐子的时候,出其不意的夺下他手里的碗,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你慢一点吃,还有很多,都是你的。”
同袍无奈的摇了摇头,张玄觉这股子机灵劲儿,真是天上难找地下南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自己还真不相信还有这般鬼精鬼灵的人。
“对了,你继续说,副帅是否能等汇合之后再打青浦呢?”
“我想不能。其实看着咱们这边压力大,可实际上蔺桡那边的担子更重,舅舅说他为了减轻这边的负担,带走了很多老弱之兵。虽说能者多劳,但还是要均衡些才好。”同袍擦拭着他嘴角的粥渍,眉头微蹙,“咱们攻城掠地的进度已经算快的,在我的原计划里,可能要再久上半年甚至一年。按照现在的情势,最多一年,咱们就能回到平江城。”
谈及平江城,同袍不知道自己是更想回去的念头强烈一些,还是不想回去的念想多一些,有时候,他不太敢触及心里的那片禁地。每每想起将军府的温馨,都会有一股铺天盖地的痛苦如洪水猛兽般呼啸袭来。
“等……等到时候带你看看我小时候的家,我家院子里有一棵很漂亮的桂花树,因为我娘喜欢桂花,我爹特意命人从江南移过来的。桂花不耐寒,所以刚开始的几年冬日里还要在院里点上几个火盆,以防它冻死。”
记忆飘到儿时,同袍的嘴角温柔的弯起了弧度,犹记得母亲闲赋在家时,总是抱着自己和同泽坐在桂树下唠唠叨叨个没完,同泽蹒跚着喜欢捡拾地上的桂花,只是稍微注意不到就往嘴里塞,没长牙的他,笑嘻嘻的呲着嘴,十分调皮。
“同袍,人不能活在回忆里。”
“我知道。我会改的。”
“嗯。”
拉过他的手臂,张玄觉疼惜的吹了吹,这一刀原本是要砍在自己头上的,若非同袍不要命的冲过来把自己护在怀里,明天应该正好给自己烧三七的冥钱了吧。
“还疼吗?”
“不疼。一直都不疼。”
“放屁!”
“对你嘴!”
扑哧笑了出来,张玄觉对着他的胸口打了一拳,看着他这几年来从冷漠无情到有血有肉,自己真的很欣慰。
黄昏后,张玄觉嫌弃屋内憋闷便带着软枕跃到了树干上,枕着枕头,翘起二郎腿,极佳的视野可以纵览整个三江府:
伤了腿的南宫淳尚正撑着拐杖练习走路、木玄空陪着同裳悠哉游哉的在抓蝴蝶、孟洵和秦怀山双双皱着眉头并肩而走不知在说些什么……别过头,偏院里同袍正拉着千秋一的手。微微一笑,这个傻狍子,终于知道要哄女孩子开心了。
“敬之,咱们后天启程你的伤可以吗?”
“瘸了腿的淳尚都可以,我自然也是可以的。”握着她的手,同袍笑着晃了晃,“我说了,以后都不离开你,古话说上阵父子兵,咱们是夫妻兵!等回到平江城,咱们就去接你的父母和舅舅,然后我风风光光的用八抬大轿娶你入门。”
“三媒六礼你可想过?”歪着头,千秋一笑道,“娶我可是很贵的!你这个现在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有钱吗?”
“有!就算没有,玄觉可以帮我去借!”
“借?我怎么不知道玄觉兄有有钱的朋友?”
同袍得意的笑着,故意大步走在前面不理会她的询问,引得千秋一晃着紧握的手不住撒娇,一阵软磨硬泡之后,同袍才神秘的附耳告诉她,所谓的借就是偷,如果偷不成就明抢,引得她捧腹大笑。
“这我信!玄觉兄能干出来!”
夕阳余晖映照着她洗尽铅华的明媚笑容,同袍的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在那被秦凉言划伤的疤痕上。虽然她总是笑着说皮相乃俗物,她不在乎,可世间又哪会有不在意容貌的女子呢?若是真的不在乎,她又为何会在外人面前带着面具?所以那些无所谓的话,不过是为了宽自己的心罢了。
“小千,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好吗?”
郑重的想了想,千秋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杀伐的战场,可是自己的心还没有习惯冰冷无情,面对遍地尸身,还是会觉得恶心,这次攻进了三江城,自己甚至还干呕了很久。
“好,也不好?”
“嗯。好,也不好。”
拉起他布满茧子的手,感受真实的温度与相守,千秋一看着这个自己日思夜想、夜夜担忧的男人,心里的阴霾像是被一阵微风吹拂而散。她想,自己虽然现在没有父母、舅舅在身旁,但有他与木云兄在侧,也不失为一种双全。
“舅舅前几日来信了。”
“说了什么?可说什么时候可与你团聚?”
知道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心里是很想念家人的,本是父母掌珠的她,一晃她已经快四年没有见过父母了。
“舅舅说快了,那边进展的很顺利,我们家的生意也没有受损,爹爹几个月前来开仓救灾了呢。”
说起父亲的善行,千秋一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自豪,其父千秋傲是平川城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如果说有人不知道平川城最有钱的门第是千秋府,但提起最乐善好施的府邸,被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千秋府。
“在平川城的时候,就听说城里有个年复一年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千秋老爷,你父亲广结善缘,真是难能可贵。”毫不吝啬赞美之言,同袍宠溺的将她背在背上,温柔道,“小千,这次天山之行,我看到了美丽的七彩雪莲,但我觉得,七彩雪莲与你相比,还是黯然失色的。”
“我比雪莲还漂亮?”
“那是自然的。”
“此番赞美,可是真心?”
“天地良心。”
“好吧,暂且信你。”
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顺势俏皮的扯着他的脸颊,同袍回过头来看着她娇羞又得意的模样,那笑容带着朝霞的明媚、午后阳光的和煦、黄昏落日的美丽,一双含情眉眼,如璀璨星辰,堪比日月。
痴迷于她的美丽与可爱,同袍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有朝一日沉迷美色不能自拔,他忍着内心的悸动,如偷腥的猫,吻上了那红润的唇。余光中,她脸颊飞上两片祥云,直入鬓发,熠熠生辉。
彩霞渐退,夜色缓缓而来,三江城的书房里紧锣密鼓的谋划着对二川城的作战计划,孟洵仍旧语气平淡的说着威仪十足的话,花木云仔细的听着,偶尔会在他的询问下道出自己独到的想法,引来一片喝彩。
瞥了一眼一言未发的同袍,花木云不想抢了他作为将领的风头,尤其是小一还在这里,不免有些尴尬。但显然他的担忧是多余的,千秋一在他受到夸赞时总是带头鼓掌,比她自己受了赞美还兴奋,不仅如此,她还会洋洋得意的用胳膊杵几下一旁边的人。好似在说:你看,这是我哥,厉害吧!
“好了,今天就先商讨到此,花木云留下,其他人回去休息。”
“是,副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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