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天山之行（3）
“姐夫，姐夫他们都不是好人，他们……”
惊恐的南宫淳尚见到亲人兴奋的话还没说完，同袍的剑已经将其余十一名囚犯都封了喉。事已至此，在他的心里除了张玄觉日后的安危，他已经不在乎任何圣贤口中的仁义道德。是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少年是南宫淳尚，他的剑也一定不会留情。
“姐……姐夫，你不会也要杀了我灭口吧。”
重逢的喜悦被血腥之气冲散殆尽，南宫淳尚惊恐的望着同袍渐渐移到脖颈处的剑刃，双腿酸软的瘫坐在地上，本能的爬过去拽着已经杀红眼的他的袍角。花花世界这么美好，他还不想死。
“姐夫，别杀我，我是淳尚啊，南宫淳尚啊姐夫。”见同袍不语，淳尚转而去拉扯着张玄觉的手，乞求道，“玄觉哥，玄觉哥你说句话，淳尚还不想死，淳尚还要给姐姐摘雪莲呢。哥，哥我求你了，我可以发誓的，我绝对不会把今天听到话透漏给第四个活人的，我真的可以发誓，你让姐夫别杀我，我真的不想死。哥，求你了！”
张玄觉行得正、坐得端，本就没打算隐瞒张思贤这层身份，自己一直是个无所谓的人，在认知里，就算别人知道自己谁又能如何？江湖恩怨，要么杀了别人，要么就是让别人杀了自己，左右不过一个死，有什么可计较的？
可是，当自己遇到了同袍，这种无所谓的想法便慢慢淡去，自己想活着帮助这个心怀天下的男人，让他登上王位，然后陪伴他的身侧，看着他笑、哭甚至迷茫。尤其是当他知道自己身份后表现出的维护，更让自己想要好好活下去。但自己活下去，真的要以杀了所有人为代价吗？可若不杀了所有人，自己一定会拖他后腿的，到时候就算自己主动离开，世人的嘴也不会放过他，毕竟他曾经与杀人魔头为伍、为友、为亲。
“玄觉哥，求你了。”
迷茫的看着南宫淳尚极尽卑微的样子，张玄觉犹豫着，半晌，终是在同袍准备封喉的剑刃下将他揽进怀中，紧紧抱住。
“同袍，够了，够了，不要再杀了，淳尚还是个孩子，我相信他，我相信他不会说的。”
“玄觉！”
“同袍……”
剑刃映着篝火的红光，握着剑柄的手越来越紧，同袍与张玄觉僵持着，视线中他神色哀伤，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伤情，尤其看到那微红的眼眶，佩剑应声落地，推开抽泣的南宫淳尚，将他揽进怀中，紧紧的抱着，感受着他周身的颤抖，同袍的心狠狠的疼了起来。
“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同袍疼惜着许诺道，“别哭了，有我在，我护着你，以后我都护着你。”
隐忍的眼泪划过脸庞，张玄觉感受着同袍胸口炙热的温度，那搭在他肩膀的下颚重重的点着，一颗冰冷的心彻底沉沦，再无任何防备。
“同袍，谢谢你。”
“生死之交，一个谢字未免轻贱。”
夜空中星星仍旧璀璨夺目，重新活过来的南宫淳尚攥着捆了自己多日的铁索，冰凉刺骨的温度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不住的摸着自己的脖子、下颚和脸蛋，反反复复的确认后，他才相信自己终于重获自由，而且还活着，是真的活着。
篝火的温暖映着毫无血色的脸颊，艳羡的看着两人靠在一起亲密的样子，又想着自己从客栈出来就被□□人抓住过了多日生不如死的经历，情绪倾斜，他忍不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他终究是个孩子，纵使曾经嚣张跋扈，仗着家中势力在城里横着走，但这般生死经历对他来说还是太过沉重，尤其是经历过这么多，还没有人来安慰半句，更让他觉得委屈至极。
“先别急着哭，发誓。”
同袍拉着张玄觉走到他面前，重新拾起佩剑，指着他的眉心，声音虽有音哑，却仍旧比眼下天山的温度还要冰冷几分。
“发什么誓？姐夫，眼下我委屈的很，心里苦的很，你让我先安静的哭一会儿不行吗？哭完再发誓，呜……”
“我数三个数，要么死，要么发誓，你自选。”
一听同袍的声音又冷了几度，南宫淳尚连忙将哭腔憋了回去，连眼泪也顾不得擦，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的跪在地上，竖起三个指头，对天发誓。
“我南宫淳尚对天发誓，若将今日听到的关于玄觉哥的事说出去，祖宗不佑、天地不容。”见同袍的剑没有移开，他继续道，“出门让马踩死，回家掉池塘淹死，让我这辈子都娶不到媳妇，打一辈子光棍，就算哪个眼瞎的姑娘嫁给我，我也断子绝孙！”
“同袍，可以了。”
见张玄觉按着自己的手腕，同袍褪去冰冷，温柔一笑，点了点头，轻柔的擦拭着他面上的泪痕，才将佩剑收入剑鞘中。
“谢谢两位大哥不杀之恩，淳尚一定谨遵誓言。”
“不必谢我，是玄觉力保你的，你若让他失望，我秦同袍跋涉千里也定要将你千刀万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我知道了姐夫。”淳尚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同袍那凌厉如刀子的眼神，他主动捡起柴火扔进将要熄灭的篝火中，讨好道，“玄觉哥来烤烤火吧，我去捡柴火，我……”
“淳尚，别怕，只要你守诺，我们不会杀你的。”张玄觉递过半张馕，笑了笑，“吃吧，你瘦了很多，这几天受不少苦吧。其实我们找了你一路，你姐夫也是很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你看我们快马加鞭缩短了时长，只是没想到你会被□□的人抓了去，乖，受苦了……”
“玄觉哥！玄觉哥我受可多苦了。总算有个亲人愿意安慰一下我了，玄觉哥，淳尚心里苦，淳尚委屈，淳尚难受！”
南宫淳尚咬着馕，狠狠撕下一口，直接扑到了张玄觉的怀里，他含糊着、哭诉着，一张本就灰头土脸的面更是哭的狼狈。同袍昵着淳尚确认他没有武器，才松开了按在佩剑上的手。
张玄觉对同袍笑了笑，轻轻安抚着哭的泣不成声的淳尚，不知道哭了多久，或许是因为太累又太害怕，劫后余生的淳尚连那一口馕都没嚼完就在抽泣中睡着了，只是即使睡着了，那眼睛也是半眯着的，不敢完全闭合。
“睡了？”
“嗯，睡了。我检查了一下，身上不少伤，我已经给他上过药了，看来□□的人没少折磨他。”张玄觉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的人嘴损、心狠、下手毒辣，而淳尚终究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这一遭，吓坏了。”
坐在篝火旁，瞥了一眼梦中也会呓语的淳尚，张玄觉挽起同袍的手臂，将轻轻靠在上面，回想着自己这二十年的人生历程，又酸又甜，有锦衣玉食、也有沿街乞讨饿的两眼昏花，只是不论吃了多少苦，终究是尝过甜的滋味。
“那些伤，可严重？”
“还好吧，不算致命，却也不浅，定是要落下疤痕的。”扔进篝火一块树枝，他轻声道，“其实你刚刚不该对他那么凶的，淳尚此行，也是为了千秋一，幸而他心思单纯，不善记仇。”
“想他年纪轻轻经历生死，被人当奴隶拴着、捆着，我也是心疼他的，只是心疼也有个轻重，与你相比，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对于逼迫南宫淳尚发誓这件事，同袍没有觉得后悔，若他不是小千认下的弟弟，自己连发誓的机会也不会给他的。
“好了，不要说旁的了，你也睡一会儿，我守夜。”
“我不困，想跟你看星星。”张玄觉眼眸澄澈，轻声道，“你看，传说中北极星总是最早出现在天边的，因为它内心强大，可以承载更多的人间冷暖，所以也是最亮的一颗。我日后若是死了，也要变成星星，一直在天上看着你做一位旷世明君，从早到晚。”
“玄觉，你若是早死，我就学商纣王搭建鹿台，把天上的星星全都摘下来，一颗颗的寻你，直至找到你为止。”
“找到我之后又如何，那时候我已经是星星了。”
“找到你之后，我就遍访仙山，求仙问道，直至将你复活。”
“你不是也不信这世间有神仙吗？”
“为了你，我愿意相信一切荒谬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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